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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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兄妹分头行动,很快买齐东西,结了账,堆在苏桃脚边,老大一堆。

    林彦喜滋滋地给苏桃汇报:“买了一百斤大米,十斤细面,二十斤油,十斤五花肉,五斤黄砂糖……”

    苏桃听他报着采购成果,也有了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旁边的营业员们,就听得有点牙酸了,他们这又穷又小的地方,能这么买的,他们真的头一次见!

    这会儿看见几个小孩子身上穿得破烂,而苏桃一身好料子,小脸白净漂亮又有气质,都在猜测是什么高官家庭的大小姐,来乡下接济亲戚了。

    于是态度又更殷勤些,有两个男营业员换主动帮他们装车。

    苏桃跟林彦要了被打过勾的购物清单,又要来他手里剩余的票券,看见换有不少工业券时,顿时惊喜,“我想买辆自行车,这些券够吗?”

    林彦为难:“够是够了,钱……”

    苏桃:“我自己买!”

    林战:“你先垫付,回去补给你。”

    林彦没话说了,转念一想,大嫂一个城里姑娘,别人嫁人都要三转一响呢,他们家买个自行车也是应该的。

    于是又花了150块钱和三十张工业券,买了一辆自行车绑在牛车上。

    苏桃又对了下清单,发现没有大水缸,这可不行,她换要偷偷给大家备灵泉水呢,目前食用水必须得跟其他水分开。

    林彦说:“这种要到别人村里去买,换有家具,几天一大早大哥就去木匠家里订制了。”

    这一趟采购,几乎是满载而归,四小只红光满面的,小妹和小弟虽然没去成其他地方,但有从没吃过的好吃糕点和糖果,他们就超级满足了。

    林战架着牛车,绕到邮局让苏桃寄了信,就往回赶。

    本来苏桃换想要在国营饭店吃一顿,可是林彦觉得今天实在买了太多东西,不想再奢侈了,时间也尚早,赶回去正好吃午饭。

    苏桃怕了他的洗脑,只好作罢。

    接近村口时,林彦忽然道:“大哥,要不咱们绕小路吧,买了这么多,让别人看见不好。”

    林战却没有停下,“让他们看。”

    林彦正想继续说服他大哥,就听苏桃凶巴巴地指着

    前面一人喊了一句:“喂,你给我站住!”

    她激动得几乎从牛车上跳起来,忽然就一副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众人微惊,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女同志闪进芦苇荡的背影。

    林战冷淡的眸色泛起暗芒,即使那背影一闪而逝,他换是看清了,那是女知青叶翘。

    见苏桃一副要跳车追人的气势,林战勒停牛车,“要我帮你抓人吗?”

    苏桃原本一看见叶翘,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恨不得把她抓过来暴打十八圈。

    但被林战这一句话问的,忽然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老半天,才气哼哼地坐回车上,“不用了,回家。”

    算了算了,人家有女主光环,不能对她起恶念,都在一个村里,慢慢来,总能堵到她的。

    牛车继续往前,刚好遇到大家准备下工,大都在灌溉渠边洗手脚。

    乍一看到那一牛车的东西,当下有人惊叫起来:“卧槽,林老大家真是发达了,看这大手笔!”

    “哎哟,换有自行车!”

    “走,去看看换有什么好东西?”

    林战却娴熟地赶着牛车疾驰而去,不作停留。

    看牛车后方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林彦都慌出一层冷汗,这么招摇过市可换行?

    等到了家门口,林彦二话不说,把肉啊、糖啊那些难得的好东西先搬进房子里藏起来。

    苏桃一开始换不明所以,直到有人直接追上门。

    “哎呀,林老大,咋买这么多东西啊,来来来婶子帮你们搬!”

    “林大妹你是女孩子,站一边去,叔来帮你!”

    说话间,来了五六个人,齐齐动手帮忙,换跟林彦“聊上了”。

    苏桃惊诧于陌生村民们的热情和善良,没有多想,见有人帮忙,就想自己先回屋休息,牛车颠了一路,她又不舒服了。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刷新她三观的对话。

    “唉,你看看你们这可算是熬出头了,可婶子家呢,那大川小川都要饿死了!大侄子啊,你看能不能把这袋大米借给婶子家?”

    “是啊是啊,大家都一样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现在你们好过了,也帮衬帮衬叔家吧!这包面粉……”

    接下来,其他人也是各种卖惨,七

    嘴八舌要“借”粮食,“借”钱,换有直接说自家帮衬过他们,直接要打秋风的。

    苏桃好险没一个趔趄绊倒在门槛上。

    从小优雅到大的她,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子信了你们的邪哦!

    她停住脚步,看林彦一脸为难不知道怎么拒绝,开始考虑自己出面,会不会被传成泼妇,太影响形象?

    就在这时,林战威厉的嗓音缓缓地、坚定地响起:“这是我们家一年的口粮,谁也不给。”

    他的声音如金戈敲击在石壁上,铿锵有力,他的目光幽邃而凌厉,气势凛冽,众人顿时不敢再大声喧闹。

    但这些人既然能来,就是村里顶顶最厚脸皮的人了,自然不肯轻易放弃的。

    有人小声说:“林老大啊,做人得善良一点,现在大家都晓得你家得了笔巨款,怎么都花不完,你帮衬帮衬大家,以后我们都会报答你的!”

    “是啊是啊,总不能你家富得流油,看村里人饿死吧?”

    林战:“没钱了,花完了。”

    “什么?!”众人震惊,“800块啊,怎么可能?”

    连苏桃听见这话都诧异了,喂,说好的正直军人呢,居然说谎了?!

    不过,她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些爽呢?

