第228章 猫脸

    女嫘说没脸后，也不含糊，直接就跪在了水里，跟着整个人匍匐跪倒。

    我们所踩的地方水虽然不深，但按她那匍匐跪下去的姿势，整个人都埋在了水里，起身时浑身水都在淌，可她却似乎并没有感觉，依旧虔诚的跪拜着。

    这是一座没有神像的神庙，可女嫘却跪拜得如此认真，开门之时更有天雷相击，我突然有点怀疑这不是后土庙了。

    为什么有庙一定要建在地底？

    地上那个不行吗？

    也方便祭拜啊，地段这般这好，怪不得没落了。

    齐楚将我拉到一边，沉沉的看着那条蜿蜒而去的石蛇，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别拜。

    女嫘三拜九叩后，却依旧跪在水里，一张娇憨的脸上不见原先的娇萌，也不见面对墨逸云娥般的愤恨和指使之气，而是茫然而又无措的看着波光中闪动的荧石之光。

    她脸上还有水光闪动，却扭过头朝我和齐楚笑了笑道：“你们上去吧，我再跪一会。”

    只是那笑有点牵强，脸上细细水流淌动，她也不抹一下，双眼在荧石之下变得有点微红。

    那条蜿蜒的石蛇慢慢沉了下去，少女娇软的身子半跪于水中，轻荡的水波中映着姣好的身姿在轻轻晃动，也不知道是不水波的原因，还是她身子在晃。

    齐楚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我却拉了他一把，直接转身。

    有香为引，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只是转身才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就好像小兽缩在暗处低低的叫唤，等着母亲回来喂食，又好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小孩子，只敢咬着衣角低低的抽两下。

    齐楚脚步顿了一下，想回头，却终究没有，只是在暗中由我拉着，一步步朝前走。

    身后哭声依旧，似乎夹着撕心裂肺的痛意，隔得远反倒听得真切一些，或者说没了忌讳，不怕人看见。

    等再听不到哭声时，齐楚才朝我轻声道：“上古母系社会之时，主要的祭坛和神庙都建在地底，以表对大地养育之恩。后母系到男权转移，神权旁落，这些神庙和祭坛慢慢消失不见。据说天帝一脉崛起后，曾留下法令，不许母系神庙再现，如若现世，必以天雷相击。墨逸是天帝之孙，女嫘跟他算起来，似乎还真有点仇。只是云娥，似乎跟他十分亲近。但你只是云清，不必在意什么母系男权，现在社会女权也不少，真的没必要会这么清。”

    立场不同，自然见解不同。

    只是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上次巫蛊之祸也没见女嫘出现，怎么这次就出现了。

    黑暗之中，齐楚紧扣着我的手腕，拇指轻轻揉动，摩擦之间带着微微的热意。

    暗中触感增大，我整条胳膊都微微僵了僵，清咳了一声，微微抽了抽手腕道：“对不起。”

    齐楚轻叹了一声，聪明如他，就算再装傻也知道我这一声“对不起”说的是什么，轻笑了笑，手指慢慢松了，只是虚套在我手腕之上：“等你生下孩子后，我们再谈这句话吧。你现在怀着他的血脉，尸巫之祸，又不得不相见，肯定难以放下。或许等事态平静之后，你无俱于他，也无求于我，就能……就能……公平坦然的对待！”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呼吸却变得紧促。

    有些话，面面相觑，四目相对时会说不出口的。

    黑暗连罪恶都能掩盖，那点不好意思，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我看不到齐楚脸上的表情，他也不会看到我的难堪和愧疚，只凭声音，似乎两人都是心平气和。

    就这样两人慢慢朝前走，我一路闻着香，倒也不会出错。

    到了地洞入口时，我引着香上去，可借着一点微光，看着旁边的齐楚，我还是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借着烟将我们两人拉了上去。

    当我揽着齐楚胳膊时，他身子一僵，低头朝我笑了笑，带着微微的苦意，却也坦荡的揽住了我肩膀。

    一上地洞，却见杨姐和姚铃正守在旁边，巷子外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杨姐目光在我们身上缠着的烟转动，脸色沉重的道：“你用香的技术升得太快了吧？这都能用？”

