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这是亲戚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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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采薇接到召唤,当即出了宫,骑马跟随侍卫来到灵宝观,穿过一座座花园,经过一座座人宗祖师殿,来到道观深处的小院。

    “采薇姑娘,请吧。”

    院门口站着一位蟒袍老太监,微笑着做了“请”的手势。

    褚采薇“嗯”了一声,踏着轻盈的步调穿过小院,跨入静室,裙摆轻轻摇荡。

    静室内,元景帝和洛玉衡隔着一张茶几对坐,茶几放着一本道门典籍,一只香炉,纤细的青烟升腾。

    褚采薇扫了一眼,见桌上没有好吃的糕点,失望的收回目光,拱手行礼:“见过陛下,见过国师。”

    元景帝审视着司天监白衣术士眼里的小师妹,杏眼大而明亮,脸蛋圆润,甜美暗藏,是个能让人不自觉开心起来的开朗少女。

    “监正让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三师兄杨千幻昨日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二师兄不在京城,宋师兄和我又不擅战斗.........”

    话没说话,元景帝皱眉打断,沉声道:“什么,杨千幻练功走火入魔?”

    老皇帝升起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惊怒。

    洛玉衡眉梢一挑,盈盈眼波凝视着褚采薇,这可不像是监正的作风。

    褚采薇不慌不忙,说道:“因此,监正老师让我来向陛下借一个人,代司天监与那西域的秃驴斗法。”

    借人?!

    心机深沉的元景帝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搜刮肚肠了片刻,没有锁定预想中的人物,这才皱眉问道:

    “监正想要谁?”

    “打更人,银锣许七安。”褚采薇声音清脆。

    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老皇帝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求证道:“许七安,银锣许七安?”

    “是的,是那个破案很厉害,从云州回来死过一次的许七安。”褚采薇娇声道。

    元景帝摆摆手,“朕当然知道是他,朕的意思是,为什么是许七安。”

    监正这个女弟子,心思有些太单纯,与她说话,一定要说的明明白白,她才能听懂。

    褚采薇诚实的摇头:“我不知道呀。”

    .........元景帝吐出一口气,挥了一下手:“朕知道了,你先去吧。”

    “好的。”

    褚采薇脚步轻快的走了,她打算去怀庆公主的德馨苑喝茶吃糕点,顺便分享见闻。

    等褚采薇离开,元景帝握着茶杯,沉思许久,语气沉重的问道:“国师,你怎么看?”

    “许七安此人天资固然不错,但身为一介武夫,与佛门斗法,毫无胜算可言。”洛玉衡五官精致端庄,面无表情时,宛如玉雕的神女。

    “不过,天机盘是监正伴身法器,断然不会外借的。也许其中另有缘由吧。”

    元景帝叹息道:“罢罢罢,不管他了,这老头心机深沉,朕一直看不透。朕还有事,先回宫了。”

    元景帝最不喜欢的人就是监正,整个大奉,他俯瞰文武百官,即使是人宗道首洛玉衡,与他也是以道友相称,平起平坐。

    唯独监正,是他真正要仰视的对象,元景帝完全看不透他。

    对一位手握至高权利的皇帝来说,这是非常难受的事。

    坐上辇车,元景帝吩咐道:“传许七安入宫见朕。”

    ...........

    “陛下要见我?”

    许七安收到消息时,人正在观星楼外吃瓜,于人群中打量以度厄罗汉为首的和尚们。

    “是的,宫里的侍卫在衙门等着,许大人快些去吧。”传话的铜锣催促。

    我要是去的晚些,今年的俸禄都要被扣光了.........许七安二话不说,骑上小母马,抽打它的小翘臀,风风火火的赶回衙门。

    与等待在衙门的侍卫接头后,许七安进了皇宫,沉默的穿过东门,来到御书房。

    六根粗壮的红柱支撑起高大的穹顶,铺着黄绸的大书桌后,空无一人。

    许七安在寂静的御书房等待了一刻钟,穿着道袍,乌发扎着道簪的元景帝姗姗来迟,他没有坐在属于自己的龙椅上,而是站在许七安面前,眯着眼,审视着他。

    ........这眼神似乎有点像老丈人看女婿,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困惑,几分不善!

    元景帝在他面前停下来,对低眉顺眼的银锣说道:“监正与度厄斗法的事,你可听说了?”

    “回陛下,刚从皇榜上看到。”许七安恭声回答。

    “斗法,通常分文斗和武斗,度厄和监正都是世间难寻的高手,不会亲自出手,这往往都是弟子之间的事。”

    这倒是可以理解,大佬们坐在后边指点,由弟子冲锋陷阵........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正疑惑,便听元景帝淡淡道:“监正刚向朕借人,点你应战!”

    “......?”

