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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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盗章,小天使的购买比例不够哦,请将V章购买比例提高即可阅读经过了上一世,他当然知道未来有很多的发展机会,他知道国|家未来的发展大势,他明白自己所处环境的发展契机,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自己的个人条件并没有因为重生而增强,他还是个普通人,不聪明也没勇气,这么下去,他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所以,对于这桩婚事,他对谢建业说要考虑,其实已经基本做了决定,他打算给自己找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轨迹的机会,不论周犀本人是什么情况,他的背景都对自己有很大助益,他觉得这是个改变契机。

    何况,他知道周犀活不长,就算他再差劲,他忍个两年也就过去了。他知道这么想有些恶毒,可是他现在自顾不暇,更没法对这素昧平生的人产生什么同情之心。

    舒望北没想到这事传到这么快,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在两天后,这两天出门,他明显察觉出同村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有时候他远远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唠嗑,等他走过去,那几个人就都不出声了,脸上刻意的故作平静,但紧绷的神情已经让舒望北看出了大概。

    电视机在这时候并不多见,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奢侈品,邻居家每天晚上照样很热闹,一群人在小小的黑白电视前面挤着等着看《射雕英雄传》,两集之间演广告的时候,这些人闲着无聊,就七嘴八舌的侃大山。

    舒望北在自己屋子里关紧了门窗都能听见自己的名字,尽管那些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嗓音,但是说到兴奋处时,还是偶尔控制不住大嗓门。

    有的感叹他命苦,有的提起他家的往事嗤笑一番,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桩婚事,不仅是同性婚姻,对方还是个瘫子,唏嘘之中又巧妙的带了些幸灾乐祸和嘲笑。

    舒望北已经习惯了同村人的嘴脸,自从他爸走后,他就没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对这些早就麻木。

    两天后,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就出了门,他打算找村长借台自行车骑到镇上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一个个子挺高的小伙子站在个绿色吉普车旁边,见他出门,立刻站直身体冲他笑了笑。

    “我是周犁,周犀的弟弟。”小伙子肤色有些黑,但是长相很不错,浓眉大眼的,笑起来露出来两排牙齿特别白。

    “我是舒望北,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哥夫。”舒望北面无表情道。

    周犁诧异的睁大眼睛看他,好半晌又露出两排白牙,笑的眼睛眯眯的,“那么,未来的哥夫,上车吧,我拉你去见我哥。”

    舒望北拉开车门,探头往车里一看,谢建业正在坐在里面,这次他穿着身黑色毛料的西服,看起来很洋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气势凌人。

    舒望北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谢先生”,点头打了个招呼才坐进去。

    谢建业皱着眉头看他,“怎么这个样子就出门了?没有像样的衣服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不对,还没等他说话,谢建业似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好还算干净,算了,到时间了,走吧。”

    “开车,”谢建业吩咐道,周犁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离开的时候,舒望北透过车窗看见邻居家门口伸出的脑袋一闪而过,那张脸上分明带着嘲讽,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羡慕。

    这个年代,连家用电器都凤毛麟角的不普及,更别说汽车了,村子里一台汽车都没有,就是镇上也没几辆。

    舒望北不知道这车是谁的,但是不管是谁的,能弄到车来接他去见面,都说明周犀的能量不简单,不过也不奇怪,有谢建业这个亲戚在,这点儿事不算难办。

    上一世的舒望北当然坐过车,可都是公共汽车和大巴之类的,两世加在一起,他是第一次坐这种小车,不免有些新奇,但是到底实际上是四十岁的人了,表现的还算沉稳。

    谢建业见了他这样子,似乎稍微满意些了,面上的神色都舒缓了不少。镇子离村里大概五六公里路,走路就太远了,开车倒是很快,舒望北估摸着也就过了十多分钟,车速就慢了下来,觅水镇医院的招牌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座医院跟县城里的正规医院不一样,主要是疗养院的功能,顺便再解决了下附近镇乡村的就医问题。前年才刚刚建好,他们这里虽然穷,但是身处北方却山清水秀的,冬天也不像东北那么冷,总体而言还是非常舒服,所以政|府把疗养院建在这里也正常。

    只是舒望北以为他们会在周犀家里见面,却没想到车子直接把他带到医院来了,难道说周犀的身体已经糟糕到离不开医院了吗?

