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戏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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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守着王公子不嫁人,至后不照样嫁了?

    桂喜抿嘴冷笑,果闻个常逛戏园子的爷促狭嚷嚷:“既是不嫁人,为何又嫁那山西沈燕

    林?”生生抢去他人旁白。

    苏三惊了惊,忙稳着嗓子唱:

    那一日梳妆来照镜,

    楼下来了沈燕林,

    他在楼下夸豪富,

    胜比公子强十分。

    身价银子三百两。

    王八鸨儿一斗金。

    鸨儿贪财将我卖

    马车拐进个高墙胡同,眼前一片青灰斑驳,那凄凄凉凉的声儿便渐远去了。

    银钱判生死、断情爱,是这世间最污糟不堪的东西。

    桂喜收回恍惚神绪,看到男人的大手正往裙里摸去,连忙抓住他的指腹,睁圆眼儿,羞愤

    愤地胀红了脸:“你要作甚?”

    许彦卿挑起眉梢好整以暇:“问你不答,我只得自个来验。”

    “痛不痛总得经这一遭儿,若我说痛,二老爷就会放过我麽!”桂喜偏不好话答他,乔四

    那些个禽兽就欢喜听女子咿呀呼痛,愈痛愈是兴狂。

    她是跑江湖有见地的戏子,并非少不更事。

    许彦卿看穿她别扭心思:“若是明言痛,吾怜香惜玉今日放过你,若是好了”嗓音忽

    显得灼哑:“趁还有些余暇,我们尝尝马车之乐!”

    话音才落,他便觉腹下档间窄不透气,三言两语就挑拨的青龙昂首蠢蠢欲动鱼水之欢

    的后遗便是说来就来,完全无需有心理酝酿。

    桂喜也察觉他那处变化,顿时被唬得心惊胆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不学好连忙

    叠声儿低道:“痛、痛、痛的很!”

    “哦!这会痛了?!”许彦卿一本正经地:“那更得瞧瞧是哪里伤了?”

    “二老爷”桂喜紧咬银牙,看他勾起薄唇神情戏谑,晓得中了计。

    “二老爷是读书人,深谙孔孟之道的大儒”桂喜说了一半觉白费口舌,他自个摆明早

    就不认了!

    此时听他偏又承认:“吾确是读书人,深谙孔孟之道的大儒”

    许彦卿慢慢道:“大儒是男人非神仙,亦有七情六欲,为这床笫之欢,雄起雌伏之乐,

    也得做回衣冠禽兽不是!”

    桂喜有种在听淫词艳藻的感觉,偏生那语气认真的很,抬首瞟他眉眼皆含笑。

    又在逗弄她桂喜不觉有甚麽可笑的,气咻咻伸手把他胸膛狠劲一推,径自要坐到一边

    去。

    许彦卿不便弄花她的腮粉口脂,只把白嫩若玉的耳垂亲啄一下才松了手,想想再嘱

    咐:“老太爷原职大将军,戎马倥偬半生,性子耿直暴烈且爱憎分明,你乖巧些,温顺少言他

    亦不会太过刁难还有我护着你!”

