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玉红失

    玉红仰躺在铺了一层稀薄稻草的地面上，冰凉的地面让她身上刚流出来的血液立刻变得冰冷，那种感觉就像是冬日里躺在雪地上，眼中脑中铺天盖地地挤满了冰霜。

    这一刻，玉红突然有些后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不仅如此，还一并拖累了雪院所有的兄弟姐妹。

    他们原本都可以继续像往日一样生活，每日重复相同的事情，虽然乏味，无趣，甚至有时候还会被主子打骂，可所有的一切都要好过现在，好过此刻。

    “你知道吗？刚刚有个和你一起的婢女把你给招了，说人是你放的。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啊，你这样做到底落了个什么好，难道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像一条狗一样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瞪着死亡吗？”锦衣卫统帅并不立即宣告玉红的结果，反而像一个与玉红相识许久的老朋友那般，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与统帅一同前来的锦衣卫皆十分新奇，他们不明白一贯沉默寡言的统帅为何今日这般滔滔不绝，就像是赶在今天要将所有的话全部一口气都说出来一样。

    “事情已经做过了，难道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吗？”歇了一会儿，玉红终于又缓过来一口气，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面前蹲着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男人。

    方才她一直没有看清，原来一直在她旁边说话的男人竟是长了这副模样，不过仔细看来，倒还有些英俊，若是雪院里其他的小婢女见了，定是要忍不住躲在一旁偷看的。

    一想到雪院里的小婢女们，玉红好不容易汇聚了一点光彩的眼睛又变回了之前的黯然失色。

    统帅注意到玉红的反应，在一旁冷嘲热讽，“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何必顾及那些个主子呢？他们出了事的时候只会想到要拿你们顶死，可你出了事，又见哪个人过来救你呢？你不过就是一条贱命，有用的时候用一下，没用了，所有人都会推得一干二净。你说你是不是太笨了，竟然也跟主子谈起恩义来了，你以德报怨，他们可曾如此对你？非要等到死到临头的时候，才想起来后悔。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那个小姐妹为了活命把你给供出来了，连你的小姐妹也想让你快些认罪，所有人都把事情推给了你，你不很吗？不难过吗？可你啊，是一条贱命，只有死啊，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统帅像一个喝醉酒的疯子，说着说着直接坐在玉红的身边，脸上又像是笑又像是哭，絮絮叨叨个没完。

    可说来说去，表面上听着像是在说玉红，可真正听起来却觉得像是在说别人，说那群玉红看不见的人。

    “你以前被冤枉过？”玉红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立刻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看到这个穿着飞鱼服的大人在她旁边，竟像是比她一个死罪的人还要痛苦似的。

    “你不过是条贱命，凭什么问我问题，你才是犯人。”统帅听到问话之后，瞬间变脸，瞬间从三月的和煦转换成十二月的冰霜。

    玉红只觉得方才感觉好些的伤口像是被打开了关卡一样，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整个人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一大半。

    “啊……啊……”玉红口中忍不住溢出呻吟声，疼痛感让她觉得双眼仿佛失明了一般，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她在心中暗暗地想着，也许，她该走了。

    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是做了件正确的事情，至少碧衣管姑娘一定会记住她，可现在看来，一件丢了性命的事情，不用说也是错误的事情啊！

    朦胧中，玉红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灵魂出窍吗？玉红在心中暗暗想道，可是为什么，她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呢？还是说，她已经死了呢？

    ……

    牢房中，朱允文怒不可遏的声音如雷贯耳，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皇宫内那么多守卫，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到底是该说碧衣的隐藏技术太高超，还是说这些守卫的能力太菜呢？

    最要命的是，若是碧衣是直接凭着一身武艺，强行闯出了皇宫，他还可以在心里安慰一下自己说是因为碧衣武功高强。

    可偏偏据说碧衣是扮成了宫女，从一个洞里溜出去了。最重要的是，皇宫的城墙里有一个那么明显的地洞，竟然无人察觉。

    朱允文心里的怒气没出撒，只能对着那群负责审讯的锦衣卫发脾气。第一天说是已经找到了暗中作祟的宫女，结果到了第二天，那个查出来的宫女竟然失踪了。

    一个满身是伤，几乎就要死去的婢女竟然能在皇宫中严格把守的牢房中失踪了，牢房外面那么多狱卒看守，又另外增添了锦衣卫，即便如此，一个重伤的宫女竟然还是没看住。

    “你们这群狗东西，连一个重伤的犯人都看不住，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处？”朱允文指着统帅的鼻子破口大骂，统帅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帝王恣意发泄脾气。

    “既然出了此事，你这统帅的帽子也别想再继续带着了，留下你的胳膊，走吧。”说到最后，朱允文也骂累了，坐在椅子上轻声说。

    “是。”

    统帅竟一句话也不愿辩解，伸手立刻脱下了自己的管帽，接着又从腰间拔出绣春刀。

    一众锦衣卫的眼睛皆死死地盯着统帅的手，他手下的那把绣春刀见散着寒光。统帅的这把刀，一般不轻易出鞘，只要出鞘，必定是喝饱了鲜血才肯回鞘。

    帝王让统帅把手留下，无异于是将统帅给废了。当时他们都被人下了迷药，全部昏迷了，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统帅中的迷药最多，他们废了好大力气才将统帅唤醒。

    这事不能全部怪罪到统帅的身上，可是他们看着那散着寒光的刀尖，除了睁大眼睛看着统帅的动作，其他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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