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轮回的开始

    崔跃进说到红眼的孩子时，我立马想到了齐楚，可他提到四十多年前，从时间上好像又不对。

    那时虽然已经是法治社会了，可这种偏僻的山村，依旧由宗族治理，出了人命没有人报警，或是没有事主，就算警察过问，找不到尸体，全村人都集体保持沉默，案子就没办法查，这种事情好像谁都有责任，又好像谁都没有责任，这就是所谓的法不责众。

    那对母子被沉塘后，鱼全部都死了，村子里开始出现怪事，比如痴傻的守村人突然发疯自己撞墙死了，村子里的孕妇无缘无故的流产，连母猪母狗都难产，村子里再也没有新诞生的生命。

    村里人认为是那个母亲是外面嫁进来的，骨子里不干净，为了不让鱼塘下面的鱼神发怒，也为了全村的财路，他们决定再扔一对母子进去。

    原先红眼的孩子七年一生，这算是天选，谁家被选中这样就当命不好，也只能暗地里接受了。村子里会赔偿一大笔钱，还会在红眼孩子出生后立马给那家再娶一个媳妇。

    可从那对母子被扔下去后，村子里的孕妇全部流产，哪里还有红眼的孩子生出来，自然也不知道该将哪对母子沉塘。

    最后想来想去，全村人选了一对丈夫去世，无人照看的母子，为了全村人的生活，死一对算得上拖累的母子，总比死别人好。

    被选出的当晚那个母亲一家家的求，哭着说自己愿意沉塘去求鱼神，只求村里人放过那个孩子。

    但全村人出于自保，没有人同意，看中了日子，只等着将新的那对母子沉塘。

    那位母亲有一天带着孩子逃，结果被抓了回来，被当着全村人和她孩子的面打断了腿，那时全村人都看着，谁也没有阻止。

    为了防止那个孩子再逃跑，最后他们连那孩子的腿都打断了，丢在祠堂里，只等日子一到就沉塘，所以也没有给她们送饭。

    当然这对母子并没有逃离被沉塘的命运，可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反正怪事越来越多，最先是鸡鸭无故跳塘淹死，然后就是狗猪牛这种，跟着就开始有孩子跳塘，村子里的大人开始夜半梦游时跳进塘里，这样的事情多了，村子里的人就都搬走了。

    搬离之后，自然是五湖四海的游走，各自安家，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

    然后三十多年前搞大开发，那大片地被一个开发商看上，找了几个高人看过了，用土填怎么填都填不满，后来那些高人想了个办法，用架桥的法子下桩，然后在上面架预制板，再填土加水泥桩，但必须要用地下抽上来的水，这才有了那栋写字楼，也才有了那些井。

    崔跃进说完，吸了口烟，抬头看着墨逸道：“府君查过了，自然也知道我是谁了。”

    墨逸并没有说话，只是沉声道：“你看过那写字楼里的资料了，死的又是哪些人？”

    崔跃进的手在抖，摇头叹气道：“我并不认识。”

    “可你当年在龙虎山学艺，后来为什么突然又下山管起研究所来了，而且下山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结婚生子，这又是为什么？死的这些人，年纪都不大，而且其中也有血缘关系姐弟或是兄妹的吧，从年纪上看，好像就是你们村那些逃离出去后所生的孩子吧？”墨逸搂着我微向后退一步，沉声道：“你下山那年，正好是齐楚上龙虎山的那一年吧？当年齐楚在龙虎山大开杀戒，后才被张天师困于后山，亲自陪守着他，才压下他体内的杀气。你却不敢留在龙虎山了对不对？”

    崔跃进手里的烟灰抖得直掉，看着墨逸沉声道：“府君不要逼我。”

    我听着隐约感觉到了问题所在，引着香将四周围绕住，一边杨姐紧张的看着崔跃进：“崔师弟，你也是当年那村子里出来的人对不对？”

    崔跃进看着我们，突然双眼闪过绝望：“齐楚杀不得，留不得，所以天师才亲自将他困于龙虎山。可他不是人……”

    “齐楚是谁！”墨逸沉喝一声，盯着崔跃进道：“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算是你们村的后人，也不可能再被发现再被迫害，他到底是谁？”

    崔跃进额头上冷汗直流，张大嘴看着墨逸，好像有什么说不出来，却又好像十分想说出来。

    我见他这样子立马感觉不好，连忙引香护着他，然后引着流光朝四周涌去。

    空气之中好像有什么烧焦的味道传来，可谁也闻不出那烧焦的是什么。

    流光之中，我引香查看，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收回流光，却见崔跃进脸上已然没了血气，那股子焦味居然就是从他体内传出来的。