    在南边老宅里,桂喜听老佣人提过这位老太爷,岂如他说的如此轻描谈写。

    因对许父浪荡性子怒其不争,常年充耳不闻,甚在他逝后,亦决绝不曾过问一字。

    许母是续弦,从未进京拜见老太爷一面,不是她不想,是老太爷不允,不允就没名没

    份,只能在老宅里暗无天日一辈子,至死也进不得许家宗祠族谱。

    桂喜先前听许锦提起过,老太爷对她过门不入大为恼火呢。

    正暗忖该如何应付,马车忽一顿,就听得车帘外有人喊起一亮嗓子:“二老爷二姨奶奶

    过府哩!”第七十二章老太爷

    许家前厅宽敞及豪富,雕花扇门镶着青白玻璃,地铺狮子滚绣球织金毯,墙上挂一幅董其

    昌的山水图,下有花梨夔凤纹翘头案,除宝瓶及插屏外,还另放一架镀金嵌珐琅方型四柱自鸣

    钟,前摆一米见方黄花梨八仙桌,及两张太师椅,另东西一溜两面相对六张雕漆椅,已坐满

    人,有男有女。

    丫鬟伺候在旁端茶倒水,无论是坐着或站着的,皆摒息正气,寂然无声。

    桂喜随许彦卿身后跨进槛内,余光所到之处皆是价值不菲的珍玩古器。

    一上年纪身穿锦袍的男子原在吃茶,瞧见他(她)们,连忙搁碗起身凑迎过来,桂喜听

    许彦卿唤他大伯父,晓得是府里的老大爷,连忙搭手见礼。

    他倒是慈眉善目,诶诶答应着,又朝许彦卿催促:“快、快、趁老太爷未到,你俩先去

    八仙桌前跪着请罪!”

    两丫头各拿一个红锦绣缠枝莲纹的圆垫,飞快跑到地央并排搁放,许彦卿面容略显凝

    肃,回身牵住桂喜的手大步走至圆垫前松开,撩袍先自双膝跪下。

    桂喜暗悔早知如此,应穿短袄和棉袴子来,行动跪坐都方便,这世上也无后悔药吃,只

    得学他样儿屈膝抻直腰,袄裙因跪姿贴身,不落痕迹地悄拽松绷紧的褶皱。

    忽听廊上有脚步奔跑声,许锦从门外探半身禀报:“老太爷过来了!”说完一溜烟没了

    踪影。

    桂喜瞟见大老爷抬

    袖擦拭额上冒出的薄汗,其他坐着的皆站起候迎,溜眼看许彦卿,素

    日泰山崩于前也巍然不动的人,此时蹙眉敛唇,隐有不安。

    桂喜有些纳罕,这老太爷究竟是怎样的可怕,即曾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定是高大威猛、

    杀伐绝断的人物,不过看大老爷笑与不笑皆弥勒佛的脸,他应不至太凶相

    才在脑里乱跑马,忽听大老爷低唤一声:“阿爹。”桂喜垂眼悄望去,也不由变色。

    竟是个矮小精瘦的老人,头戴瓜棱小帽,身穿雨天灰夹棉厚绸袍,外罩黛青圆宝纹马

    褂,倒有双大脚,穿黑面白底镶鞋。

    这都不足为奇,令人胆寒是他手中的乌金鞭子,鞭身带鳞节,手指粗细、长如蛇游。

    他不言不响朝太师椅撩袍落座,乌金鞭子往八仙桌上一搁,像盘着条大蛇。

    两丫头上前伺候,一个端烫过的四方棉巾,一个捧泥壶青花瓷盖碗。

    老大爷在旁小心翼翼道:“阿爹,彦卿带桂喜给您请罪奉茶来哩!”

    老太爷进门早把桂喜打量个仔细,一身银白丝织的袄裙绣着牡丹,幸是朵朵嫣粉,没犯

    小妾不得着大红忌,但这种玲珑暗争宠的小心思,他就有五分不喜,更况瞧她那身皮太绷,因

    跪姿紧贴浑身肉骨,若无那牡丹花,倒像一条挺胸拧尾、银光闪亮的白鱼,让人拿捏不住;而

    又因那些牡丹花,牵枝扯蔓地爬,所经之处曲线挺伏乱人神魂,他便又多五分厌恶。

    这倒委实冤屈了桂喜,衣裳皆是许彦卿采买给她的,穿这身也是随意一拿,未曾经心。

    老太爷愈看愈气。

    彦卿是他打小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中之龙,就恐学他那浪荡老爹、整日为美色所迷,至而

    一事无成,死也死在烟花寨妖妇怀里。

    而今这小妾太过漂亮妩媚,恃宠而骄,胆敢进京不来拜见,还得他大发脾气才姗姗来

    迟,彦卿这孙儿竟还不当回事儿。

    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儿他要好生将他(她)俩教训一顿以示惩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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