    齐楚有点慌乱的松开我，清咳了一声：“那个老太太呢？”

    杨姐明显知道他这是要岔开话题，倒也没有点破，朝我幽幽的道：“你不感觉最近事情太多了吗？”

    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最近不只我手头的事情，大家遇到的事情都多了。

    转眼去看地洞门，可一扭头，却见那扇带血的地门猛然合上，跟着旁边的土石翻转，将地门遮住，整个地面平整得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那个地洞，以前也没有一块石头立在那里。

    女嫘明显还要在那地底神庙之中呆一段时间，我和齐楚回到店里，白裤瑶老太太已经醒了过来，她就是失血过多，耗神太过，这种事情我做多了，知道除了好好休养，吃药什么的并没有用。

    但她只会说古瑶语，也不肯换衣服，姚铃也拿她没办法，更不用说语方完全不通的我们了。

    我跟杨姐确认过了，这香火街可能就是观香门特意布下的局，用来掩藏后土庙，但至于是不是外婆，还是其他人，杨姐也不知道，她也是后土庙出现后，才查出来的。

    而在祭坛下面，我见到过一个控香如同实质，能压制我手中勾魂链的存在，说不定观香门真的有其他传承呢？

    “再查陈金炽！”我吸了口气，捏着一丸安神香点在白裤瑶老太太的面前：“既然香火街是云家布的局，五年前香火街怎么可能整条街落入陈家手里，而且这么多年陈家都没事发生，三个月前他死了爹，陈金炽就出了这样的怪事，除了丢脸一点，也没要他的命。”

    而且香行紧等慢等，宁愿让陈金炽被人压，也要将这件事送到我手上，除了解决不了，怕也是想让我去看吧！

    三个月前，按算的话，正是陆思齐死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怨灵假陆思齐慢慢成形，制造车祸害死了陆思齐的身体。

    如果那些灵体背后有人操控的话，那么与那些事都有联系的陈家，自然也脱不掉。

    杨姐自然知道这事的重要性，立马回研究所了，龙虎山已然派了许多人过来，她现在手头人了不少。

    等杨姐一走，我站到门口，目光不由的朝着那后土庙的方向看去。

    结果一扭头，却见后土庙前面的地面上，插着几柱清香，那位置正是地门的所在。

    那香以竹为引，香气清淡，烟一点点的飘起。

    正是自制的香，绝对不是工厂统以制的，香料的配方与我的知道的一模一样。

    可我们并没有见人从店门口过去，看样子观香门背后的那个人知道地庙门开了，来过了还供了香。

    我沉叹了口气，看样子背后的人越发的沉不住气了，以后日子事情怕是更多。

    正要转身回店，却见一个穿着青色褂子，佝楼着腰，用一根银簪子盘着头发的老太太，一边抽着烟，一边用一双缠着的小脚慢慢的挪过来：“有香吗？来一柱，跟那个一样的。”

    那老太太握着的烟杆里是呛人的旱烟，她咳得厉害，却又一直在抽，整张脸都藏在烟下面。

    一双小脚又尖又细，走一步颤颤微微的，好像要倒了一般，那腰变得跟九十度一样，走路时，头朝前冲，好像要撞到人。

    我半眯着眼看着她，正要说没有，却见她抬了抬手，手腕之上露出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妖媚勾人，那玫瑰旁边还刺着细细的符纹。

    脑中猛然闪过陈金炽胸口的玫瑰，我不由的盯着那老太太。

    她却抬头递了一块金砖给我，那金砖大小与女嫘给我的一般大，只不过上面雕的并不是交缠的蛇，而是一朵摇曳生姿的玫瑰。

    “地门已开，观香现世，女字相会，天变地通。”老太太低咳着，一字一句的念着：“观香门的人，难道没见过刺青吗？人皮刺青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隐藏秘密呢！苗巫代代以刺青传承，巫族刺青自有秘法，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她这话看似无头无脑，我却知道意有所指。

    压住心中疑问，问道：“什么秘密需要这般藏着？”

    “自然是比生死还重要的。”老太太猛的抬眼看着我。

    她这一把头，我才看清她的脸，只见那脸上长满了细毛，双眼发圆，嘴角居然还带着细细的胡须，赫然就是一张猫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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