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1章 红颜枯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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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爱情，关于欲……

    究竟是个什么？！

    只怕世上没人能说得清楚。

    文人墨客将这个说的很是骚情，尽可能的将之美化，帝王将相将其当做雄伟人生的点缀，平民老百姓又将之当成人生仅有的乐趣，当然，也有痛苦的。

    可无论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留下了多少关于此间事情的描述，最终，都不曾影响到我对此事的判断，果真要我形容，我只会给予它两个字的评价——罂粟。

    不管外表是多么的美丽，也始终改变不了它内在是毒药的成分，一旦触碰了，就会上瘾。

    让我上瘾的，并不是欲，而是情。

    这些神女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也总是那么的优秀，细心温柔，体贴异常。

    在这里，那种彻入骨髓的孤独没有了，我不再是那个在大漠里远离群体行走的苍狼，反是变成了一个沉溺于灯火辉煌和花天酒地的堕落者。

    是的，我似乎是迷恋上了这里的一切，也忘乎了自己的责任，日日有这些女子作伴，拨弄琴棋书画，偶尔也逗逗此地豢养的那些灵兽，我的人生在这里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莫要笑我沉沦，古来多少人杰都死在了这个上面？我亦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生与苦难作伴，忽然给予了我如此的人生，谁又能拒绝呢？

    我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也可以说是悠闲吧，日子总是排的满满当当，今天在此处游览，明日在那里采风，今天与这个为伴，明天和那些群聚。

    我一生中，从未如那时一样瞩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论走到那里，总会有那么几道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着，也总会有那么几双美丽的眸子时刻注意着。

    这不是男人的天堂又是什么？

    惰性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劣根性，以前我觉得自己没有，其实是高看了自己，以前没有，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有那个条件，现在忽然这样的生活推到我的面前，很快，我就忘乎所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沉沦这里，只为堪破这里的一切，脱困而出。

    可后来，这样的生活是摧毁人的志气和骨头的，我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原本坚定的信念和道心又一次动摇了。

    每每当我想挣脱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再多过一个月这样的日子，一个月就行，一个月以后，我一定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可是，一个月以后，那个声音又会冒出来——再过一个月，给自己点假期，一生那么苦，难道不能偷闲片刻吗？

    如此，一直循环往复，以至于最后自己的信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我在想，既然我喜欢这里，那么，我为什么又一定要摆脱这里呢？

    我又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活着呢？

    倦怠、贪婪、饕餮以及欲望……

    人性有七宗原罪，我在这里犯了四条，道心如何还能坚固？最终崩溃的一塌糊涂，以至于，明明是在这样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我的道行却始终无法精进。

    而这些人性的原罪，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一样，把我束缚在这个地方，一动不能动。

    当我从菩提树下起身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踏入这如渊似海的欲望以后，我未必能挣脱，果真做到不忘初心太难了，事实也证明，我确实没能挣脱，英雄没能做成，倒是成了狗熊。

    ……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

    在这片世界里，在这样的生活中，从不会觉得度日如年，时间过的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便也过去了。

    十年光阴，就这样流去。

    我已多年不用刀，活在深宫之中，处在妇人之间，几乎都快要忘记血腥味道，曾经习武在手上留下的老茧都退去了一些，只留下了一层黄黄的，类似于胶质物一样死皮，身上的衣着也是尽可能的华美，皮肤也越来越白净，甚至，身上都带上了香味。

    有时候，对着镜子的时候，我都有些想不起以前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也就是这一年，蛮荒中不再平静。

    频频有强大的凶兽领主靠近这里，神女宫中风起云涌。

    兽潮，快要来了。

    神女们大概是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思，纷纷询问我该如何应对。

    那时，多年来我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我害怕兽潮会夺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于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远离蛮荒和兽群。

