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赵佗提前去世

    元鼎六年，秋九月

    胶西郡，一处食肆中。

    两名男子正在跪坐在木案边的垫子上闲聊。两人身穿狐皮裘衣，面色红润，旁人若是没有注意到两人裘衣里面的麻衣，定会将两人认作权贵。若是看见麻衣，必然明白两人乃是经营得当的商贾。

    汉律规定：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虽说不允许穿丝帛衣服，但并未在裘衣上禁止。

    “东郭兄，算算时间，那盐铁司呆会就要开门营业了？”脸上带有伤疤的男子端起木案上的肉羹美美的喝了一口，抬头对同桌的人说道。

    “嗯，一会便知这盐铁司有几分本事了，竟然跑到胶西郡来贩卖盐铁，当真是不把我东郭西安放在眼里啊！”东郭西安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对于盐铁司贩卖盐铁十分不屑。

    周朝时姜齐国君的同族大夫分居于东郭，南郭，西郭，北郭，各有以地名为姓的。齐桓公的子孙曾住在临淄外城的东门附近，而古称外城为郭，因此得东郭大夫一称，后来他们就以东郭为姓。

    “东郭兄慎言，这盐铁司毕竟是官府开设。若是东郭兄此言被有心之人听见，难免少不了一番折腾。”刀疤男面色凝重地压低声音说道，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卓兄，此言差矣！高皇帝开国后便纵民铸钱、冶铁、煮盐。我等与官府本就是自由竞争关系，何必要惧怕盐铁司，我方才所言又未曾触犯汉律。”东郭西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

    “还是谨言慎行些好，东郭兄所言若让那苍鹰知道了，你我不死也要脱层皮啊！”卓罡见东郭西安不为所动，于是便搬出郅都来。

    “也是，还是少谈论官府之事为妙！”东郭西安喝了口肉羹压了压对郅都的恐惧，缓缓说道。

    东郭西安家产就在齐地，对于郅都在临淄郡的杀戮行为自然十分清楚，顿时说话口气不再狂妄了。

    “如此才对嘛！上月我儿卓王孙给你运来的那批铁器还行吧！”卓罡点了点头道。

    “卓兄家打造的铁器质量那么好，怎么会担心销量呢！马上就要入冬了，还需要劳烦你给我再送一批鼎炉、火钳这些冬日必备的铁器来！”东郭西安顿时眉开眼笑道。

    “那…”

    “快去盐铁司买盐啊！那里的盐每石才八十钱啊！”

    “这位小兄弟，你刚才说一石盐多少钱？”东郭西安连忙拉住喊话的年轻人，给其手中塞了几枚五铢钱问道。

    “两位大爷，盐铁司的盐每石只要八十钱，十分便宜。”小伙接过钱后连忙恭敬应答道。

    “八十钱？”

    “你确定！”

    “确定，非常确定！我亲眼看见别人掏钱买盐的。”小伙笃信道。

    “谢了。”东郭西安挥了挥手示意小伙离去，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

    “前秦时每石盐都要一百钱以上才行，如今的盐价更是要二百钱以上。胶西郡虽然临海，可盐价也不该如此低啊！这盐铁司到底在搞什么鬼？”卓罡看着眉头紧锁的东郭西安缓缓说道。

    “咸阳！咸阳！”东郭西安忽然朝着食肆内大声喊道。

    “阿翁，怎么了？”

    随着东郭西安的喊叫声，一名年轻男子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拿上钱，去前面的盐铁司买一斤盐回来！”东郭西安见东郭咸阳，二话不说就将一个钱袋子塞到他手上，让其去买盐。

    “阿翁，咋们家不就是…”

    “废话少说，让你去买盐，你去就行了。”

    东郭西安丝毫不给东郭咸阳说话的机会，骂骂咧咧地给了东郭咸阳一脚。

    东郭咸阳见状连忙识趣的跑去买盐，内心十分不解，自己家不就是齐地最大的盐商嘛！家里的盐堆的比山还高，干嘛要去买呢！

    若是按照历史进程，东郭咸阳在汉武帝时期会担任大农丞，管领盐铁之事。和桑弘羊、孔仅一同推行盐铁官营，然后三人一同拥有“三商当道，万姓受殃”的名号。

    “煎盐之法，程序复杂，人力物力靡费巨大，成本极高。需准备含适当卤量的卤水，再利用火力将卤水煎制成盐，前后需五六道工序。”

