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状告齐泰

    待场上所有人都离开后，高和德这才缓慢起身，与齐廉一同离开了。

    自上次宴席之后，齐泰给众士绅三日期限，让每人交足一千石粮食，然而三日期限结束，齐泰得到的不是士绅们交过来的粮食，而是一纸状告书。

    这份状告书由归化当地一个有些名望的秀才康石所写，那日高和德赴完宴后，当天晚上便邀请了今日赴宴的所有士绅来自己家中做客。

    高和德作为此次聚会的主人，一开始就点明了自己的意思。“那齐泰虽然是当朝大将军，但是他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高老说的是，那齐泰分明就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拿我们当软柿子捏。我们一定要反击，让他知道我们可不好欺负。”高和德一说明自己的意思，立即有士绅出来应和。

    大概是这个士绅说的话，表明了在场所有士绅的心声。当晚高和德就与众人挑选出一个秀才写了一份状告书，内容则是状告当朝大将军兼兵部尚书齐泰，聚众敛财，无视法度，欺压百姓。

    状告书写成之后，秀才康石将状告书交由在朝中为官的同乡大理寺卿张承泽。经由同乡张承泽之手，交到了皇帝手里。在纳粮这件事情上，齐泰原本就占不上理，状告书一呈上去，顿时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齐泰得到消息已是状告书上交两日之后，这日齐泰派遣柳千户前往当地州府督促纳粮一事。

    柳千户从上次借粮一事中得了教训，这一次没有直接到士绅的家中，而是借由地方官之手强行纳粮。

    虽然前来督促的军官只是个千户，但归化知府却一点也不敢懈怠。刚从身边师爷口中得到柳千户要来的消息，便急忙整理官服，穿戴整齐，前往府衙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身后跟着十来个官兵的柳千户出现在府衙前方的拐角处。柳千户刚从拐角处露了个头，陈穆立刻带着衙役迎了上去。

    “柳千户，有失远迎。”陈穆弯腰拱手笑道，论地位，柳千户自然不值得他这般优待，但站在柳千户身后的可是齐泰大将军。

    “陈知府太客气了。”柳千户一身戎装，表情肃穆，一丝不苟，即便是回礼也显得稍许不近人情。陈穆倒也不在意，征战沙场的人多不如在官场中打滚的人圆滑，说话虽不好听，但胜在没有心眼。

    “柳千户这边请。”

    陈穆伸手在前面领路，柳千户倒也不推让，大踏步走进了知府衙门。知府衙门内设中堂，陈穆坐首位，招呼柳千户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柳千户原本是为纳粮一事而来，并无心多逗留，但见陈知府态度诚恳，心一念坐了下来。

    “不知今日柳千户前来所为何事？”陈穆招呼完下人沏茶，转过头望着柳千户。

    柳千户盯着陈穆的眼睛，一时间分不清陈穆这样问的意思。纳粮一事之前在宴席上便说好了，可如今陈穆非但只字不提，还反问他前来为何事。

    “纳粮一事，陈知府忘记了吗？”柳千户丝毫不顾及陈穆是何意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哪知陈穆听到此话，满脸的诧异，仿佛柳千户说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齐大将军纳粮的事情被状告到皇上那儿了，齐大将军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柳千户听闻此事仿招晴天霹雳，原本以为这群士绅被吓吓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胆子将状告书递到换上手里。这几日齐泰忙着粮草的事情，没怎么关注朝廷的动向，不想竟然惹出了这样的事情。

    “陈知府，末将还有些事情，先告辞！”

    柳千户起身告辞，转身离开，动作行云流水。陈穆目送柳千户一行人离开，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前日还在宴席之上呼风唤雨，转眼就成了被钉在案板上的肉，世事异变，谁能护谁周全？

    柳千户一路小跑回到军营，未进卫所便听到院中有人怒喝。待柳千户走进院中，不出意料，只见齐泰手中拿着密函面上青筋爆出，显然是知道了状告书一事。

    方才怒喝的人是齐泰身边最亲近的副将李光度，只见站在齐泰身旁，脸上怒气未消，满面戾气。

    “大将军，方才末将去了衙门，陈知府说……”柳千户半跪在地上，口中话说了一半，便低下了头。

    李副将极其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柳千户退下。待柳千户退下后，李副将转身对齐泰说。

    “大将军，这些士绅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竟然陷害大将军，待末将去抓了他们，给他们好看！”

    齐泰面上早已恢复平静，当下重要的事情不是追究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而是看皇帝到底如何断定这件事情。

    “你且把这些想法都藏进肚子里，静待结果吧。”齐泰将密函重新折好，放进衣袖里，沉声道。

    李副将知道齐泰所说皆是事实，如今状告书已经呈给了皇帝，纵使他们有再大的冤屈，那也要看皇帝的意思。

    一阵秋风卷裹着树稍上渐变黄色的树叶，飘落到齐泰面前的土地上。齐泰只着一件常服，寒气侵入外衫，冷意渐渐袭来。

    ……

    朝堂之上，一向言语不多的三品大理寺卿张承泽手持谏牌跪在明黄色的龙椅前，帝王朱允文随意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大理寺卿呈上来的状告书。

    这份状告书自呈上来便被朱允文刻意压着不提，原以为时间一久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但没想到今日大理寺卿张承泽又拿着状告书说事。

    “陛下，齐大将军虽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但强逼士绅纳粮一事，有违法度。若所有人都像齐将军这般，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无视法度，朝廷规章何在？望陛下明察。”

    张承泽不愧是言官出身，就齐泰一事，一开口就让人完全挑不出错误来。朱允文手指缓慢地摩擦着状告书的纹路，不予表态，既不接张承泽抛过来的话，也不说如何决断，一时间整个朝堂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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