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冷香

    朱允文听后，脸上冷峻的神色稍稍有了缓和。

    皇后之爱花，众人皆知，自然是御花园里的花匠绝对比不过的。朱允文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掀下龙辇上用来遮光的帘子，面朝前方，坐得一派端正。

    如意暗暗松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保不准什么时候祸从口出。可平日里如意的活计，却又偏偏都是与帝王打交道，说任何话都要思量再思量，斟酌再斟酌，如此才敢说出口。

    不过两三句话的功夫，通往皇后院落的宫门已经近在眼前，朱漆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画着面目可憎的大胡子门神，越是恐怖的面容却越是保平安的良神。

    朱漆的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轻薄铠甲的侍卫，个个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帝王的龙辇刚一停在宫门前，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便动作统一地右手持着长枪，半跪在地上，整张脸都遮在同样材质的头盔里，看不清喜怒哀乐。

    朱允文从龙辇中被如意搀扶着走到宫门前，得到消息的婢女早已经提前将宫门大开，迎接着帝王的到来。

    朱允文提起衣摆，抬腿跨过门槛，一阵清幽的香气便直楞楞地扑面而来，像极了冬日里掺着冷气的梅香，不动声色地钻进在场所有人的鼻腔，使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彻底将身体里浊气替换干净。

    皇后从传话的小太监那里得知，帝王今日允了她的邀约，大清早地为了陪帝王一起用膳，特意让婢女烧了热水，重新沐浴更衣，她刚将自己收拾妥帖，就听到院中有人高呼“万岁”的声音。

    “可是陛下来了？”坐在铜镜前，正为到底该戴哪朵珠花而犹豫不决的皇后转头问身后为她绾发的翠儿，因漫长等待变得绯红的两颊使此时的皇后娘娘平添了几分春色，即便是比之宫里那些新来的美人也不觉得差在哪里。

    “皇后娘娘今日好美，陛下见了定会舍不得眨眼睛的。”翠儿直勾勾地望着皇后温婉的面孔，在这一刻，她竟想不出在这宫里还有谁能够比得过皇后的美貌。

    “你这丫头，竟学会打趣本宫，快些收拾，陛下该过来了。”皇后心里半是甜蜜，半是焦急，只恨不得现在化作一只蝴蝶，立即从半阖的门缝里飞出去。

    “是，是，我的皇后娘娘。”翠儿嬉笑着回答，言语之间丝毫不见对皇后娘娘的惧怕。

    待皇后娘娘收拾妥当，便立刻提着裙子往院子里去，待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后轻轻放下裙摆，变成模样端庄地小碎步，刚走了没几步，便碰到了刚好走过来的朱允文。

    “臣妾给陛下请安。”皇后微微躬身，斜着身子给帝王请安。

    朱允文伸手抓住皇后的手臂，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料，朱允文依旧能够十分明显地感觉到皇后面若无骨的胳膊，“皇后这些日子可曾仔细照顾自己，朕瞧着皇后的脸好像瘦了一圈。”

    朱允文目光稳稳地落在皇后的脸上，神色是少有的柔和关怀。这样的帝王让皇后心中不由得一暖，自从她嫁给帝王已有八年有余，她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幻想自己与帝王做一对寻常夫妻的模样。

    太子不必每日修习诸多功课，他们母子二人也可以时常聚在一起，寻常夫妻的日子该是多么美妙。

    “说来不怕陛下笑话，御膳房新换了厨子，臣妾比平时还要多吃一碗饭，分明是胖了一圈。”皇后这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自己面对的只是天底下最寻常的丈夫。

    “胖了也好，皇后的脸胖上几分刚刚好。”朱允文在现代的时候知道几乎只要是女人没有一个希望自己胖的，皇后这个说法让朱允文觉得十分真实。

    他挽过皇后的手，帝后二人相互搀扶着从飘荡着掺了冷香的院子里穿过，一路走到了正厅。

    “皇后这园中香气弥漫，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花朵，才会有这样沁人心脾的香味？”刚到正厅，朱允文并没有踢到任何事，反而先问了这香气的缘由。

    皇后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方才朱允文问的问题是什么，但紧接着回答道，“陛下说的可能不是院里的花，想来是之前碧衣姑娘送给臣妾的香薰。”

    皇后边说便去寻找在这屋子里点燃的熏香，很快，皇后便戴泽一小盒正在冒着袅袅香烟的香炉走了出来。

    朱允文对古代的香薰并不了解，他以为所有的香薰都会有些微微的刺鼻，所以他的寝宫里只是偶尔才会点上一支安神香。

    随着皇后的靠近，朱允文果然决定之前在门口闻到的香气变得愈加浓郁起来，然而令他十分疑惑地是，这样的熏香，闻起来竟会是一股冷香的气味。

    “此香确实别致，竟与之前朕闻到过的任何一种熏香都不同。”朱允文好奇地接过皇后手中的小香炉，他原本以为这熏香越靠近气味就会变得十分浓郁，然而等他真正将小香炉拿在手里的时候，才发现，无论离得远近，那香气的浓度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依旧是那股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嗅几口的香薰，朱允文恨不得拿着这小香炉不撒手。

    皇后看着帝王的动作，一时间竟然不知晓该如何是好，“陛下，这香炉？”

    经皇后一提醒，朱允文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堂堂帝王，竟然抱着一个小香炉不肯撒手，“你方才说这是谁送的？”

    朱允文微微拔高了音调，使得皇后听后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这是碧衣送给臣妾的小香炉，碧衣说这个香炉可以助眠，所以臣妾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听到“碧衣”名字的朱允文猛地一惊，手上拿着小香炉变得瞬间不稳，若不是皇后娘娘眼疾手快，恐怕这会儿朱允文看重的小香炉早已经裂成很多片。

    “碧衣，呵，倒是打得一个好算盘。”朱允文将香炉随手丢给了身边一个宫女吗，自己则负手而立，望着墙壁出神，瞬间了没了刚进来说话的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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