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充满上进心的东郭西安

    “臣谨遵圣喻！”许文无奈道。

    皇帝决定好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忤逆，他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刘襄就会心生不满了。

    从古至今，君王纪念逝去的有功之臣都算是对臣子天大的赏赐，不是一般的臣子可以享受。如晋国大臣介子推因“割股奉君“，隐居“不言禄“之壮举，使得晋文公心生愧疚，特意设立了“寒食节”来纪念介子推。

    但君王对于阵亡的普通将士如此大张旗鼓的纪念，他许文倒是头一回听说。在他看来这些因为河朔之战而牺牲的将士和绣衣使者虽说有功，但也不至于皇帝亲自下场纪念，这太有损帝王天威了。

    “还有一事你明日于朝会中提及一下，朕决定将明年的年号由‘元鼎’改为‘武德’，意为自强不息，尚武崇德。”刘襄沉声说道。

    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这个皇帝在朝议的时候提出来，这样的话还要臣子干什么用。

    刘襄有什么想法，都会事先与一位公卿大臣商议，让其在朝议中提出，然后与人辩驳，他这个皇帝瞅准时机一锤定音。

    “臣明白。”许文恭声道。

    “下去吧！”

    “臣告退！”

    随着河朔之战的胜利，汉朝在对外关系已然由被动防御转变为主动进攻，举国上下的尚武热情都很强烈。

    “武德”这个年号就是刘襄态度的一个表现，他要告诉天下臣民、告诉四方蛮夷，大汉这条沉睡了数十年的巨龙已经醒了。

    东郭西安、卓罡、孔原这些闻名天下的商贾都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他们对于这趟长安之行充满了崇敬。

    公卿大臣们都清楚巴寡妇清和乌氏倮的故事，作为商贾的他们对于这二位背靠国家发大财的故事自然更加清楚。

    结合盐铁司销售物美价廉的盐铁和朝廷没有颁布律令打压商贾，他们敏锐的察觉到当今天子有意培养几名忠诚大汉的大商贾。

    关中某条山路

    “卓兄，想不到你我竟然能够碰上如此大的机缘，要是你我二人能够把握住这个机缘，你我子嗣必然能在那尚冠里扎根，不必如你我一般受他人白眼。”东郭西安喜笑颜开地对着卓罡说道。

    “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

    “先父生前常与我讲起此二人之传奇，我却百听不厌。每每想到一介商贾竟然能位列朝堂，与公卿大臣一同议论国事，我便不由的羡慕。”

    “我等商贾虽有千金家财，却不能衣丝乘车，受他人敬仰，与普通庶民无异。今上有意培养商贾，吾辈当争之。”卓罡眼神坚定道，对于讨好皇帝势在必行。

    “你我能猜到陛下之意图，巴蜀程郑氏、洛阳桑氏、南阳孔氏这些商贾世家必然也猜想到了，这一次势必是一场恶战啊！”东郭西安感慨道。

    “前秦只有巴寡妇清和乌氏倮这两位商贾享受始皇帝礼遇，我大汉如今已经历三位帝王，此次是你我家族能够翻身的唯一机会，不管有多困难，必然要抓住！”卓罡沉声说道，向空气挥舞着他攥紧的拳头，显示他的决议。

    “子孙富贵就在此行。”东郭西安应声道。

    武德元年（公元前173年），冬十月，承明殿。

    这一天阳光明媚，这一天是不平凡的一天，这一天被后世的大汉子民示为冒险时代的开启，被后世蛮夷子民示为地狱之门的开启。

    “宣东郭西安、卓罡、孔原等一众商贾入殿。”礼官站在殿门高声朗道。

    在殿外等候多时的东郭西安等商贾听到礼官的呼唤，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解下配剑、脱掉步履，面露紧张地缓缓走入殿中。

