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亲，是您坚持要媳妇跪下给她敬茶的！”敏瑜脸上带着笑，却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淡淡地道：“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一时冲动，思虑不周，就想将此事揭过，还要媳妇明日在公堂之上否认有这样的事情……父亲把媳妇当成了面做的了吗？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杨勇无言，不是自知理屈而是有求于人不敢再摆架子，他看看敏瑜，再看看黑着脸默不出声的杨瑜霖，想到石信威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语，最后只能冲着一旁的赵姨娘，骂道：“都是你这个败家娘们……”

    都是什么杨勇没有骂下去，而知道杨勇不但没有说服石家撤状子，还被告知明儿一早要正式过堂受审，一直惴惴不安赵姨娘哀嚎一声，扑到杨勇跟前，一边哭一边道：“表哥，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着耍婆婆的威风，才让你逼着老大媳妇给我一个姨娘下跪敬茶的……呜呜，表哥我错的，我的真的知错了！”

    “你要是真的知错了，就应该跟老大媳妇好生道歉！”杨勇黑着脸骂道，他也知道，要是给赵姨娘一脚或者一耳光会更容易让敏瑜心软松口，但是无论他怎么生气也都无法对赵姨娘下手。

    “老大媳妇，我真的错了！”赵姨娘转向敏瑜，言不由心的说着道歉的话，道：“我是吃了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这才不管自己的身份当得起当不起，接了你的茶，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敏瑜淡淡的看了赵姨娘一眼便转向杨瑜霖，道：“夫君觉得赵姨娘这些话有几分诚意？我怎么一分都听不出来呢？”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诚意，你又怎么听得出来呢？”杨瑜霖凉凉的道：“要是有诚意的话，就不会坐在地上，而是跪在你面前了！”

    “老大~”杨勇警告的叫了一声，他知道赵姨娘是不愿意给敏瑜下跪的，而他也不想看到赵姨娘给敏瑜下跪，那会让他想到多年之前，赵姨娘无奈的给另外一个女人下跪的事情。

    “我说错了吗？”杨瑜霖冷笑一声，道：“如果这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话，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在说什么了。夫人，我们走！”

    敏瑜点点头，作势起身，赵姨娘急了，求救的叫了一声“表哥”杨勇既无法阻挡杨瑜霖和敏瑜离开，又不愿意开口让赵阿姨娘下跪，只好撇过头，让赵姨娘自己做出选择。

    赵姨娘看看扭过头的杨勇，再看看已经站起身的杨瑜霖和敏瑜，心一横，朝着敏瑜跪下，哀求道：“老大媳妇，我给你跪下赔不是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老大媳妇？”敏瑜却没有就此松口，而是揪着赵姨娘的称呼冷冷的道：“这也是你能叫的吗？你还觉得自己是长辈，是我的婆母吗？”

    赵姨娘真的恨不得将敏瑜千刀万剐，但是她也算光棍，知道自己都已经下跪了，之前靠杨勇以孝道为名逼着敏瑜下跪敬茶得来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便也不再挣扎，道：“大少奶奶，是妾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原谅妾身吧！”

    看着赵姨娘狼狈样子，敏瑜嘴角轻挑，淡淡地对杨勇道：“父亲，上午就在这地方，我这做媳妇的不敢违逆父亲，被迫向一个姨娘下跪敬茶，而现在，就在同样的地方，却因为这件事情，姨娘跪下向我请罪求饶……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呢？”

    要是这算风水轮流转的话，这风水转的未免也太快了些！杨勇腹诽着，但想到明日要过堂，不得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敏瑜道：“老大媳妇，她也向你下跪求情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就这样算了。都是一家人，要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家务事情闹到公堂上，岂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笑话！”

    “原来父亲还知道这样的事情闹出去会让人笑话啊！”敏瑜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父亲上午为何还要一意孤行，非要媳妇向她一个姨娘屈膝？父亲应该明白，就算她为杨家开枝散叶，但也就是一个妾，就算出身良家，抬进门时也未签下身契，但也是半个下人！让媳妇给她下跪，这不仅仅是对媳妇的侮辱，也是对耒阳侯府的侮辱，要是再说得严重一些，还是对皇上的不敬。父亲，您可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皇上钦赐的。一个姨娘罔顾圣命，这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