    舒望北正在沉思,吉普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转头看了谢建业一眼。

    谢建业也在转头看他,“不用紧张,他很好相处。”

    两人下了车,谢建业上下看了舒望北一圈儿,眉头微皱,看起来还是对他的穿着极其不满意,估计就是时间不允许,舒望北觉着谢建业那眼神都嫌弃的不行了,就差把他拽去现买衣服了。

    谢建业走过来给舒望北拽了拽袖子和衣领,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多注意形象,周犀他最烦谁衣衫不整的,别惹他生气。”

    舒望北正想说话,谢建业抬起手打断他,接着说道,“还有,他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他没开口你就别说话,他不喜欢话多的,记住了吗?”

    舒望北低头看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旧是旧了点儿,可也没到衣衫不整的地步啊。他现在都想转头回去了,刚刚是谁说周犀好相处的?再说又不是他求着周犀要跟他结婚,还这么多要求。

    想是这么想,舒望北还是听话的跟着谢建业后面进了疗养院。

    周犁已经停好车了,拿着车钥匙,安静的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进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着,有个护士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过来了,就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舒望北明显觉得那小护士是知道他来干嘛的,眼睛总盯在他身上,把他看得这个别扭。

    等走近了,谢建业随意的问道,“都准备好了?”

    护士点了点头,笑着说,“都准备好了,周老师都等着急了,问了好几回了。”

    说着,就侧身让开门口。

    舒望北在心里狂翻白眼,这个周犀到底是有多着急娶老婆啊。

    谢建业回头看了舒望北一眼,“进去吧。”

    舒望北跟着谢建业走进屋,这是间单独的病房,空间很大,看起来足足有十多平米,设施与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一张病床,床头有吸氧的设备,旁边有点滴架子,床头边上还有个装杂物的床头柜。再旁边是可移动的做检查的设备。

    病房没什么特别,但是在病房挂条幅的,舒望北是第一次见。

    而且,说实在的,上一世活了四十年,再加上这一世,舒望北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出现在条幅上,还被挂在了墙上。

    “热烈欢迎舒望北同志莅临洽谈合作。”条幅红底白字,这几个字大大的,强烈的刺激着舒望北的视网膜。

    在条幅的旁边还挂了几条彩带粘着几个气球,舒望北想,他知道护士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了......。

    舒望北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这种行事风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条幅下面,病房的最中央,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里。

    虽然他是坐着的,还是能从背后看出他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脊背笔直,身上的衣服穿得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

    舒望北心里那种奇怪的有些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人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刚才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这会儿他们都在病房里站稳了,又过了几秒钟,才见他移动着轮椅慢慢转了过来。

    他果然身高腿长,两条长腿有些委屈的蜷在轮椅脚蹬上,一身的深蓝色中山装,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舒望北顺着那颗扣子看上去,是修长有力的脖子和鼓鼓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张俊美非常却生人勿近的冷脸。

    这张脸好看极了,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紧抿着,但是目光冰冷严肃,满脸的亟待找茬的表情。

    这个表情舒望北太熟悉了,在他灰暗青涩的初中三年里,他每天都能从他们班级教室的后门玻璃那里看到。

    舒望北目光再一次回到那条条幅,刷的一下又看回这张看起来谁都欠他钱的脸,顿时想起来了。

    “我草,你不是我们初中教导主任沈大炮吗?”舒望北大惊喊道。

    但是他们教导主任不叫周犀,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沈犀,当时这位沈老师从北京来他们初中任教不久,说话一水的儿化音,再加上他管教学生特别严厉,所以同学们背后都爱学他说话笑话他,还给他起了好多外号,多数是跟名字谐音的,开始叫他省心,后来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省心,就叫费心,再后来就叫花花了,什么都有,其中沈大炮是最广为流传的叫法,还一代传一代的,新入学的都被师哥科普过。

    当然,这也就是背后叫叫,这位沈老师长得好,女学生都喜欢,而且管教学生的方式异常严厉,大家也都没胆子当面惹他。

    舒望北还陷在震惊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周犀已经把一张明明很好看的脸拉得老长,不高兴了。

    “舒望北,你的学都白上了吗?礼义廉耻都白教你了?”