    神女们很无奈，她们说可战，我不同意，最终，还是决定搬迁。

    那一日，整个宫中很忙，我在卧室中品茶，做出决定后，我安宁了不少，脸上带着笑容，看着一身素衣的霓裳赤脚在地上收拾东西。

    忽然，伴随着“铿锵”一声脆响，一个柜子最底层包袱落在了地上。

    霓裳看见这个包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就要将包裹收拾起来，却被我阻止了，原因无他，只因我依稀觉得这个包裹有些眼熟。

    终于，我上前，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包裹。

    包裹中，是一件染血的衣裳，和一把收在鞘中刀。

    刀，是黄泉刀，十年前，我决意留在这里时，将它封存，压在箱底，多年不曾触碰。

    血衣，是我来时的衣裳，在我踏上通天古路前，我一路血战，衣裳残破不堪，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我的。

    这一刹，我已被乱红迷住的双眼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徐徐拿起了那把刀。

    哐啷！

    黄泉刀出鞘，寒光四射，多年后我再一次将它拔出，它仍旧愿为我发出轻鸣。

    最后，我又轻轻抚摸着那件血衣，当我拿起衣裳时，一张照片悄无声息的从我的口袋里滑落了出来，那张照片也被鲜血渗透，留下了暗红的痕迹，照片中一个女人温柔的笑着。

    霎时，我眼中泪光涌动。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

    每每当我在漠北苦寒之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看眼这张照片，又能重燃斗志。

    可是这一刻，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斗志，有的皆是浓浓的愧疚。

    我……怎么能活成这样？我，又怎能这么做？！

    管涔山中还有妖王虎视眈眈，家中老母还在等着我提刀杀回去……

    我，怎能沉湎于这里！

    此时，我泪流满面，从最开始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相公，你……”

    霓裳看着我，有些局促。

    可，我终无心回应她，多年后，当我再一次想起初心时，心中只有悔恨。

    嗤啦！嗤啦嗤啦……

    一声声布帛的破裂声响起，我近乎疯狂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锦衣，只觉得这华美的衣裳穿在身上，比带上了枷锁还要让我难受。

    与霓裳共度十年，我又有何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赤身？

    终于，我穿上了曾经的衣裳，带上了曾经的刀，心头才有了片刻安宁。

    而后……我一声不吭的盘坐在地，轻轻闭上了双眼。

    我想家了，更想母亲了，我想……再一次审视拷问自己的内心。

    时隔十年之后，当我再一次去思考十年前就已经有过的思考时，一切，都已不一样。

    相比于我曾经的苦难，我所挚爱的一切，这十年来让我迷恋的生活，忽然之间又变得无比乏味了。

    这种感受，似乎与我曾经还在那个世界时，听到的一个富豪的言论颇有相似之处，他说——我曾经疯狂的追逐财富，可是，当我拥有了财富以后，我却发现这并不重要，我更怀念的，还是创业时的那种艰辛，以及……伴我创业的那些人所给予我的温暖。

    那时，我听这句话，觉得他在装逼，谁不喜欢财富呢？

    可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天下间最美的东西，还是自己的初心。

    轰隆隆！

    这一刻，我体内发出了可怕的轰鸣声，我的道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韧，然后，我睁开了眼睛，再看霓裳，她已经变了模样。

    ……

    作者风尘散人说：嗯，看了一下评论区，有些读者朋友认为高雅猝不及防的成了低俗，认为这一段有些失败。失败么？其实我倒是觉得不失败，主角如果对感情特别小白，那么在他日后的路上，会碰到更厉害的敌人，那一天，对手无所不用其极，他还能保持本心吗？与其说是写YY，实际上不如说这一段我是在写一场蜕变。嗯，就是这样，小黄书？种马？这些和我的书没太大关系的，我不喜欢触碰那些内容。第一本书摸金天师做的是民俗文化和情感、人性，那么黄泉守夜人这本书，我要写的，其实就是一种人的信念这些东西。这一段呢，对于主角的成长至关重要，所以，昨天那一段也是不得不写，虽然，有点雷人，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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