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捷

    已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松浦三郎与李业身体都开始虚脱，汗水粘在二人的额头上，打湿了头盔里的鬓发。

    苍黄色的尘土顺着汗水毫不顾忌地粘到二人的脸上，将二人糊得面目全非。

    将领未发号令，两军将士皆静观其变。

    三千倭国将士皆将拇指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目光如炬，紧盯着他二人的动作来回移动。只要场上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三千将士便一拥而上。

    有之前两军交接的经验，三千倭军丝毫不将明军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明军不过就是绣花枕头，就会些花拳绣腿，真的打起来，只有挨揍的份。

    李业虽然生得健壮，但论及实力却实在不是松浦三郎的对手。尤其拿着一把只能用来自卫的匕首去防一把一米多长的武士刀，简直天方夜谭，李业很快便落了下风。

    狭长的刀刃在松浦三郎的手中变成了灵活自如的小匕首，每一次挥舞都像是在跳一支远古民族的舞蹈，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独特的魅力。

    相较于松浦三郎的从容，李业的应对显得十分吃力，随着体力的消耗，他躲避刀刃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几次险些划破了身上的铁质山文甲。

    坐在马背上的王守仁双手勒紧缰绳，手心里全是因为激动渗出的汗水。李业与松浦三郎的这场对决十分关键，派去埋伏在倭军军营的四百将士需要充分的时间。

    倭军自负，自以为派出一名小将便足以抵挡明军的侵袭，故而松浦家族甚至都没有给松浦三郎增派援军，或者说，松浦家族自信明军根本过不了长崎这一关。

    然而汉人绵延历朝，在作战方面的智慧又岂是区区倭国可以参破的。松浦三郎自负以为明军不过这些兵力，虽人心狡诈，却又装模作样先礼后兵。

    既然对方乐意这般一对一地打，王守仁大军哪里有不乐意地道理，甚至要举双手双脚赞同。就在松浦三郎与李业正打得热火朝天之时，一把弓箭已经悄然举起，弦上三枚尾部刻着“明”字的箭羽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这三支箭就会飞出去直接要了松浦三郎的性命。

    但前方伏兵尚未有结果，王守仁大军这边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三千倭军身后的高空中突然绽放了一朵火星，虽然被这漫漫苍黄色尘土遮盖得只剩下一点亮光，但手持弓箭的人还是迅速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嗖！嗖！嗖！”

    三支箭羽破空而出，朝着同一个方向并排飞去。松浦三郎多年习武，自然非等闲之辈，双耳较之常人更善听，从那三支箭羽飞过来的时候，松浦已经知晓了身后的危险。

    但李业虽然实力在松浦三郎之下，却实在难缠，尤其这会儿，更像是一条发疯了的野狗，朝着松浦三郎猛扑过去，完全无视了他手中散着寒光的刀刃。

    前有猛敌，后有箭羽，松浦三郎被困于两难境地。但松浦家族选出来的小辈又哪里是资质平平之辈，一个转身挥动手中长刃生生削断了三支箭羽，但同时李业如猎鹰般瞄准了自己的猎物，将匕首狠狠地插进了松浦三郎的后背。

    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李业的手腕上，松浦三郎用力挣脱将自己的身体从匕首上抽离出来，同时一个反切砍在了李业的左臂上，当即鲜血如泉涌，被砍断的地方被削出了一个整齐的刀口，稍有不慎，整条手臂都将不保。

    这是暗算！

    纵使松浦三郎与明军言语不通，也知道方才那三箭分明是有备而来，当即从怀中取出信号弹，放到了半空中，蓝色的火星四散，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

    三千倭军同时抽出武士刀，夹紧马腹，如山潮一般朝着明军席卷而来，飞舞的马蹄激起的扬尘足足升到了一仗高的半空中，被仇恨填满的脸隐在尘雾中化作狰狞的鬼面。

    松浦三郎的嘴角缓慢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盯着李业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嘴唇缓慢闭合，口中诉说着李业完全听不懂的话。

    李业惯用右手，此次受伤的右臂让他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匕首失去了它的作用，却依旧被李业紧紧握在手中，以用来做最后的殊死抵抗。

    松浦三郎手持武士刀一步一步朝着李业的方向走去，锋利的武士刀刀背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划出一道深刻的印痕，那条印痕随着松浦三郎的移动逐渐加长，一如倭军砍在明军将士背上长长的伤口。

    “啊！”

    突然松浦三郎身体一个踉跄，整个身体仿佛失去控制般微微前倾，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撕裂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从胸口处席卷而来，传送至四肢百骸。

    松浦三郎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一根由精铁打造的箭羽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箭羽的三角形箭头刺穿了他的心脏。

    李业听到惨叫声，呆愣地抬起头，右臂上方鲜血汩汩地流淌，左手掌心里还紧紧握着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松浦三郎有多厉害，从第一次与其交锋的时候李业就知道，此番上前挑衅使其发怒，乃是李业主动请缨。

    他在上战场之前甚至假想过，过了今日，他就要魂归黄土，丧命于这个随时会要了他性命的地方。

    但奇迹发生了，大将军说，会出现奇迹，而现在那个奇迹就这样出现在了李业的眼前。

    盛极一时的松浦三郎倒下了，他终于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再也无法轻蔑地看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明军。松浦三郎就这样倒在了李业的面前。

    李业脑海里一片空白，劫后逢生的喜悦让他丧失了自己的语言，同时打倒倭军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生长成一棵旺盛的大树，哪怕只给他一把匕首，他也会一直斗争到底。

    “冲呀！”

    明军副将高举手中的长矛，朝着倭军所在的方向策马狂奔，口中高呼着振奋士气的口号。两千将士紧随其后，如山洪，如烈焰，一路奔腾着，呼啸着朝倭军涌去。

    两军交接，唯有王守仁和他身边的明月留在原地按兵不动，王守仁是为了在旁侧指挥作战，而明月则纯属于没有任何作战的经验。

    李业右臂上的伤口极深，武士刀留下的创伤一时间难以修复，明月掀开衣摆，从雪白的里衣上强行扯下一道布条，干脆利落地给李业包好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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