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商农并行

    这些人想要将商部变作一个捞钱的好地方，可小商女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能任由这些人胡来。其他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她管不着，可商部是她的地盘，哪里能任由他人指手画脚。

    商部的主要工作虽然是用来负责管理大明的商业发展，商业发展主要又分为两个一部分，一种是官营，一种是私营。官营最后得来的钱财大多是要收到国库中，商部自然是管不着。那么私营商户便是商部主要管理的对象。

    论起大明的私营商户，则又要分出很多种类。既有单个的私营商户，又有大批量的成团商户。单个营业的商户需要一个个记录在案，这方面的事情，小商女已经在年前时便让人着手去做了。

    而群体商户处理起来则稍显棘手，这些商户大多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有些甚至官商勾结。若是商部突然就这样横插一脚进去，难免闹得个互相心里不痛快。

    虽然“重本抑末”的政策一直在发挥效用，经商的人地位低下，可依旧有许多人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下海的大行列中。若是想要管控好这些商户，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像现代这般，一个个记录在案，得了国家的许可才可正经营业。

    若想做到这些，取消“重本抑末”政策势在必行。只有让商户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大街小巷，备案充足，对商户的管控才能够最有效。这便是小商女硬着头皮也要再提取消“重本抑末”政策的原因。

    好在帝王也算痛快，答应地毫不含糊，不仅面上答应，还赐予她令牌。小商女心情大好，连带着出了宫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去。

    “敢问这轿中人可是商部尚书？”

    就在小商女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小商女疑惑地掀开帘子，只见一个身上穿着一身青衣的男人正笑脸盈盈地打量着自己。

    小商女心头疑惑，确认此人自己并无印象。

    “本官正是商部尚书，敢问阁下何人？”小商女面上带着警惕，在宫门口拦下自己轿子，却又笑脸相迎，非敌即友，可她来到此处，并未见过此号人。

    “尚书大人莫要惊慌，在下乃是一闲散书生，久闻商部尚书大名，特来问候。”自称是闲散书生的男子梳着一头规规矩矩的冠发，瞧着玉树临风，从样貌瞧去，果然如他所说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我家大人还有要事在身，岂是尔等籍籍无名之辈想打听就打听的。”未等小商女发话，赶路的车夫却先生出几分不耐烦来。

    “志文，不得无礼。”小商女低声呵斥，车夫这才蔫蔫地垂下了头。

    书生见小商女呵斥车夫，只以为是听进去自己的话，当即脸上绽出笑意，却又听到小商女继续说。

    “即是书生，该知半路拦车乃是无礼之举。况且拦车问人却不报自家姓名是为不妥。此外，尊卑有别，你这般半路拦车，可曾将我这尚书大人放在眼里？”小商女一口气说了三个过错之后，便直接合上帘子，任由车夫挥鞭，马车扬长而去。

    “倒是个泼辣性子啊！”青衣书生不怒反笑，负手而立，目送马车，唇角勾笑，似回味无穷。

    “公子，我不过是回去拿了点东西，你怎么跑到宫门口了？瞧那门口的侍卫，威风凛凛，若我们稍有不慎，定要将我们拿去喂些虎豹豺狼。”一个书童打扮的年轻男子口中喘着粗气，怀中还抱着一堆卷成筒状的画纸。

    看装扮，显然是方才那名男子的书童。

    “你家公子我瞧这宫门不错，便过来瞧瞧。本少爷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你就这么急匆匆地追赶过来，难不成是父亲又说些什么了？”被称作公子的青衣男子将身上的衣服捋平，若是待会儿被父亲看见了，又是一顿责备。

    “可不是嘛，老爷一转身瞧不见公子了，便派小人来找公子。公子啊，你快些回去吧，初来皇城，以后有的是时间过来玩，现在先跟我回去吧。”小书童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大。时常被老爷教导不思进取，公子贵重，可他就不一样了，最后被抓来顶包的人必定是他。

    小书童苦着一张脸，眼里的泪水滴溜溜地打转，生怕公子又轻飘飘地拒绝他。

    “算了，还是跟你回去吧。瞧你这可怜样，日后出去，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身边的书童，本公子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青衣书生随手拍了一下书童的脑袋，提着袖子往回走。

    小书童心中郁闷，却又不得不跟上自家公子的脚步。

    小商女坐在马车里走了一小截，刚刚被自己派出去探查的人便追了上来。

    “回禀尚书大人，此人似乎是刚刚迁居皇城，书生打扮，并无官职在身。”小厮凑到马车的窗户处说。

    “知道了，下去吧。”方才小商女虽然将那人打发了，却不禁让人多留意一番此人的来历，虽听到小厮禀报说此人并无官职在身，但小商女却依旧多留了心思。

    待小商女离开后，朱允文又仔仔细细将刚拟写好的诏令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颁发出去。

    建文五年，新年伊始，天寒地冻，城内北风渐息，帝王颁布新令，取消“重本抑末”政策，从此商农并重。

    听此消息，举国上下莫不惊讶连连，“重本抑末”乃是祖宗留下的法制，几乎每个朝代都遵照此法，为的就是防止农民从事商业。尽管如此，依旧有许多人下海经商。

    如今政策放开，商农并重，这莫不是要将那些农人一并推到商户去。这乃是从未有过的壮举。商户从此名正言顺，欢喜有加；连年遭遇荒灾的农人便寻得了另外一条出路。

    然而并非所有人听到此新法都举双手赞成，新令一出，朝堂上的大臣瞬间如同炸了窝的蚂蚁，交头接耳，各执一词。

    第二百一十五章朝堂之辩

    “陛下，‘重本抑末’乃是祖法，陛下万不能因为听信谗言便将此法取消啊，望陛下收回成命啊！”率先站出来发声的依旧是黄子澄，作为朝堂上为数不多的持有权威的老人，在这种事情上，坚持祖法，不容置疑。