    一听这话，杨勇就知道，敏瑜没有你就此罢休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看着敏瑜道：“你还想怎样？我警告你，差不多就好，要不然的话……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定然告你们一个忤逆不孝！你应该明白，被亲生父亲告了忤逆，不管最后判下来如何，瑾泽这一辈子的前程也就没了。”

    “父亲真要不念父子之情，告夫君忤逆不孝就去吧！”敏瑜忽然不在意了，她微微笑着道：“只是吗，父亲觉得自己有那个机会吗？明儿一早要过堂，要是在堂上府尹大人便判了父亲以妾为妻的罪，当下收监……父亲，以妾为妻者，徒刑一年半，您老人家比不得年轻人，这一年半可不好熬啊！”

    “你是在威胁我？”杨勇没有想到敏瑜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威胁他，他冷了脸，道：“我从来都不受威胁！”

    “媳妇哪敢威胁父亲，不过是和父亲阐明事实罢了！”敏瑜轻轻的摇头，笑道：“夫君被封肃州都指挥使，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要重用夫君，说明老国公有意培养夫君，也说明夫君在肃州军中有足够的威望，要不然的话，肃州都指挥使这么一个炙手可热的职务也轮不到夫君了。要是他们知道，他们所看重的人被您威胁，要以无中生有的忤逆之名误了他的话，您说，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敏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杨勇头上，让他瞬间冷静清醒下来，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对纵容赵姨娘在敏瑜面前耀武扬威的事情感到后悔，他看着敏瑜，道：“那你要怎样才愿意将今早的事情揭过，以后不再提起。”

    “父亲放心，媳妇不是那种得陇望蜀之人！”敏瑜微微一笑，先给了杨勇一个定心丸，又道：“媳妇的要求也很简单，首先，希望父亲管教姨娘，让她守好本分，不要以当家夫人自居，不要以当家夫人的身份与人交际，更不要以这样的姿态妄图干涉媳妇房里的事情。她不配！同时，父亲也要以身作则，不要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好，我答应！”杨勇干脆的点头，赵姨娘心头着急，叫了一声“表哥”杨勇瞪她一眼，道：“你要是不想明儿在公堂之上被判刑的话，就什么都别说，不管还有什么心思和念头也都给我灭了！”

    赵姨娘再怎么不甘心，被杨勇这么一呵斥，也只能垂下头，但眼珠子却一直在转，她怎么可能就此死心呢！

    “还有呢？”杨勇也没有心思和她多说什么了，又问敏瑜，听口气，就知道，她还有别的要求。

    “我想，今早闹得那么一出，应该不是姨娘一个人的意思，我可以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追究姨娘的责任，但姨娘必须将那个一直撺掇着她，让她这样做的人交出来！”敏瑜微微一笑，道：“这个人是谁，不用我指出来吧！”

    “还有呢？”杨勇皱眉，他回来之后，赵姨娘和赵庆燕等人就一起将所有的脏水泼到了段氏身上，他不认为那些事情都是段氏做的，但却还是顺着赵姨娘等人的口气，将段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让她回去好好的想想，忏悔。对段氏这个儿媳妇，他说不上有多么的中意，但也不想将段氏交给敏瑜处置。

    “没有了！”敏瑜微微一笑，看着有些诧异的杨勇，道：“媳妇刚刚也说过了，我不是贪心的人，只要父亲答应这两点，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揭过。”

    杨勇迟疑起来，难道真的要将段氏交出来吗？这个媳妇进门之后，除了没有一举得男之外，各方面都还是不错的，可不能就这样将她交出来，那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父亲很为难？如果父亲实在为难的话不妨让姨娘做出选择吧！”敏瑜轻轻挑眉，看着还没有起身的赵姨娘，道：“毕竟她是姨娘的侄女，也是姨娘巴巴的接到京城的，让姨娘做个决断也不错！”

    她要的自己交出来的不是老2媳妇，而是燕子？杨勇微微一怔，他不认为正房的声音那么大，敏瑜会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故意提燕子显然还在担心，自己会让燕子进门给老大做妾，所以想借这个机会先把燕子给撵走，以绝后患。

