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负荆请罪

    如今虽入深秋，每日的阳光却十分充足，农庄里的农人受田正的嘱托将收获的粮食全部搬到小山丘的向阳处暴晒，虽然没有达到夏天的效果，但多少可以防止堆积的粮食长蚜虫。

    农庄内温室大棚的构建用了些小技巧，平时若是天上出了大太阳，温室大棚的棚顶便可以卷开，让里面的稻苗接受阳光的照射。据当时帝王所说，接受充足的阳光可以让水稻生长得更好更大。

    田正遵循帝王旨意，每逢出了太阳，都要带着几个农人将棚顶卷开，一直晒到下午三四点快没太阳的时候合上。不出小半个月，棚里的水稻竟然开始由青转黄，整个农庄都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

    然而在大明朝的西南方，叛乱的灾民愈发猖獗。尤其在张易率领两千大军埋伏在险要谷地，非但没有给叛民迎头痛击，反而遭到突袭，直接损失了一千大军。

    此事发生后，齐泰大军内军士萎靡不振，每日操练，士兵越发无精打采。张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得加紧对士兵的操练，但张易逼得越紧，将士们反而越松懈，往往试图强逼，最后总是适得其反。

    张易一时间没了主意，往日自己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告诉李兼，必定会有解决之法。但现在李兼是他的头号怀疑对象，遇到难题只能自己想办法。

    然而张易原本就是一个大老粗，若说带兵打仗，倒是一把好手，但是重新鼓足士气，却还差了点气候。没了主意的张易，只能带着心里的疑惑，去见了自己一贯看不顺眼的顾森。

    顾森此人有勇有谋，本是不可多得的英才，可偏偏与张易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只要是顾森提出的建议，张易必定会因为看不过去上去掺和一脚，时间久了，两人互相摸得清脾气，倒也和平共处了很长时间。

    张易将所有将士全部交给手下团练一人操持，自己则学了古人背着荆条去见五六年的老对头，可等快要接近营地的时候，张易人生中第一次因为害怕而感到腿软。

    他原本想着自己一进营地，先学古人来个负荆请罪，然后再向顾森请教问题。虽然张易时常与顾森政见不和，但是却十分钦佩顾森的谋略，却总是碍于这些年来的别扭，从来没有和顾森好好地坐在桌子上，平心静气地说上几句话。

    越靠近营地，张易的腿抖得越厉害，他心里害怕顾森不愿意与他和好，最后自己闹了个大笑话。他更害怕顾森因此嘲笑他识人不清，反倒认了叛徒做兄弟。张易越走越慢，头垂得越来越低。

    此时顾森正坐在大帐中，与身旁的宣抚司、千户共同商讨作战计划，张易的事情他早已听说，军情泄露，毫无疑问之前的奸细根本就没有抓完。顾森右手扶额，皱眉思索，张易之事让他不得不加强警惕。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顾森的脑海里，或者，之前抓出来的奸细根本就不是叛徒，只不过是真正叛徒的替罪羊而已。顾森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自齐泰将军率领一众大军，浩浩荡荡从金陵一路赶至福建。

    军队质量参差不齐也就罢了，中途粮草供应不足，被困在归化半月有余。皇帝推行新法之后，虽然有士绅贡献出了粮食，但终究不能支撑大军长久作战。好不容易取得几次胜利，军中又出现了奸细。

    此乃多事之秋，顾森与众将士毫无办法。突然帐篷被掀开，一个士兵模样的人一路小跑进来，直奔顾森旁边，覆在顾森左耳旁边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顾森的神情瞬间变得肃穆，忙对着传话的士兵说，“快快请进来！”

    士兵又一路小跑着出去，顾森转身正色道，“今日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

    “属下告辞！”宣抚司以及众千户皆躬身告退，只余下顾森一个人坐在大帐内，脑海里回想着方才传话士兵所说的话。

    不一会儿，帐篷外传来声响，料想是背着荆条的张易来到了大帐外。

    顾森军中人远远地望见军营前方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原本想要将他喝退，但定睛一瞧，越看越觉得远处的人影与张副将相似。

    那人影虽然步伐缓慢，但好歹是挪到了军营前。营前守卫的士兵一见是张副将，二话不说，立刻打开了军营的大铁门。

    “张副将，您稍后，属下这就去告知顾副将。”不等张易反应，其中一个士兵已经健步如飞地跑去顾森的军营帐篷了。

    比起张易所带的军队，顾森这支军队的人带着一种天然的质朴，对顾森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这些年来张易除了因为军令上不得不与顾森见面，其他时候根本就见不到张易半个人影，如今突然见到张易孤身一人，身背荆条慢步过来，心中大惊。

    很快前去禀告的将士返回，一路小心翼翼地领着张易进帐篷。张易原本心中愧疚，又见顾森军中士兵待自己这般客气，心中羞愧之情更甚。

    “张副将到！”

    领路的士兵将张易一直带到顾森的大帐门前，喊了一句，便全部退下了。张易伸手想要掀开大帐外面悬挂的帘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他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帘子掀开，突然有另外一股力量，将帘子从里面掀开了。张易心中惊讶，忙抬头查看，只见身着戎装的顾森就站在自己面前。

    张易一时心中感慨万千，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般背着荆条，木愣愣地站在外面。

    “张大哥怎么不进来坐，现在虽然还没有入冬，但终究有些冷啊，快进来暖暖。”顾森脸上带着笑容，一把掀起帘子，右手前撑，示意张易快快进来。

    张易脑海里演变了千万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原本以为顾森会对他冷言相向，他已经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准备，却不料顾森竟是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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