    “陛下，望陛下收回成命啊！”黄子澄音落，立刻有一群持有相同看法的人赶忙站在黄子澄身后，坚守在同一战线上。

    朱允文素来最厌烦这种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妄想让帝王收回成命的老迂腐，自以为坚持祖法就是为了江山社稷，坚持祖法便能稳保大明江山，熟不知大明的江山全是败在这群老迂腐的手中。

    “黄爱卿，你这是要做什么？俗话说，君无戏言，政令已出，你这时让朕收回成命，岂不是要让朕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朱允文板起面孔，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堂下跪成两排的大臣，不怒自而威严自起。

    “老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啊！祖宗之法流传至今必定有它的对处，我大明良田众多，若是实行农商并重，必定有大量农民弃农从商。如此长久下去，国库粮草不足，必将祸乱朝野啊陛下！”黄子澄句句发自肺腑，所言无半点夸张，只求如今帝王能听得进去劝。

    面对黄子澄一番话，朱允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并不答话。

    “陛下，如今燕贼还在南方虎视眈眈，大明不可未等燕贼进攻，便先来一场内乱啊！”见帝王不愿应答，黄子澄再次发声。

    “望陛下收回成命！”跪在黄子澄身后的一众朝臣果然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见黄子澄这般，一个个皆哭天喊地地抢着要让帝王收回成命。

    朱允文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这么区区几个朝臣轻易说动，商农并行这件事情早已在他心中盘算好，如今已经推行出去，断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尔等是要造反吗？朕说过的话，向来一言九鼎，更何况是已经昭告天下的诏令。商农一体，势在必行，尔等休要再提。”朱允文怒而起身，摔袖示众，众人皆惧，俯首以息帝怒。

    唯有黄子澄冒险进谏，誓要让帝王收回成命。黄子澄在朝中为官多年，与齐泰等人都是朝中元老级别的人物，平日里上朝时，哪怕只说一句话，都会有一半以上的人应和。

    “陛下，您是在怀疑老臣的忠心吗？”年过半百的黄子澄跪在地上，一张脸上写满了沧桑，他突然高举双手，满脸决绝，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官帽说到，“陛下，您瞧，我黄子澄如今已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当年老臣伴读东宫，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人，岂有害大明之心。若是陛下不愿相信老臣，老臣愿以死表清白，只是老臣死前，必要看到陛下收回成命。”

    黄子澄满脸慷慨悲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若论起黄子澄对帝王的忠心，自然是无人能及，当初燕王朱棣攻破金陵，登基为王，黄子澄密谋反抗，被人告发，抗词不屈，最终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朱允文凝视着黄子澄的双眼，这位翰林大学士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轻率寡谋，却忠心课件，若是原来的小皇帝或许当真会因为黄子澄这一番话动了心便收回成命。

    可朱允文毕竟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小皇帝，商业的地位不提升，大明的经济便无法得到长远的发展，思及如此，朱允文不再犹豫。

    “取消‘重本抑末’一令势在必行，乃是大势所趋，朕心意已决，黄先生多说无益。”朱允文转身，冷漠地说出这一串话。

    “陛下，陛下！”黄子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官帽从他手中滑落，这个年过半百，一生为国操劳的老臣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十岁，他紧紧盯着帝王的背影，渴望事情再次出现转机，然而帝王只是冷漠地向前，连回头都不曾。

    突然帝王站定，黄子澄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退朝吧。”朱允文淡淡地吐出三字，再次迈开步子，大跨步离开了。

    黄子澄眼中最后一抹光芒缓慢熄灭，就像是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尽管还有光芒，却是再也经受不住任何轻微的风吹草动。

    直到帝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黄子澄才从方才的事情中回味过来。只是眼中再没了先前的神采，如今的帝王有自己的想法，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都要过来请教他，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黄先生”的小皇孙了。

    有大臣见黄子澄久坐不起，好心伸手去扶，却被黄子澄拂去。他叹了一口气，这才缓慢地拾起仰躺在地上的官帽，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几乎没有的灰尘，最后端端正正地重新戴在自己的头上。

    黄子澄虽老，却还没有老到坐到地上便起不来的地步。虽然起得慢，却还是依靠自己从地上站起身来，又是仔仔细细地将身上的官服从头到尾重新整理了一遍，之后才缓慢地离开了奉天殿。

    “这个黄子澄，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当初若不是他执意举荐的徐辉祖，攻打燕贼时也不至于太落魄。若不是他执意让将朱棣的三子放回去，如今的燕贼也不会这般有恃无恐。如今不过是改个政令，他却要以死相逼，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高来控制朕吗？”朱允文回到乾清殿后，心中余怒未消。

    “陛下，是黄学士糊涂了。陛下您喝口水，消消气。”王怀恩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朱允文。

    “朕瞧他确实是老糊涂了。”朱允文伸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扔给了王怀恩。

    一口茶下肚，朱允文心中怒气已经消下去一半，政令已出，不是朝堂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大臣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黄子澄的那些话，朱允文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黄子澄却硬是要以死来胁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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