    “和燕子无关！”赵姨娘冲口而出，杨勇想到的，她有的想到了，有的没想到，但是在她心里赵庆燕可比段氏这个儿媳妇亲多了，亲疏有别，她自然要护着自家侄女了。她看着敏瑜，道：“燕子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哪能想到这些，都是老2媳妇，她的huāhuā肠子最多，是她在我面前一再地说着比您下跪敬茶之后能得到的好处，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了她的话。你要是心头还有气的话，冲着她去就是！不管你是要让她跪下给你磕头，还是要打她板子，或者干脆将她撵出去都由得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为了给老2娶媳妇，你爹可费了不少心思，要是把老2家的撵了，你可得给老2再找一个好媳妇。”

    敏瑜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鄙夷，好一会才淡淡地道：“就算是弟妹，也不能撺掇着姨娘这样胡闹，为了家宅安宁，也为了避免以后再出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好好的惩治一番的。父亲觉得如何？”

    “是这样的！”杨勇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敏瑜的话。

    “那么，是不是该把弟妹叫过来仔细的问问呢？”敏瑜心里暗叹，也在庆幸杨瑜霖除了勇猛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像杨勇，要是他和杨勇一般的脑子，她这辈子还不知道要再后面给他收拾多少乱摊子呢……

    “二奶奶，您别伤心了！”杨家大姐儿的奶娘彭有才家的轻声安慰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您要是哭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再说，您就算不爱惜自己，也为大姐儿考虑一下啊，她还得依靠您呢！”

    “你不知道，我心里苦啊！”段氏伤心的抹着眼泪，道：“彭嫂子，我们原本就是街坊邻居，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你说说，我打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用得着的时候给个笑脸，这用不着的时候，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大嫂明明是担心赵庆燕留在家里是个祸患，以后给她添堵添乱，想借此机会要挟着他们，让他们把赵庆燕撵走的。他们硬是装作听不懂大嫂话里的意思，把罪名全扣到我身上。说我挑拨离间，说我阴谋算计，说我见不得好……彭嫂子，你不知道，娘……呸，是姨娘，我以后再也不捧着她，叫她娘了。姨娘还说就是因为我，才闹得家宅不宁，要把我休了让杨卫远娶个官家姑娘进门……她以为我不知道啊，满京城没有谁家姑娘看得上杨家这臭名声，这破家底，还有杨卫远这个没本事、没能耐的，如果不是因为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了，他们会上我们家提亲吗？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嫌我是商户出身，没有教养，没有眼界，之前求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算计我的嫁妆，让我拿嫁妆补贴家用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二奶奶，不是我说，就二少爷这样的，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他应该惜福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官家少爷，你爹娘又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他呢？”彭有才家的轻轻的拍着被段氏激烈言辞吵醒，长了一双充满睡意，毫无焦距眼睛的大姐儿，等她又闭上眼沉沉睡着，才又道：“你啊，也别把这些话往心里去，二少爷什么样子你心里清楚，他们不敢休你的。就算大少爷前程大好，大少奶奶是侯门姑娘，还是皇后娘娘跟前得意的人，就算他们肯出面，也不一定能找个不计较杨家家世，不计较二少爷人品本事，也不计较他休过妻的姑娘进门。”

    “这……”段氏原本只是伤心，不是因为杨勇和赵姨娘将罪名口在自己身上，而是伤心杨卫远混了一天回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自己呵斥一顿，还把自己撵来女儿的房间，自己却搂着飞红那贱/人在他们房里胡来。和彭有才家的哭诉也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哭，找一个发泄的渠道，但被彭有才家的这么一说，心里却毛了起来，是啊，杨勇和赵姨娘定然没本事给杨卫远再娶一个官家姑娘进门，但是杨瑜霖家两口子却是说不好的，要是他们答应帮杨卫远再娶，赵姨娘一定会欢欢喜喜的把自己撵出门，杨勇或许会犹豫，但他一向纵容赵姨娘，最后还是会同意，至于杨卫远……那个没出息的男人说不定会更高兴！

