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波折起

    反正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自己就算是后悔了，害怕了，也已经无法再更改了。朱允文担忧过后，又迅速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在朱允文的愁思中，写给王守仁的回信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在这封信里，朱允文化作语重心长的老者，与王守仁谈论当今大明的局势，以及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宁。

    落笔最后一句，朱允文写着“如今倭国诸事全仗爱卿之力，望一切安好。”

    信写完，朱允文将信纸对折，装进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内，又用烛油封口，做好这一切之后，朱允文唤来上次从西厂那里要来的死侍四喜，将信奉交给他。

    “务必将此信送到王将军手里。”朱允文表情凝重，将信交到四喜手中的时候，却仿佛自己手中的信封里面装的不是轻飘飘的信纸，而像石头那般沉重。

    四喜从帝王的眼中看到了信任与凝重，目光坚定地接过了信，连夜骑着快马，带着信封离开了皇城。

    ……

    自戚继光再次离开皇城之后，每日的朝堂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朝臣们一早就穿着相应的官服，在宫门口排着队等待着上朝。朱允文自从来到古代之后才发现，原来古代皇帝上朝时间居然是现代的早上四点多，这若是在现代，正是他酣眠的好时间，哪里顾得上起床去上早朝。

    一开始朱允文十分不习惯早起，尤其凌晨四点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婢女点了屋内的烛火之后才可以彻底看清楚屋内的模样。

    朱允文每日早晨起床，都是先被王怀恩喊醒，然后眯着眼睛任由婢女在他身边服侍。大明皇帝的龙袍穿起来十分繁复，尤其现在虽已经是早春时节，可空气里却透着一股几乎让人绝望的寒气。

    每日清晨，朱允文被迫起来上早朝的时候，都会被寒气冻得忍不住直打哆嗦，虽然身上衣服已经裹得足够厚了，可当冷气进入鼻孔之后，朱允文还是改不掉这个奇怪的习惯。

    朱允文闭着眼睛，两只手向两边打开，这样婢女在帮他穿衣服的时候就会方便很多。待衣服穿好，朱允文整个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等朱允文坐着龙辇到达奉天殿时，前来上朝的朝臣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朱允文随意瞟了一眼台阶下面看不真切的黑影，挥着袖子走进了奉天殿，二话不说一屁股拍到龙椅上。

    龙椅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虎皮，使得朱允文坐上去的时候并不觉得寒冷。待众朝臣一个个地全部都进了奉天殿，并且站好之后，王怀恩扯开了他独有的阴柔的嗓音，冲着堂下的朝臣喊道。

    “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皆跪倒在地，冲着龙椅上端坐着的帝王高声呼喊，声音平却声势浩大。

    “众爱卿平身！”朱允文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脸颊，略显喑哑的嗓音从口中缓缓溢出，与他平常的声音大不相同。

    朝臣一个个地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朱允文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堂下众人，依旧觉得头脑有些发胀。虽然他每天晚上睡得十分早，可依旧没办法在第二日的早上起来那么早，以至于几乎每次都要等早朝上了一大半的时候才能彻底醒过来。

    往往刚上朝的时候，不管这个朝臣到底是在禀报什么要紧的事情，朱允文都只能十分统一地用点头回应，直到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一次朱允文显然要比之前更严重些，早朝过去了一大半的时间，朱允文依旧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他只能听到耳边总有人在不停地说话，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朱允文却几乎是一句话也没有听到。

    “好。”朱允文觉得耳边终于清静了许多，只以为是早朝终于要结束了，十分缓慢地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堂下的朝臣们听到这个“好”字之后，原本鸦雀无声的朝堂突然变得热闹起来。朱允文只觉得耳边原本只有一只的鸟雀突然变成了一堆嘈杂的麻雀，在他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清晨的困倦因为这嘈杂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朱允文的眼前瞬间清明，乱哄哄闹在一团的朝臣在朱允文的面前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底下朝臣们一张一合的嘴巴。

    朱允文疑惑地转头看向王怀恩，他突然有点懵，眼前的这是什么情况？

    王怀恩与朱允文的距离有些远，不能直接与朱允文说清楚，只好附到朱允文耳边轻声说，“方才张大人提议废除‘士绅一体纳粮’。”

    朱允文听到此话后，脑子瞬间一懵，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啥，他说了一句“好”。

    正所谓帝王说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如今因为随意的一个“好”字，直接将之前好不容易推行下去的“士绅一体纳粮”给废除了。朱允文恨不得在自己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一下。

    也难怪下面的朝臣议论开来了，毕竟这个新法被推行下去之后，取得了十分明显的效果，至少在充盈国库方面有不小的功劳。只是有一部分人，他不愿意看着此法推行下去，所以总是在暗处使绊子。

    这些事情，吏部尚书张大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在朝堂上并没有人直接提及新法的坏处，但是作为吏部尚书，张大人可谓是操碎了心。

    自从新法颁布之后，他已经接手了很多起类似的案子，虽然每一次轻而易举就可以解决的，但张大人却隐隐觉得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因此才除此下策，希望废除此法。

    朱允文的眉头紧紧地拧起，这个新法当然不能废除，难道因为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就要将新法废除，那日后他这个皇帝的威严又该从何谈起，刚颁布新法不足半年的时间，就立刻将此法废除，他这个皇帝的颜面又要放到哪里去？

    正在朱允文想着应该如何把之前那句话重新圆起来的时候，忽然见到这些日子一直沉默不语地齐泰忽然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微臣以为，此法不可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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