    舒望北头皮一紧,多年以前那种熟悉的被教室后门玻璃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下意识贼眉鼠眼的佝偻着腰准备跑路。

    “舒望北,”周犀大吼一声,“你这是什么样子!弯腰塌背,站没站相,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舒望北是真服了,他哭丧着脸站好,给周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沈老师......啊不,是周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回吧。”

    周犀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不太满意,眼神锐利的盯着舒望北看,那样子就像要舒望北提头谢罪一样,直到谢建业在旁边用拳头掩面咳嗽了一声,他才眼神一顿,似乎才想起来现在这些人在病房里是干嘛的,很是勉强的缓和了表情,“姨父,麻烦您了,您坐。”

    然后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对舒望北冷声道,“坐。”

    舒望北哪敢坐啊,他就战战兢兢站在周犀面前不动,瞅了眼谢建业,整个人都很颓的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建业赶紧笑着安抚他,“别着急走啊,这才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你应该毕业的早,应该还不知道,周犀他以前跟父姓,最近两年改跟母姓了。你们也算挺有缘分的,以前是师徒,以后是夫妻,这多好啊。”

    谢建业在那和稀泥,舒望北又一次在心里狂翻白眼,如果说他和周犀有缘分,那被周犀无数次在男厕抓住吸烟的那几个倒霉鬼岂不是和他更有缘分了。

    “虽然以前就认识,但这回见面性质到底不一样,你们再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互相多了解了解。”谢建业建议道。

    舒望北必须得给谢建业面子,在周犀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开口了。

    “我叫舒望北,今年20,初中文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人,哦,还有个大伯叫舒河,奶奶住他们家里,都在一个村,但不怎么来往。”

    周犀皱着眉头听完,“我记得你当年考上高中了,怎么没去上?”

    舒望北抬头看了他一眼,“穷,没钱上。”

    周犀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表情似乎是有些痛心,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是周犀,今年32岁,大学本科毕业,在觅水镇中学工作,带初三政治课,兼教导主任。”

    说完这些,他就沉默了,看来是不想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

    谢建业把两人来回看了看,试探着问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看周犀没有反对的意思,谢建业拽着一边看戏看得正高兴的周犁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好了。

    屋里顿时就只剩了两个人,舒望北非常别扭,这种状况实在是他无法想到的。

    舒望北当年上学时算是好学生,但是男孩子免不了调皮,当年没少被沈大炮收拾,如今就算毕业多年,内心里对沈大炮的敬畏还没少上半分。

    自从他进屋,周犀锐利的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舒望北劝自己放松,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屋子里特别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好半晌,周犀指了下他对面的一把椅子,又一次说了句,“坐。”

    在舒望北的印象里,周犀一直话不多,以前平时在学校碰见了给他打招呼敬礼,他的反应总是淡淡的点个头,不像其他老师有时候能给个笑脸。

    每天一到自习课的时间,就总能看到周犀挨个班的趴后门玻璃,他身形高大,还总爱穿深色衣服,走廊的灯光还暗,冷不丁回头发现后门上趴个一大团黑影,那可真是吓人。

    当然,周犀也不总是话少,他在训斥学生时话特别多,常常把人训的面红耳赤,恨不得能把脑袋扎洞里去,这就是他沈大炮这个外号的由来。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来了本地几年以后,口音里渐渐没那么多儿化音了,后来说话就像一个发音标准的机器人发出的,让人觉得冷淡无感情。

