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后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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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匆匆把药一股脑灌过去,连赫自己先给呛到了,捂着嘴咳了半天,“咳咳、咳——”

    他的脑中浮现了四个大字:莫名其妙。

    心急到这种地步,大概是饿昏了头吧……还好对方只是个傻子,短短几秒钟连赫的脑子飞速转了几圈,迅速恢复了镇定,只余脖颈还浮着一层薄红。

    当然,不是羞的,是气的。

    “看什么看?”连赫力求优雅地擦掉嘴角的药汁,睨向安扬虚张声势地威胁道,“再不喝,我待会儿拿漏斗灌了。”

    “……”傻子这次倒没再作妖,把药碗捧起来一饮而尽了。

    连赫松了口气,中午硬是连干了三大碗米饭,两个烤鸡腿,一条大鲫鱼,才把那场诡异的意外压下心头。

    吃过饭睡了个午觉,连赫还不能闲着,季少将的偏头痛是老毛病了,最近又是抽烟又是夜惊,冬天天寒,血流缓滞,这头疼在情绪作用下发作得更频繁了,他得为季龙城制定出一套新的治疗方案,试试针灸能否缓解病症。

    拉上窗帘遮住光线,关紧门窗隔离声音,对于偏头痛患者来说会稍许舒适一些,季龙城躺在床上,不适地皱着眉,连赫熏上安神的药物,打开针灸包,在黑暗中摸清穴位,一一布针。

    随着时间推移,疼痛逐渐减缓,季龙城嘴里又无意识地低喃起了那个名字:“安安……”

    这么长时间过去,连赫眼睛都瞪疼了,黑暗里努力辨物着实伤眼,他准备出去呼吸几口新鲜气儿,刚开门胸膛就被当头一撞。

    “……”连赫用一根指头顶开傻子的脑门,“你在这儿干什么?”

    傻子依样画葫芦地反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连赫回头看了眼,害怕吵醒那头沉睡的狮子,拽着安扬的衣袖拉他走开了,“我给季少将做治疗,你有什么事?”

    没人告诉过他安扬的来历,但用脚指头想想,这人一定是跟季少将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季少将身边从来不留无用的人。

    安扬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对了,还正好姓安……

    连赫摸摸下巴,看向这个傻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阳光笼罩着安扬,两只眼睛像两块澄澈的琥珀,透出一种天真的俊秀,连赫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猥亵了季少将的人,头皮就禁不住发麻,可是让他头皮更麻的事情发生了。

    “妈——”

    歪了歪头,这个傻子拖长了调子如是叫他,他发音标准,字正腔圆,以至于连赫完全无法听错。

    “……”

    “…………”

    “…………………”

    连中校心里的震撼不是单纯的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一阵艰难的沉默后,他对着这个快二十岁的大块头傻子,语气相当严肃:“我不是你妈。”

    从小到大,连中校被很多女人追过,也被很多男人追过,但是从没被里面哪个叫过妈,毕竟他是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帅哥,哪哪都不像个女人。

    在安扬叫出那个可怕称谓的一瞬间,他从头到脚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连赫抖去一身恶寒,在傻子开口前再次严厉纠正道:“请称呼我连医生。”

    可傻子睁大凤眸,弯下脖子再次埋进了他坚硬的胸膛,糯糯地叫道:“妈。”如同一只认定了猫妈妈的小奶猫。

    “我……艹……啊……”

    连中校喉头一哽,快吐血了,中午亲到男人嘴的噩梦又浮上心头,他一把推开了安扬,非常烦躁:“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别说季少将他小情人了,季少将他本人他也敢这么怼过去。安扬一趔趄,委屈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朝着季龙城的房间走去。

    卧曹这傻子不是还会告状吧???

    虽然他不怕季龙城,毕竟他家三代从军也不是吃素的,可是就怕这傻子乱说,万一他又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跟季少将都一把年纪了丢不起人的。

    连赫逮住他的帽子,安扬回头嚷嚷,手还在空中乱挥,“妈,我要进去玩。”

    “啧,”连赫头疼不已,对这声妈已经放弃挣扎,“季少将现在在休息。”

    安扬似乎听不懂,自顾自道:“我的玩具在里面。”

    “……”连赫也不知道这傻子说的话是真是假,问他:“什么样的玩具?”

    “它是一只兔子。”

    “……你在这等我。”

    连赫进门前,傻子又像模像样地补充道:“左手边柜子的第二层。”

    可是房间里面根本就没有柜子,就只有一个大衣柜,左右两个床头柜。

    连赫朝着床左边那个低矮的雕花红木床头柜走去,手刚拉上把手,床上的人就冷不丁地睁开了眼。

    “连中校?”

    季龙城刚醒来,眼珠浑浊,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浓重的低气压,连赫只好放弃找什么鬼兔子,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接过水慢慢喝完,季龙城冷然朝收拾东西准备退出去的连赫说:“下次还请,连中校,不要随便碰这里的东西。”

    他说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间杂着几声咳嗽,连赫对他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叹了口气,“明白。”

    再推门出去,寂静的长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可恶的傻子。

    连赫在腹诽了几句,径直离开了季宅。

    回到医院,连中校重新投入到了忙碌中,其实除了偶尔要参加军事训练以外,军医跟地方医院医生的生活差不多,偶尔会见到一些不常见的病因。

    比如前两天有个小战士扔手榴弹把手甩骨折了,一听要打石膏,小战士开心得又笑又蹦,结果引发疝气又给马不停蹄送进手术室里,可算是成了这几天整个医院医护人员茶余饭后的笑柄。

    小战士那黑黢黢的苦瓜脸连赫想想都还想笑,可是踏入季宅以后,他的好心情又消失了。

    一周没见,傻子一看到他,扔掉手里的曲棍球棒兴冲冲地扑了上来,当着一溜勤务兵的面大声叫他,“妈——!”

    傻子某些地方是真傻,譬如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分不清楚男女,可是某些地方却一点也不傻,比如连赫给他说,这碗黑乎乎的药汁真的一点也不苦。

    “不喝不喝不喝。”

    “……”

    连中校哄了半天,忍无可忍地放下药碗,冷着脸问:“那你要喝什么?喝奶吗?”

    “喝。”傻子毫不犹豫地应答了,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明晃晃的渴望闪瞎人。

    “……”妈的,喝个鬼啊喝。

    连赫焦躁地站在原地,忽地想起兜里好像还有块紫皮糖,手刚摸进兜里,傻子却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妈,扬扬要喝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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