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哥哥番外篇:毕庭x林朔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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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林朔秋从生下来长到现在这么大,没有受过一丁点儿的挫折或者打击,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那些种种,都比不上毕庭今天这一句话的冲击来得猛烈。

    林朔秋原本满心地以为,自己和毕庭这小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了,那么早就认识,上学是一块儿,放学也是一起,家门挨着,多走两步就是对方家花园儿。从早到晚,除了睡觉不一块儿(其实就连睡觉有时候也是一块儿),他和毕庭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比跟他爸妈他弟弟,比跟别的所有人都要多得多。俩人睡过同一个被窝儿,穿过同一条裤子,对家长撒过同一个谎,他跟毕庭讲过的很多话,恐怕永远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

    结果到头来发现,就他一厢情愿地跟这儿哥俩儿好,别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呢?

    哈,从来没把他当朋友。

    那当他是什么?

    每天放学回家,俩人一起踩着夕阳影子走的时候,难不成是他强行绑着人走的吗?

    熬夜给自己复习划知识点的时候,难不成是自己拿枪逼他的吗?

    一起逃掉自习课,去校门口外面的小吃街撸串儿打游戏的时候,怎么没听他说不把自己当朋友?

    ……

    林朔秋越想越气,气得被揍肿了的腮帮子更痛了起来。

    妈的,毕庭内孙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打过那一场之后,有一段时间,林朔秋和毕庭谁也没搭理谁,就此陷入冷战。

    林朔秋自忖自己是完全正义的受害的一方,于是憋足了劲,非要等毕庭——不说下跪了吧,至少也得主动跟自己正儿八经道个歉,向自己服个软,自己再横眉怒目地骂他几句,这茬就算过去了。

    至于女朋友,哎,想想他其实也没那么想交女朋友。

    总之林朔秋这边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台阶都自己搭好了,就等人来了,结果这一等,没等到想象中毕庭追悔莫及,悔恨万千,两眼抹泪地拽着他说对不起的场面,反倒等来了毕庭要出国的消息。

    毕庭在准备出国的事情,林朔秋当然也不是不知道,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有条件都还是会把孩子送出去一趟。从高中起,他和毕庭除了在学校跟着课程进度走,私下还要上很多私教课,还有什么夏令营培训营,都是为了以后出国做准备的。

    但是林朔秋以为,他和毕庭至少会先上完高中,或者是大学期间,甚至是上完大学再出去。

    结果毕庭高三的时候,就要出去交换了,顺利的话,会在那边直接拿当地的毕业证,上本地的大学。

    这个消息林朔秋终于不是最后才知道的了,两家长辈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闹翻的事情,两家如常聚会的时候,毕庭父母说起这个事来,林朔秋强忍住了,才没让自己做出太夸张的反应。

    毕庭坐在他旁边,中间还隔了一个毕尧,他几次想要扭头去看毕庭的脸,都被自己的理智强行制止了。

    怎么回事?

    毕庭怎么突然要出国了?

    毕夫人捂着嘴笑说:“小庭也是的,说自己随便试试投了几个学校,结果真的收到了offer。”

    林夫人很捧场地附和:“哇,小庭这么厉害呐,都是哪几个学校哇?”

    毕夫人矜持地说了几个学校,林夫人的赞叹声就更真诚了,毕父咳了咳,面容沉稳,却难掩脸上那丝骄傲和得意,摇摇头说:“这孩子也是,申请的这期间,什么都没跟我们说,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席间一下子充斥了四个长辈间的互相吹捧,然后又说起了外面留学的种种艰难。

    毕夫人本还高兴的脸上一下也有些忧虑起来,说:“哎呀,说到这个,朔秋要不要也和小庭一起去呀?”

    像是真的觉得这个提议可行,毕夫人热忱地看向林朔秋:“反正朔秋以后也是要出去的,不如你正好和小庭一起,你们俩作个伴,我还放心一点。”

    突然提到了自己,林朔秋不由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毕庭的声音冷冷淡淡地响起来:“妈,别说这种不着调的话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不着调了?你们俩不是一直感情很好,同进同出的吗?”毕夫人作出嗔怒之色,毕庭却直接站起身,说自己吃饱了,转身出去了。

    在场众人都不由得一愕。

    毕家的这位长子,无论在什么场合,在亲朋好友面前,毕庭脸上永远带着三分笑意,举止优雅,说话得体,让人如沐春风,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能够窥见以后的风采。作为众多家长眼中的模范儿子,他们恨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女儿照着毕庭的模样长,每回毕父毕母去学校开家长会,也必得要站到讲台上,谈一谈自己的育儿心得。

    像今天这样直接起身走人的场面,发生在毕庭身上,实在是难以得见。

    以至于众人没能立刻反应得过来,而林朔秋已经放下筷子,迅速追出去了。

    林朔秋在庭院后的回廊里追上了毕庭,后者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对方大概最近一直奔波在各种考试面试当中,身上还穿着比较正式的西装,此时外套已经脱了,里面是一身银灰色的马甲和白衬衣,少年的身形已经隐约能够看出成年人的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肩背开始变宽,马甲下包裹着的背和腰,也能看出肌肉流畅而有力的弧度。

    林朔秋很少看过毕庭的背影,此时有些惊讶地发现,毕庭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好像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

    青涩渐渐从他身上褪去,开始流露出一种成年人的气势,这样的气质令林朔秋觉得陌生,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不愿意承认的——这样的毕庭竟让他感到一丝畏怯。

    因为这一瞬间的犹豫,林朔秋的脚步停顿下来,而毕庭已经拐过回廊,快要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不知道怎么,林朔秋的心脏莫名一紧,再顾不上别的,大声地喊:“毕庭!你给我站住!”

    前面的人站住了。

    “你怎么回事,至于吗你?到底你撬了我墙脚还是我撬了你墙脚啊?就为了这个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还他妈跟我闹出国,好玩是不是?”林朔秋两步走上去,绕到毕庭面前,见到毕庭的那张脸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愣。

    毕庭面无表情,那张斯文俊雅的脸容不笑的时候,竟然是带着一点冷色的,又像是含着讥诮。

    被他这样的表情一看,林朔秋那股火气又冒了出来,反而什么忐忑都没有了,他怒声道:“毕庭,今天我们就好好说清楚,我自问可没哪里对不住你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毕庭微微垂目,那双眼睛沉暗地盯着他,里面幽光一闪而过,淬出了一线火花似的,片刻,他重复了一遍林朔秋的话:“你问我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刻意在忍耐着什么。

    林朔秋也直视着他,对方眼里那种晦暗的神色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他硬生生扛住了,一动不动地,说:“对,有什么事情你今天就给我说明白了,咱们既然做朋友——或者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也行,但是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揣着心结,你知道吧?”

    两人在廊下四目相对,目中涌动的情绪好像两条不相交的河流,互相都看不进对方心底里去。

    毕庭舌尖顶着上颚,有几次,他怀着一股几乎是恶意的心态,就要开口对对方说了。

    我他妈没想和你做朋友,做个鬼的朋友。

    我看到你对陈柳笑,我就生气,我就想捏着你下巴把你转过来。

    我看到你的嘴巴在动,我就想捂住它,用什么都行。

    有时候我看着你那么自然,那么无知无觉地,勾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话。

    我他妈真想……

    毕庭牙齿咬住了舌尖,他的睫毛轻微一颤,那一瞬间他好像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毕庭的脸上已经不再那么冷漠僵硬了,几乎恢复了一些柔和的弧度。

    他开了口,说:“林朔秋,你别再管我了吧。”

    林朔秋一愣。

    毕庭说:“你让我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

    否则,他觉得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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