    “我东郭家制盐这么多年了，都未曾让盐价低于过二百钱每石，若是低于二百钱的话盈利太小，根本无法支撑起我东郭家。盐铁司的盐卖的这么低，口感肯定不行。”东郭西安不禁念叨着。

    他们东郭家就是靠贩盐成为闻名天下的大富商，贩卖铁器之类的都是挣个小钱，盐的收入才是大头。若是让朝廷把盐价给打下来，他们东郭家恐怕就要家道中衰了。

    “东郭兄，不必担忧。当初高后当政那会，朝廷不就尝试过售卖官盐，结果百姓只买私盐，不买官盐。逼的高后只能继续让民间煮盐，不再想将煮盐收回的事了。”

    “如今陛下治国也不过十年罢了，朝廷的制盐技术定然不如你东郭家。或许朝廷只是想把仓库内的陈年旧盐清理一下，所以才如此低价吧！”卓罡宽慰道。

    “我倒是知道官府会定期处理陈年积粟，防止谷仓粮食腐烂。这清理陈年旧盐，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东郭西安一脸黑线的说道。

    “这…”卓罡语塞住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了。

    “走吧，进屋里吧！等咸阳这小子把盐买回来就知道了。”东郭西安拉着卓罡进了屋里闲聊。

    半个时辰过后，东郭咸阳一脸疲惫的走入了食肆屋里。

    “此处距离那盐铁司极近，你个竖子怎用了这么久！是不是又跑去找你那帮酒囊饭桶的朋友去了！”

    东郭西安看着进屋的东郭咸阳，骂骂咧咧地从其手里一把夺过盐袋。

    “阿翁…”

    “咦！这盐为何如此洁白！”东郭西安抓起一把盐，不由的纳闷道，随即放入嘴中品尝。

    “呕-，水！快给我拿水，这盐好生咸！”东郭西安顿时被盐给齁到了。

    东郭咸阳连忙给东郭西安到了一碗水。

    “这盐真的是一石八十钱？”一碗水下肚的东郭西安开口问道。

    他绝对不相信眼前品相这么好，味道不带苦涩的盐卖的那么便宜。

    “阿翁，此盐是每石二百五十钱的。”

    “太好了！我就说嘛！”

    “阿翁，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东郭咸阳不满地说道，他的父亲今天打断了他好几次说话，让他十分难受。

    “好好好！你说。”

    “阿翁方才食用的盐是刘氏甲等盐，所以贵。盐铁司确实有每石八十钱的刘氏乙等盐，不过乙等盐和咋们家的盐差不多。我料想阿翁是想品尝甲等盐，所以并未买乙等盐。”东郭咸阳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刘氏甲等盐？”东郭西安震惊道。

    “对啊！刘氏乙等盐。”东郭咸阳点了点头说道。

    “刘氏，刘氏…”东郭西安不停的念叨着，刹那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翁！阿翁！”

    “东郭兄！东郭兄！”

    盐商晕倒的这一幕在大汉各郡国上演着，盐铁司的盐价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与之一起昏倒的还有各地的铁器商。

    未央宫，温室殿。

    “陛下，南越国快马传来奏书，南越王佗薨。”北宫伯子恭声说道。

    “什么！南越王薨！”刘襄一脸震惊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手中奏书滑落。

    “是，此为南越王上呈于陛下之书信。”北宫伯子将一卷竹简放于案几上。

    刘襄看着眼前的奏书还是不敢相信赵佗的死，他可是清晰的记得赵佗是在汉武帝建元四年死的，他现在这个时间点才是文帝时期，中间还隔着个景帝，赵佗怎么就早逝了呢。

    难不成就因为来了一次长安，被他的龙威给震慑住了，一位本来可以成为大汉活化石的人物没了！刘襄十分不相信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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