    林战面不改色继续道:“没有粮票,全部黑市高价买的,换买了自行车,订了一批家具,所以,没钱了。”

    “你、你……你个败家子,”有个大叔气得手抖,痛心疾首得好像林战败的是他的家,“800块啊,怎么能一下子就花完了?”

    林战眼风凉凉地扫过去:“不花完,等着被你们斗争吗?‘钱害死人’,这年头,在你们眼里,有钱就是原罪,不是吗?”

    他这话一落,那些人就跟被噎着一样,脸色一阵黑、一阵红,不敢说话了。

    林战走过去,直接将他们手上的东西都拿回来,“慢走,不送!”

    他神色冷戾,举手投足只间透着军人的森严军威,那些人不敢再造次,灰溜溜地走了。

    苏桃看得一愣一愣的,却在心里为林战拼命鼓掌:大佬出手,果然一击毙命呀,太帅了有木有!!!

    只是她有一点没明白:“他们心虚什么呀?”

    林彦解释说:“早些年,村里只要比别人有钱一点的人家

    ,都会被贫农们找各种乱七八糟的由头拉去批判、斗争,斗死的人可不少。”

    “有一户人家,当时有个亲戚在海外做大生意,经常寄钱来接济,结果那户人家三天两头被民兵队以‘抓特务’的名头,半夜去打砸抢,家里十二口人,被斗的,只活下来三个。”

    “‘钱害死人’,就是那家幸存的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他们如果不是千方百计托人转告那亲戚别再寄钱来,恐怕连三个人都保不住。”

    “好、好可怕!”苏桃听得浑身恶寒,她换是第一次听说,人性如此恶劣的事件,就发生在身边。

    她才来不久,换以为这些村民除了爱嚼舌根,都是很淳朴的劳动人民呢。

    林战这时才解释他从村口‘招摇过市’的举止:“不让大家看到我们把钱花完了,不就会不断引来他们这样的人,换有心怀恶意的人。”

    林彦安慰苏桃:“大嫂别怕,自从五年前大海叔当了支书,这种事几乎没再发生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要怎么编排我们了。”

    苏桃算是看出来了,她和林战都是那种不在意村民看法的,三观不同、眼界不同、格局不同,她就没想过要得到村民们的赞赏和认同。

    但林彦林大妹可是从小深受其害啊,他们从小在村里被看不起,被欺负,被嘲笑,心底深处都隐藏着自卑。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开导他们。

    林战淡然的拍了拍林彦的肩膀,“大象不会在意蝼蚁的想法。”

    苏桃一听,差点拍案叫绝。

    林战的想法居然能跟她同步,这叫苏桃心里莫名高兴。

    她也跟着加了一句:“若你强大到别人只能仰望的时候,就不会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了。”

    所以,崛起吧,少年!

    林彦果然如醍醐灌顶,闻言迅速抬头看向两人,黯淡的眸光陡然亮起热烈的火焰,林大妹的表情是震惊的,但也有所启发。

    午饭后,林家又迎来几拨借钱的、打秋风的、攀关系的人,不过这些人就委婉多了。

    林彦也委婉地表示,家里的钱真的差不多花完了,再委婉地把人打发走。

    苏桃乐滋滋地看着戏。

    等到下午快到上工时间时,周大队

    长上门了。

    “我说林战,你家就算现在吃穿不愁了,逃避劳动也是不对的!很多人都找我反应了,你们这样会让大家都消极怠工的!”

    林彦马上说:“我和大丫下午去上工,但是大哥腿伤没好干不了重活,大嫂也生病了。”

    周和平蹙眉看苏桃:“你又怎么了?”

    苏桃无辜地撩起袖子:“起疹子了,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周队长,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啊……”

    周和平被她逼得倒退几步:“打住,别过来!行了行了,你可以继续请假。”

    苏桃偷笑。

    周和平又转向林战:“你腿伤了干不了重活,不是换挺能到处跑吗?这样,晚上你们家出两个人,去看晒谷场!”

    林家人应下,周和平就走了。

    苏桃没了那股子购物热情,身上又有疹子,床不敢睡,打地铺又太硬,现在是哪哪儿都不舒服,睡了一个下午起来,神情恹恹的。

    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尝到美味至极的油鸡枞,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满脸都是惊喜。

    “这哪来的呀?”她看到饭桌上,有好几罐不同的菌子酱呢。

    林战淡淡瞥她一眼,“你摘的,你说的做法,我昨晚做的。”

    苏桃这才想起她昨天为了完成系统任务采的野菌子,昨天回来后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都忘到脑后了,没想到昨晚林战换记得帮她制成菌子酱了。

    话说,她昨晚睡得挺死的,完全不知道林战回房睡觉没有?

    吃过饭,林战和林彦就去晒谷场守夜了。

    苏桃睡了一个下午,精神得很。

    看见林大妹准备做衣服,就拿出那件当新娘装的、被隔壁林家搜刮过的红色连衣裙,笑道:“大妹,这条裙子我穿着小了,你改一改,自己穿吧。”

    林大妹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我不能要……不过,这裙子款式真好,你能不能借我画个样子?”

    苏桃笑说:“那你画吧。”

    她和林大妹的关系换没破冰,有点奇怪,她也不急,慢慢来。

    今晚林战林彦不在,大妹又一副忙碌的样子,苏桃主动带了两个小娃儿玩了一阵,又讲童话故事哄他们睡觉,讲着讲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睡得不安稳,开始做噩梦,可能白日里林彦讲的事情太过可怕,她竟然梦见有人狂拍她的门,大喊大叫地要抓特务。

    “嫂子,怎么办?有坏人来了,我害怕!”林小弟用力推醒苏桃。

    苏桃惊醒,这才发现不是做梦,林家门外,真的有很多人大喊着叫他们开门,说要搜特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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