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缺水

    “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大将军走过来，原本围在晕倒的士兵身边的士兵立即散开一条道路，让王守仁可以从容走过去。

    “回禀大将军，一个士兵因为严重缺水晕倒了。”最先发现的人在王守仁面前站得笔直，躺在他脚下的正是那个晕倒的人。

    “叫大夫了吗？”王守仁边询问情况，边蹲下亲自查看。

    只见那名小士兵的脸上泛着青紫色，嘴唇因严重缺水而开裂，又被海风吹得通红，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形状的死灰色。

    围在周围的士兵不乏有出现缺水现象的人，他们看到倒在地上士兵的惨状后，一个个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近日船上缺水，有人见海里水多，便大着胆子将水桶用粗麻绳捆好，丢进海里打水。海水比之平时喝的水而言，除了有些咸以外，其他倒也没有情况。

    只不过海水煮沸了之后，人们越喝水却觉得越渴，倒在地上的士兵只是因为多喝了几口，竟然直接晕倒在地。吓得有些手里还端着水瓢的士兵，连忙松开了握着水瓢的手，清澈的海水尽洒在地上。

    王守仁蹲在地上，伸手翻看士兵的眼睛，眼白已经占了大部分眼睛，若是大夫再不过来，这个士兵极有可能会命丧大海。王守仁松开手，摇摇头，船上的士兵大多都生活在内陆，平时多骑马，坐船时少，更别提这般在海上航行长达半个月之久。

    “大夫过来了吗？”王守仁抬头问身旁的随从，随从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每艘船上都随行派了一名大夫跟随，只不过巧的是，王守仁所在这艘船上的大夫晕船晕的厉害，从一上船开始，就不停地干呕，最后只得躺在船上，只有用早膳和晚膳的时候才会起来。

    从船舱到甲板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大夫先是从床上爬起来，再备齐药箱，刚打开船舱们扑鼻一阵海水的腥味。大夫放下药箱又是一阵干呕，只吐得昏天暗地，身边人强行挽着他的胳膊，才将他重新扶起来。

    等大夫过来后，已经过去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了。

    “大夫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聚在一起的士兵立即为大夫让开一条路来。

    大夫远远地便瞧见躺在地上的士兵，忙拨开眼前的人，扑了过去。

    士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模样像是死了一样。大夫先是伸手翻看眼白，整个眼睛里已经没有什么黑眼珠了，再迟一会儿怕是要一命呜呼。大夫忙解开药箱拿出里面小心裹着的银针，取出一支，扎在士兵的人中处。

    众人皆屏住呼吸，等待着地上士兵的反应。时间缓慢流逝，地上的士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大夫又抽出几根银针，分别扎进士兵的十指里。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终于重新唤起了士兵的意识，那双原本毫无反应的眉毛，终于微微颤动。

    “看，他有反应了。”一个距离士兵十分近的人，看到了士兵的反应，忙对身边的人说。

    果然，地上的士兵中指开始缓慢颤动，他的意识随着手指的颤动缓慢地回到了身躯。

    士兵紧闭的双眼终于重新睁开，围在四周的众人皆常舒一口气。

    “可算是醒了。”大夫伸出手，扯着衣袖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扎了几根银针可把他累得够呛，原本努力克服的晕眩感在这一刻突然放松时全部袭来。

    大夫站起身，随意伸手一指，示意他们将地上的士兵抬起来。自己则重新背起药箱，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往回走。还没有走几步路，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直接一头栽下去，还好一边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大夫的手臂。

    “快扶大夫回去休息。”王守仁从大夫上船的那一天就知道，大夫在海上晕的厉害，但行军打仗万万不能少了大夫，只得让大夫好生歇在床上。

    众士兵立即分成两拨，一拨去扶刚苏醒过来的士兵，另一拨则去扶大夫。大夫在众人的搀扶下，终于稳住了身形，刚向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说。

    “切记，这海水千万不能打上来直接喝。”

    船上士兵哪里懂得这些，只知道从海里打上来的水，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海水喝了竟然会晕倒。

    王守仁也是一惊，不能从海里打水喝，船上的供水又明显不足。倭国的海岸放眼望去只觉得近在眼前，但如今又向西行进了三四日，海岸线所在的位置依旧与前几日看上去的分毫不差。

    再这样下去，这一船的士兵，怕是还没有与倭国军队打起来，自己就已经直接丧命于大海了。

    王守仁越想，越觉得事情变得越发严重了。

    原本蔚蓝无际、平静无波的海水不再像碧蓝的宝石，而变成了吃人的魔鬼，每一个从它面前经过的人最后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王守仁担心无法战胜倭国，但是他更加担心，这二十艘船上的士兵最终丧命大海。

    “你去查看一下，船上有多少人喝了海水。”王守仁站在船只的甲板上，深邃的目光越过茫茫无际的海面降落到倭国的土地上，在那片未知的土地上，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未知的危险与厮杀。

    站在王守仁身边的副将抱拳称是，快速将船上除了掌舵手以外的所有士兵全部召集到甲板上。

    一时间足足三百士兵皆整齐地聚集在甲板上等待着大将军的号令，副将站在他们面前，踏着哒哒的脚步声，挨个从他们面前经过。

    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一股不健康的土黄色，看起来不像是征战沙场的战士，倒像是一群家中闹了饥荒的灾民。这样一支士气萎缩的士兵如何担起战胜倭国的大任？

    “喝过海水的士兵全部出列！”副将巡视完一圈，重新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冲着面前三百多人大喊。

    不一会儿，喝过海水的士兵全部出列，足足占了全部士兵的一大半。也难怪，原本水就稀缺，哪里能有人坚持住一直不喝水。

    副将让喝过海水的人单独站成一个方阵，他走过他们面前，一一仔细查看，好在喝下去的海水算不上多，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其他反应。反观其他人，个个也是苍黄着一张脸，嘴唇发干，被海风吹得个个都像是日日早出晚归的渔人。

    若是倭国再不到，这一群精兵们怕是真的要兵败在茫茫大海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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