    “崔师弟！”杨姐急忙引符去定魂。

    但崔跃进已然气若游丝，张嘴如同上岸的鱼一样喘息道：“三十六年前，那镇鱼塘的高人就是清河师祖，和悬空寺大空法师，以及观香门云香。我当时和村子里一些人因为故土难离并未走远，听说那里开发，就借工地招工在里面做事，然后暗中查看，因见清河师祖道法高深，才拜入龙虎山。”

    不拜入悬空寺估计是不想当和尚，观香门更不收徒弟，想来也只有龙虎山可以选了！

    崔跃进他们进龙虎山安全是为了避祸，所以也并不在乎能不能学道法，但崔跃进或许是机缘深厚，或是家学的关系，倒成了正统弟子。

    “那年齐楚上龙虎山，我见到他了，他就是那个人……”崔跃进手猛的朝前一抓，好像想抓住什么，可却又抓不住，发出一股极为恐惧的尖叫声：“他和他娘从被用阵法封住的鱼塘底爬出来了，那双眼睛，那张脸我不会认错的，所以他杀了狗娃和前进他们，他上龙虎山就是为了杀人的。他不是人，他就是塘底镇着的恶鬼，他是恶鬼转世。七杀一转，恶鬼轮回，母子沉塘，以绝杀机。他是恶鬼，他回来了……回来了……祖宗说得没错，得沉塘，得沉塘啊！”

    崔跃进心里的恐惧瞬间放大，双眼瞳孔飞快的扩散，扭头看着我，张嘴还要说什么，突然一股焦臭味传来，他大张的嘴里，牙齿慢慢发黑，冒出了淡淡的黑烟，只是一瞬间，他一嘴牙全部都黑了，跟着他瞳孔涣散，那张着的嘴再也收不回，浑身都没了气息。

    我护着他的香不敢松，因为我知道那焦臭味的来源。

    杨姐不可置信的看着崔跃进，然后扭头看了看我，那张一直带着知性的脸上，出现了一股悲凉和不可置信。

    等崔跃进情况稳定了后，我才慢慢松开了护住他的香，可刚一松，就听到了清脆的声音隔着什么传来，听上去就好像有什么闷在被子里断裂了。

    那是他的骨头，那种焦臭味就是他骨头燃烧发出的味道。

    他们是那个村子里长大的人，虽然逃离了，但依旧不能摆脱骨血里流传的东西，有些东西就是存在骨血里的，你祖祖辈辈在一个地方找大，喝着一样的水喝着一样的粮，骨子里都有着一样的东西，这是很难摆脱的。

    杨姐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着水光闪过，转身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估计是想问齐楚的事情。

    我看着崔跃进的尸体，然后扭头看着墨逸道：“如果齐楚真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该怎么办？”

    崔跃进选择这里的研究所，估计就是为了看着那写字楼，所以那天我跟他联系，他居然亲自来接我们了，那时他就知道写字楼的事情瞒不住了吧？

    可昨天，他明知道我们在找原因，他却并没有告诉我们村子里的事，只是说水的问题，更甚至在我们提出是水的原因时，他还反问，他一直想隐瞒，或许是当年做下的恶，也或许是想掩藏住自己的恐惧。

    如果说每七年一次轮回，那么那个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镇压住那点暗红所代表的阴魂，要不然为什么一定要七岁之时魂魄稳健才沉塘？

    但最后那个孩子没有死，所以那个暗红所代表的神魂一直附在齐楚身上，或者说齐楚就是那个孩子，虽然那“暗红”的阴魂在龙虎山被镇压住了，可他却又一次次在昏睡中被唤醒。

    现在他自戳双眼，那道阴魂复又回到了水里……

    那么轮回自然又开始了，写字楼里那么多孕妇在生下孩子后，都死了，就是因为生下的孩子里都没有那道“暗红”的阴魂。

    我转眼看着墨逸：“你是想将它一直压在水底吗？”

    可明显压不住啊，要不然那个村子也不会每七年献祭将一对母子沉塘了，要沉母亲的原因，其实我也可以理解。

    比如我和何诗怡，在怀了异于常人的胎后，因为骨血相溶的原因，都会从胎儿身上获得一定的能力，何诗怡能看见死亡，我感观灵敏了许多。

    现在齐楚双目已瞎，那道阴魂自然也该转世，人是在写字楼那些人里，还是在……

    我猛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手不由的扶住了小腹，抬头看着墨逸，一个可怕的想法猛然升起。

    如果从齐楚自戳双目开始，到引我过来，就是为了给那道“暗红”的阴魂找一个孕妇呢？

    而我正好是孕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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