    这位教导主任在学校里积威极深,毫不夸张的说,这人就是舒望北整个中学时期最大的心理阴影,最怕的人。

    这次周犀让他坐,他不敢不坐了。

    舒望北依言坐下,没忘记上学时的要求,后背不敢靠向椅背,坐得笔直,看起来就像是个等待被审问的犯人。

    又过了好半晌,冰冷质感的声音又一次从周犀嘴里发出。

    “不爱说话?”周犀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舒望北以前上学时因为上自习和同桌说话被周犀抓到过好几次,听了周犀这句问话他顿时更加心虚。

    他本来在低头研究地上的地板砖,闻言抬头看向对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舒望北一着急,脸就憋得有点红,干脆就当自己不爱说话吧,他又把头低下去了。

    他没看对方,耳朵却竖着仔细听对方的声音。

    周犀也没再说话,但是他听到了对方挪动轮椅的声音。

    想到对方腿脚不方便,再加上对周老师从心而外的敬畏,舒望北嗖的一下抬起头来,站起身,“您要拿什么?我帮您吧。”

    不知道是不是舒望北这个主动的举动取悦了周犀,周犀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看了舒望北一眼,这一眼看的时间有点儿长,把舒望北看的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在舒望北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点了点头,“那边柜子第二层有个盒子,麻烦你帮我拿过来。”

    舒望北立刻走过去按指示把柜门打开,他大概扫了一眼,柜子里摆了好多作业本,厚厚的两大沓子,有的本子没合上,上面大大的红色叉叉触目惊心。

    二层格子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红色绒布盒子,他抬手拿了起来,感觉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舒望北转身正想把盒子递给周犀时,突然想到对方的身体情况,于是在周犀锐利的目光下半蹲到他轮椅旁边,双手把盒子送了过去。

    周犀却没接,伸手轻推了回来,舒望北不解的抬头看向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了一下,舒望北惊讶的低头看时,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腕。

    “送你。”周犀用机器人般清冷的声音说道。

    舒望北愣了愣,犹豫了下才收回手,看了眼手里的绒布盒子,有些不解的看向眼前的人。

    “打开看看。”周犀的声音不大,语气平静,但隐隐含着些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舒望北当然并不觉得反感,他听老师话已经听惯了,很利索的把盒子打开,就看见一对儿精致的手表并排放在盒子里,表盘上“上海”两个字非常显眼。

    舒望北抬头看周犀。

    周犀从盒子里把其中一只表拿出来,然后向舒望北伸出手来,手心向上,舒望北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反应。

    周犀皱眉,“手。”

    舒望北这才畏畏缩缩的把自己左手放了上去。白皙修长的手上覆上了一只有冻疮的粗糙的手,形成强烈的对比,舒望北看了周犀一眼,突然有些自惭形秽,他不想再看下去,便深深的低下了头,感觉到自己腕上一凉,轻轻的咔哒一声,托着自己的干燥手心收了回去。

    舒望北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周犀已经拿起了另一只表递给他,“给我戴上。”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接过手表,有样学样的把手表给周犀戴上,两只手腕上的手表在洒进窗子的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彼此辉映。

    舒望北有些呆了,他抬头看向周犀,发现周犀也正看着他。

    “你接受了我的礼物,就代表你答应这桩婚事了,”周犀说,“婚礼定在一个月后,你做好准备。”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是首前些年的老歌了,没想到周犀还挺怀旧。

    听了一会儿,舒望北的注意力就被周犀好看的脸吸引过去了,他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够,这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好呢,他父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能生出这么完美的孩子。

    兴许是舒望北的视线太过灼热,周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些茫然和怀念,又在下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锐利逼人。

    等看清门玻璃上贴着的那张脸属于谁,他又放松下来,对着舒望北招了招手。

    舒望北顿时就乐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开门进去,一屁股坐到周犀旁边停放的轮椅上,又被周犀一把给拽起来了。

    “别坐这个。”周犀说。

    舒望北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腹诽他真是小气。

    “好好的人,坐这个不吉利。”周犀见他表情不大高兴,遂解释道。

    舒望北立刻笑嘻嘻,“那我坐哪?”眼睛往周犀腿上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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