    许七安猛的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元景帝。

    元景帝盯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监正你个糟老头子,到底安的什么心?知道神殊在我体内,你还巴巴的将我往佛门面前送.........许七安立刻说:“卑职实力低微,才疏学浅,恐无法胜任,请陛下容卑职拒绝。”

    元景帝“哼”了一声,“监正既已决定,自然不会更改,朕寻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朕是要告诉你,这场斗法,事关大奉颜面,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赢下来。”

    你也不想想我凭什么能赢?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抱拳:“卑职遵旨。”

    ............

    灵宝观。

    元景帝刚走没多久,穿着层叠繁复的白裙,头戴华美首饰,脸上蒙着丝巾的女人,在侍卫队的保护下,进了灵宝观。

    无需通传,她径直进入道观深处,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凉亭边的水池上,悬空盘坐着容貌绝色的女子国师洛玉衡。

    丝巾蒙面的女子捡起一粒石子,悄悄砸向洛玉衡,石子接近洛玉衡三尺时,被一道气罩弹回,准确命中蒙面女子的额头。

    她“哎呀”一声,捂着额头蹲下,气恼道:“二品高手了不起啊,二品高手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洛玉衡睁开眼,无奈道:“你来做什么,没事不要打扰我修行。”

    蒙面女子提着裙摆来到池边,兴致勃勃道:“佛门要和监正斗法,明儿有热闹可以看了。”

    “去看便是。”

    “我当然要去看,不过元景帝不允许我离开王府,我到时候只能变幻容貌,偷摸摸的去看。可我想近距离旁观嘛。”蒙面女子哼哼道。

    “你可以易容之后,让别人带你进去。”洛玉衡笑道。

    “我易容之后,谁都不认识我,怎么带我进去?”她烦躁的说,似乎觉得泄气,岔开话题,道:

    “我跟你说啊,那个许七安是真的讨厌,我好几次遇到他了。简直是个吊儿郎当的登徒子。”

    “以你的姿色,这不是人之常情么。”洛玉衡回答。

    “看吧看吧,你都不是真心的和我说话,说话都没思考........我怎么可能以真面目示人呢,那样的话,那个登徒子肯定当场爱上我了。

    “我是变幻了容貌的,伪装过后的我,虽然是一个外表平平无奇,但气质和韵味都绝佳的女子..........”

    洛玉衡不耐烦的打断:“气质和韵味绝佳,那在你面前油腔滑调不也符合情理吗。”

    她一时哑然,呆了片刻........

    “不说了!”蒙面女子生气的别过身子。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伪装后的自己,只是一个姿色平庸的寻常妇人。

    而这样一个妇人,那许七安竟然还对她产生浓厚性趣,这个男人简直是个饥不择食的登徒子。

    龌龊小人。

    “你知道明日代替司天监出面,与佛门斗法的是谁吗?”洛玉衡突然说道。

    蒙面女子竖起耳朵。

    “许七安。”洛玉衡没卖关子。

    “嗯?”

    蒙面女子一下子转过身来,睁大美眸:“就他?代替司天监?”

    洛玉衡点头。

    蒙面女子顿时有些气愤,坐在那里,掐着腰:“我堂堂大奉,莫非无人了?竟让一个臭小子代表司天监斗法。”

    她气抖冷了一会儿,见洛玉衡重新闭目打坐,也安静了下来。

    坐在那里,眼睛转啊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

    浩气楼,许七安捧着茶,把宫中得知的信息告诉魏渊,魏渊事不关己的说:“尽力就好。”

    “我肯定会被陛下治罪的吧,如果输了。”许七安忧心忡忡。

    魏渊笑呵呵道:“放心,也许明日斗法,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许七安眼睛一亮:“魏公,你知道些内幕?”

    魏渊扫他一眼:“用用你的脑子!”

    大宦官提点道:“斗法的赌注是什么?”

    “金刚经和天机盘。”

    “天机盘是监正的伴身法器,世间绝无仅有,斗法输了,你只是被陛下治罪,而他,要输一件至宝。没有把握的话,监正会借向陛下借你?”

    我这么厉害的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许七安心里嘀咕。

    ............

    当天晚上,他将自己代表司天监,与佛门斗法的事告诉家人,并说:“你们如果想去凑热闹,可以拿着我的腰牌去属于打更人衙门的场地。”

    许平志眉头紧锁:“有危险吗?”

    “只是斗法而已,应该.......没有吧。”许七安也不太确定,毕竟不知道明日斗法详情。

    “呀,我们能入场去看?”婶婶就显得很没心没肺,喜滋滋的说。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许铃音趁着吞咽食物的空隙,高举小手。

    “你也想去看热闹?”许七安有些惊讶,愚蠢的妹妹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

    “热闹的地方肯定有好吃的。”许铃音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她短暂的六年时光里,总结出来的一个人生哲理。

    “监正为什么要选择大哥?”