    在侍从的引领下，东郭西安等一众商贾跪坐于了天子宝座右侧。

    这帮商贾悄悄地打量着这座皇帝用于举行日常朝会的宫殿，他们算是大汉开国以来第一批进入这座宫殿的商贾，对于殿中的一切都颇为好奇。

    商贾都屏息凝神，不敢开口交谈，生怕因为自己的不当举动，犯下过错。

    半个时辰后

    “宣右丞相、左丞相等公卿大臣入殿。”礼官高声喊道。

    以右丞相张苍为首的公卿大臣开始在宝座左侧跪坐，三公九卿俱带了属官出席。

    待臣子与商贾都落座好了，一名宦官才跑去通知在偏殿休息的刘襄。

    “陛下驾到！”

    随着谒者仆射的长音响起，公卿大臣与商贾立马都跪伏了起来。

    “陛下长乐，未央！”众人山呼道。

    “免礼。”刘襄沉声说道。

    “谢陛下！”

    官员与商贾们都缓缓起身，挺直腰板，目视前方。有几名想要一睹天子容颜的商贾悄悄看向坐于皇位上的刘襄。

    只见刘襄头戴通天冠，身着衮袍，身姿矫健如龙虎。脸颊轮廓深邃而坚毅，鼻梁高挺，双目如炬，唇色红润，眼睛中带有威严的光芒，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

    “朕以仁德治理天下，诸事以民为先。今朕召尔等于朝堂之上，便是商议盐、铁等关系民生之事。”

    “由朝臣一方提出构想，商贾一方予以支持和反驳，反驳需有理由。每一议题结果由朕进行圣裁，尔等明白否？”刘襄开口问道。

    “臣等（草民）明白！”众人恭声道。

    “好，卫尉你来主持会议，开始吧！”刘襄微微颔首道。

    “是！”季布恭声道，起身站立于朝堂中央。

    季布一诺，重于千金。其在民间有着很高的声望，由其来主持最为公布。

    “臣以为冶铁应归完全由朝廷决定，盖因铁器可为农具，亦可为凶器。若是百姓能够随意冶铁，不利于社会安定。”召平开口说道。

    “商贾一方可有异议？”季布开口问道。

    右侧商贾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朕今日让尔等入这承明殿朝议，便是让尔等畅所欲言，为民造福，若是不能做到，即为大不敬之罪。”刘襄淡淡说道。

    听了刘襄的话，商贾立马不淡定了，在刘襄话语的威胁下，终于有商贾壮着胆子反对。

    “草民以为不妥。不同的土壤需要不同的农具耕田，不同的地区需要不同的铁器。若是将冶铁权收归朝廷独有，那么便不能因地制宜，长此以往会影响民生。”孔原反驳道，他们孔家就是冶铁大户，若是国有的话，自己家就没有钱可赚了。

    “荒唐！那为何盐铁司所造铁器能够因地制宜呢？”召平冷哼一声说道。

    “这…”孔原顿时语塞了，盐铁司的铁器确实挑不出毛病来，还比他们孔氏的便宜。

    “商贾可有其他理由，若没有，冶铁权国有。”见商贾迟迟无人发言，季布沉声问道。

    “草民有！草民有！”东郭西安连忙喊道。

    “请讲。”季布沉声道。

    “草民以为煮盐和冶铁权都应收归朝廷所有。”东郭西安站起身来语出惊人道。

    此言一出，商贾和朝臣都面露异色，不由地看向东郭西安，不明白一个商贾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刘襄都饶有兴趣的看向东郭西安。

    “草民以为这两者对于百姓影响极大，若是放任民间所有，长此必然会出现唯利是图的商贾进行价格垄断，来谋求暴利，使得百姓生活苦难。”

    “而若是朝廷收回冶铁和煮盐权的话，就能够根据百姓财力随时调整铁价和盐价，使得百姓能维持稳定生活。”

    张苍等几名朝臣不禁对东郭西安投去赞赏的眼神，他们没有想到唯利是图的商贾中还有这等心怀百姓疾苦的。

    “但若是两者国有的话，负责盐铁的官员时间长了必然会有所懈怠，不再尽心尽力干活，会导致盐铁质量和产量下滑。”

    “草民以为朝廷可以挑选心怀百姓，遵守汉律的商贾来帮助朝廷负责盐铁之事。”

    若是商贾表现不好，便对其进行严惩，另选他人负责；若是表现良好，可以予以盐铁收入分成，以作鼓励。如此必然能够使得朝廷盐铁质量得到保障。”东郭西安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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