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

    白曦双手环膝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团试图增加一些温度，眼神平淡的看着自己眼前同样冻得瑟瑟发抖的贫苦百姓，没有丝毫的意外。他们在一个星期以前就已经赶到了城下，只是这座寄托着所有流亡百姓希望的城墙，也给予了他们最深的绝望。

    官兵死死守着城门，没有官府通行证明或者户籍证明的人，一概不允许进城。白曦听老人说早些年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官兵只需要查证进城的人身上并无大量武器，或者是交些钱便能够进城了，只是现在不知是谁下的令。

    如果不进城找个地方住下来，没有多少流民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天寒地冻这还是小事情，如果仅是寒冷的话白曦有很多办法可以去解决这件事，就单论生火也还能够解决寒冷的问题，真正令人头疼的是食物。

    一路走来白曦一直有留意自己周围的环境，那个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不过笼统些说就是森林随处可见。在这种环境下如若真的入了冬，那么流民难免为了食物会入山。而山里的动物在冬天也正是缺乏食物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一个两个人还好，但是以流民喜欢集体行动并且易被煽动的情况来看，如果真的有人提出了要进山寻食物，一呼百应难免会引起那些大型动物的注意力。而如果真的得逞了，且不说那血腥味会不会引来更多危险，百姓恐怕也会生畏吧。

    那么如若真的生了畏，不再敢进山寻找事物的流民，在这片平地上即便是挖树根吃杂草，这么庞大的人群量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是在寒冬，若是盛夏所需求的可能还小，但是寒冬如此是绝对无法度过的。

    而且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再见到城墙上那复古的字体时他就知道是哪里了：襄城。

    最开始的时候，白曦还以为自己所处于襄阳，襄阳这块儿风水宝地在这段时期出过最著名的人物，便是诸葛亮。诸葛亮本人并非是襄阳人，而是徐州琅琊人，只是因为黄巾之乱家道沦落而逃难至此。只不过他运气好在这里碰上了一个老老师：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本人也并非是襄阳人，而是颍川人，只因早年荆州州牧刘表在襄阳办学，广泛寻求精通儒家学说之人，才移居于此。只是这所谓的客居，司马徽一居就是几十年，直至最后刘琮投降曹操后，病死在了襄阳这块儿地上。

    说起来有件事情白曦已经怀疑很久了……司马徽和司马懿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如同史书上所阐述的那般，毫无关系么？且不论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年代里同姓司马的他们有什么关系，就单单后期司马徽效忠于曹操，之后司马懿就出现了这件事情，也值得他深思。

    不过当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诸葛家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时候诸葛一族还没有逃难至此，但是当司马氏出现在他耳边，还和颍川联系起来的时候，他就整个人呵呵了！原来此襄城非彼襄阳啊……

    如若只是他一人还没什么，他年轻的时候脑袋一时发热离家出走做了北漂，只是北漂的日子远比他所想象的艰辛，于是从了军。总归是他底子好，因（zhu）缘（jue）巧（guang）合（huan）之下进入了特种部队，虽然还没在里面干多久，就被自家老爸抓了出来从新回去念大学了，但是总归荒野求生什么的比不上贝爷但也不会很差了。另外说到这里，他还要谢谢他小妹强制性带着他一起看了那部恐怖片！

    单再带上一个人他也还能够承受得起，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将就将就勉强还是能够度过一个寒冬的。只是如果再带上两张嘴，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白曦心中就不那么肯定了，即便是能，他也不想带。

    白曦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抛弃老人这一个选项，而带着另外两个孩子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知道老人是绝对不会抛弃另外两个小鬼的，就像老人从在雪地上捡起了奄奄一息的自己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自己一般。

    最开始或许可以说是无牵无挂，即便虽然现在白曦也依旧这么觉得。但是这么半年多的一起流亡下来，即便再是不近人情冷淡孤寂，白曦也难免觉得欠了老人几分，总想着还上两清。因为对于他不熟悉不在意的人，欠了人情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他心里有个坎了，尤其是救命之恩这种大恩，不还他总是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如若单是救命之恩还好，只是这么一路下来，老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白曦动容。皇宫高墙之内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淡漠，已经达到了一种骇人的地步。亲人之间为了私利反目成仇的他也见过不少，昔日勾肩搭背的兄弟，转眼之间互捅刀子的也并非没有，亲缘血缘这种本最坚固的东西，似乎已经一文不值了。