    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智商担当,许辞旧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对于小老弟的疑惑,许七安只能无奈的说:“谁能知道监正在想什么?你知道吗,反正我不知道。”

    小老弟摇摇头,表示聪明绝顶如他,也是猜不透监正想法的。

    吃完晚饭,许七安吐纳养神,等自身进入一个相当良好的状态后,停止了打坐,打算美滋滋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应对明日的战斗。

    “看来这几天不去教坊司是正确的选择,男人还是要懂得养精蓄锐的。”

    他闭上眼睛,正要进入梦乡,熟悉的心悸感传来。

    只好摸出地书碎片,点亮蜡烛,查看传书。

    【四:明日便是监正与度厄的斗法,我在国师那里听到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天地会成员纷纷问道。

    只有许七安脸色大变,心说你特么给老子闭嘴,闭嘴!

    楚元缜以指代笔,传书道:【司天监竟然选择让银锣许七安出面迎战。】

    这条信息发完,楚元缜期待看见“群友”们震惊的反应,然后发表各自的意见,结果,一点反馈都没有。

    “?”

    楚元缜皱了皱眉,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二:这个四号怎么回事,故意吊人胃口?】

    【六:四号不像是这种人,可能身边临时有事吧。】

    四号临时有事........哈哈哈,上天保佑啊,没有把我的事说出来,不然二号听说我没死,当场就要在群里揭露我身份了........许七安如释重负。

    这时,他看见镜面传来金莲道长的传书:【九:我暂时把他们都屏蔽了,四号也是我屏蔽的。】

    道长屏蔽的四号?!

    许七安一愣,连忙传书:【谢谢道长了。】

    【九:不用谢。】

    不用谢,现在让李妙真知道你复活的消息,她来京城后,反而能专心备战。你这个根搅屎棍,就没用了。

    【九:不过纸包不住火,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三:我自有分寸。】

    许七安打算与李妙真面谈,说一说大家一起社会性死亡的过去,这样李妙真就会答应给他保守身份秘密。

    金莲道长,你以为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五层。

    【三:对了道长,我似乎见到那位与我有渊源的女子了。】

    【九:呵呵,迟早是要见面的,说明你们缘分已到。】

    缘分已到........许七安咽了咽唾沫,哭丧着脸传书:【您说的这个缘分,它是正经的缘分吗?她的年纪都可以当我婶婶了。】

    那老阿姨的年纪,大概也就比婶婶小个几岁,而婶婶今年芳龄36。

    【九:我似乎没有与你说过那条菩提手串的能力,嗯,它可以屏蔽气数,改变容貌。佛门最擅长掩盖自身气数。

    【手串是我以前游历西域,行善积德时,与一位高僧论道,从他手里赢过来的。】

    这样啊,那如果老阿姨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三十多的年纪,以我上辈子的经验和眼光来看,其实是女人最好的年纪........呸呸呸,思想不能滑坡,我似乎已经认定她和我会有孽缘了?

    一定是金莲道长的暗示作用。

    【三:道长,什么叫渊源?】

    【九:渊源分很多种,彼此之间产生情谊,便是渊源。但情谊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可以是恩人等等。】

    呼......许七安松了口气。

    结束聊天,他裹着薄薄的棉被,进入梦乡。

    ............

    次日,清晨,许平志请假后返回家中,带着家中女眷出门,他亲自驾车带她们去观星楼看热闹。

    许二郎骑乘马匹,跟在马车边。

    刚驶出家门口的小道,欲拐入主干道,便见路边停着的一辆简陋马车里,钻入一个容貌普通的妇人,抬手拦下了许平志的马车。

    许平志皱眉打量妇人,道:“你是?”

    “你是许七安的二叔?”

    “是!”

    “去观星楼?”

    “是。”

    妇人点点头,自顾自的过来,攀爬马车:“带我去观星楼,告诉许七安,捡我香囊的事一笔勾销。”

    许二叔本来想把妇人推下去,听到后面这句话,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听起来,这位妇人与侄儿还有些纠葛的样子?

    “以宁宴的身份和资质,应该不至于和一个大他这么多的女人有什么纠葛,是我多想了,肯定是我多想了........”

    许平志打算回家好好质问许宁宴,此时先忍着不提。

    老阿姨钻进车厢后,看见丰腴美艳的婶婶和清丽脱俗的玲月,明显愣了一下,再回忆外头那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心里嘀咕一声:

    一家子皮囊都不错。

    然后,她看见了和自己此时外表一样,五官平庸的许铃音,她扎着童子髻,坐在长条椅上,两条小短腿悬空。

    对于自己的到来一点也不关注,专心的吃着怀里的肉干。

    婶婶仔细审视老阿姨,矜持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老阿姨露出温婉笑容:“寻常人家而已,想去司天监看热闹,但进不去场地。恰好与........许大人的侄儿相识,就过来沾沾光。”

    婶婶点点头,只要这女人不是和自己丈夫有牵扯,她就不在意。

    两个年级相仿的女人聊了几句,婶婶才发现对方自称“寻常人家”,恐怕是自谦。

    这个女人谈吐优雅,笑容矜持,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妇人。

    应该是某个和宁宴相熟的官员,家里的妇人..........不过,怎么没见她家的男人?

    这时,老阿姨看着许铃音,随口问了一嘴:“这是亲戚家的孩子?”

    ..........

    PS: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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