    段氏越想心里就越是没谱，到最后，她不确定的道：“大哥恨死了姨娘，连带着也恨上了卫远兄妹，他们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呢！”

    “那是！这个家谁看不出来大少爷不待见夫人的？而大少奶奶就算不是和大少爷一条心，闹了上午那一出，心里也一定恨死了夫人。”彭有才家的点点头，道：“除非大少奶奶想把这个家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心里，想要找个和她一条心的妯娌，要不然的话就算你被二少爷休了，她也不会管二少爷的事情的。”

    “你说什么？”段氏微微一怔，看着彭有才家的，道：“彭嫂子，你刚刚这话再说一遍！”

    彭有才家的脸上带了一丝茫然，似乎并不明白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让段氏这般的在意，她重复了一遍，而后因为她这番话渐渐变了脸色的段氏道：“二奶奶，您知道，我就是个粗人，要是说错了什么，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彭嫂子，你这番话提醒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段氏阴沉着脸，道：“如果大嫂真的想把这个家完全控制住的话，把我休了，给卫远找一个事事顺从她，以她马首是瞻的官家姑娘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个和她一条心的妯娌，又得了个帮她制肘姨娘的帮手，还能让爹，姨娘和卫远念着她的好，还真的是一举三得的好事，说不准以后小叔小姑的婚事也能由她做主，到时候娶进门的弟妹，嫁过去的妹夫都是和她一条心，为了儿女，爹和姨娘自然也就事事以她为重了。”

    “哎哟，那可怎么办啊！”彭有才家的急了，道：“二奶奶，你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要是你被休了……咱别的不说，大姐儿怎么办啊？她还这么点儿，真是什么事情都要娘为她考虑的时候，要是你被休了，最可怜的就是大姐儿了！”

    “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大姐儿，我也绝对不会就这样任由着他们摆布的！”段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但是她却能肯定，自己一定不能束手待毙！

    “那你准备怎么办啊？”彭有才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段氏，道：“二奶奶，你可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的话，她可不会放过你的！”

    “我人微言轻有没有什么本事靠山，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段氏自嘲地笑笑，她倒是想做，可是就她能做吗？

    “那就好！那就好！”彭有才家的轻轻的拍着胸口，道：“我就担心你一时左了性子，在夫人这里受了委屈，就想着和她对着干。二奶奶，你也别着急上火，夫人不会一直这样的。等明儿过了堂，把官司的事情解决了……你看着吧，只要官司没了，夫人定然会再想法子收拾拿捏大少奶奶，到时候还不得让你帮着出点子？”

    “哼，我再也不会给她出什么点子了！”段氏恨声道：“给她出主意，得了好与我无关，出了事就全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出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惹一身麻烦的事情了！”

    “也是，大少奶奶看着就是个不好算计的，还是别再惹她不快了！”彭有才家的点点头，道：“二奶奶，你觉得石家人把老爷告了，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说呢？”段氏反问一声，她觉得肯定有关系，石家可是杨瑜霖的外祖家，要是杨瑜霖没有说什么的话，石家会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把杨勇告了吗？只是她觉得很不解，石家人闹成这样子，难道就为了让赵姨娘守本分吗？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我就一个下人，知道什么啊！”彭有才家的笑了，而后压低声音道：“不过，大少奶奶松了。，答应不在公堂上提今早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挺可惜的。”

    “为什么这么说？”段氏眉头一皱，脑子中闪过一道灵光，只是太快，她没有来得及抓住。

    “二奶奶，你想啊！要是老爷‘以妾为妻’的罪名落实了，他和夫人可都是要被判刑的。”彭有才家的将声音压到最低，道：“大少爷没几天就要赴任了，看样子，大少奶奶也是要跟着去的，他们走了，夫人老爷被判了刑收了监，这家里可就你最大了！到时候，这家里什么事情岂不是你说的算？”

    段氏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是啊，要是没有了杨勇和赵姨娘这两座大山，这个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她也不图更多的，起码可以好好的调/教杨卫远，让他能对自己好一些。

    看着眼睛一亮的段氏，彭有才家的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段氏却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最后，她嘴角都翘了起来，原本的伤心难过一扫而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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