    只是在这等贫穷之处，自己眼前的这个老人却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自己身边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子们先吃饱。冷了热了先想到的是小孩子们，哪怕是白曦或者王辉脸上有任何的疲倦，老者都会一阵关怀。这种只有在文章中才出现过得大同社会之间人与人的关怀，令白曦有些动容。

    虽然每每路过弃尸荒野的白骨，或者是亲眼所见路边有人倒下的时候，老人没有上去帮忙。但是白曦却是清楚的从老人的眼睛之中看见了惋惜和懊悔，惋惜周围的流民趁火打劫，懊悔他无力帮助那些落难的人。

    虽然这么说很俗气，但是白曦是真的见过老人半夜起身沿着城墙根，驼着背扶着墙缓慢的寻找能够吃的东西。然后在清晨将熬夜寻来的草叶递给了自己和王辉，笑着说他已经吃过了，然后用在嘴里暖过得露水喂了丫头。

    虽然很恶心，但是当事情真实发生在他的周围时，白曦还是难免的为老人的行为动容。按照古代人“十岁不愁，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古来稀”的说法来看，老人起码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五十多岁的老人，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却因为朝廷不公，世道不平而流落至此，甚至因为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衣不果腹。但是他却在这么艰难的时候，还没有放弃自己本性里的善良。更何况就单单是这救命之恩，他就不能不报！

    所以他会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去帮老人，就当是偿还了这半年的抚养之恩。他的身体也就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是好在他是转世为人，前世学来的知识功夫，对付这些目不识丁的流民是绰绰有余了。

    老人不在的时候，他会从其他的流民手里偷取食物。声东击西、借刀杀人、趁火打劫无所不用，如果孙子知道他的兵法用在这种地方，大抵也是会哭的吧。教他那老师傅，如果知道他夸奖的好学生骨子里是这种人，大概就不会如同往昔那般夸奖他了。

    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了也不要紧，拳头硬的是老大这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管用的，他是打不过但是他有的是办法，成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更何况，如果他的拳头不硬一些的话，这些人还不知会对老人辛辛苦苦找来的食物，怎么样的虎视眈眈呢。

    趁着老人熟睡的时候，悄悄的在老人辛苦找来的食物里放上一些自己打劫来的食物，虽然一次性的不敢放上太多怕引起老人的怀疑，但是也总好过没有。他出去找食物的时候就更简单了，只要消耗的时间长一些，那么便可以多带回去一些。只要借口说他走了很远便能够欺瞒的过老人无比单纯的思想。

    可惜即便如此，寒冬尚未降临的时候，丫头就因为太小且缺乏营养，开始发热。感冒在后世算不了什么，轻微的咳嗽喷嚏吃点儿药甚至是熬熬就过来了。严重一些的感冒发烧，打个针睡一觉第二天也好了。只是这种病症，哪怕是轻微的咳嗽发烧，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年代，都可能构成为致命的大事。

    也就是因为丫头的感冒，老人又硬生生的愁白了不少的头发。丫头毕竟才不到三岁，话都说不清的年纪难受了也就只会咿咿呀呀的叫。丫头一叫老人就心疼的去抱去哄，只是可惜越忙越乱，随着时间的推移，丫头的病似乎也越来越严重了。

    白曦难得听老人抱怨起来，如果能够进城，跑遍所有的医馆打打杂求点儿药，以丫头最开始的情况来看也不止于此。只是可惜不要说医馆了，哪怕是最基本能够给丫头御冬的保暖之物都没有，也难得这么小的孩子拖了这么久才发作。

    刘辉也并非是没有建议过把丫头和其他人家的孩子换了，吃了这种话。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人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而自己提议的将丫头抛弃的意见，也致使他遭遇了老人好几天的冷遇，虽然老人依旧会给他们找吃的，却不和他们说话了。

    只是在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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