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020章

    黎白和顾行从书房里出来，客厅里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聂思思正在演奏，她身边围了一圈年轻的男女。

    这一圈人之外，同样有一群衣着鲜亮的妇人包围着沈悠。

    这个生日会里，即便原本有不知道沈悠的，经过顾芳几番热情的介绍，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毋庸置疑，沈悠就是这个生日会上最亮眼最美丽的那位女士，并非是她保养得真有十七八岁的少女们好，而是她身上无自觉散发出的自信和优雅，让她显得那般与众不同、光彩耀人。

    顺便，她带来的顾行和黎白也是生日会话题的中心之一，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持续被提起的话题，房子，四锦花园正在热卖的别墅房。

    “嫂子劝劝我哥，小区里住着不像样儿，早该搬到四锦花园里去了。”

    四锦花园和左岸天顾商圈就是顾氏集团自己开发的项目，顾芳不信顾闵和沈悠没给自己留一套两套。

    如果顾家搬到四锦花园，他们聂家未尝不可以破釜沉舟，卖了这里的房子，同样搬到四锦花园里。那之后，有顾家牵桥搭线，他们聂家才真正算踏入X城的上流圈子。

    顾芳和聂家的算盘打得是噼里啪啦响，她灼热视线中的沈悠，丝毫微笑弧度都没变化过。

    “明都挺好，我和顾闵都住习惯了，不搬。”

    顾芳一愣，完全没料到沈悠的犀利，这就把“不搬”的决定抛给她了，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知道顾小先生在哪里上学？”

    顾芳的朋友之一转移话题问起了顾行，让场面不至于持续尴尬下去。

    “孩子在一中，”沈悠眸光从顾芳身上移开，她一样不想和顾芳在房子的问题上继续深入，毫无意义，顾芳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他和顾闵的住所。

    “啪啪……”

    聂思思弹完起身，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响起，夸奖赞美接连抛向顾芳和聂思思，顾芳的脸色勉强好了些。

    “阿行会钢琴吗？”顾芳问向人群边缘的顾行，有点要找回场子的意思。

    “不会，”对顾行来说做不到最好的，等同于不会。

    顾行的眸光从顾芳脸上扫过，又和沈悠片刻对上。

    这场生日会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无趣无聊，毫无价值可言，他们和顾芳聂家人的交流一直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嫂子怎么没送阿行去学琴呢，阿轩和思思都是从五岁开始学琴，再怎么你也得……”

    顾芳的话未完全说完，钢琴那边又有钢琴声传来，“叮叮叮”几声只是在试音，但沈悠和顾行已经转过身去，脸上是倾听的神色。

    黎白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沈悠和顾行，轻轻一笑，他在钢琴椅子上坐下，又片刻停顿，一首《致爱丽丝》从他指尖弹出。

    那双好看得近乎完美的手，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琴声动人，琴弹的少年更动人。

    顾行和黎白从来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顾行博闻强记，擅长理性思维，在商业上有着卓越的天赋，与之相对，黎白在这些方面都很平庸，但他在艺术上的天赋是顾行比不过的。

    黎白五岁那年，陆曼买了钢琴在家里，请了家教回来教他，陆曼的初衷只是不想黎白落下景家会给孩子的教育太多，却不想黎白坚持了下来，一手钢琴弹得极好。

    但陆曼并不想黎白真正走上音乐或者画家这样的路，初三那年，陆曼让黎白在钢琴和画画之间做选择，黎白选了当时更感兴趣的画画。

    后来上了高中后，黎白的绘画课上得少了，家里的钢琴一样渐渐闲置，只有偶尔的周末会被打开。

    但这样的场合里，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现一手，还是足够的。

    黎白越弹越好，脑袋里无数个场景接连闪过，他弹琴，顾行听着。在某个清晨，某个黄昏，某个阴天，某个雨天，他和顾行的某个年少时光里，他们成年重逢后的小公寓……

    他喜欢钢琴的理由和喜欢画画的一样，它们一样具有那种让人灵魂安静的能力。

    最后一个音符敲下，黎白的手从钢琴键上抬起，完美结束。

    沈悠笑了，露出她到聂家来的第一个笑容，顾行没笑，但他眸中溢满他毫无自觉近乎深情的温柔。

    “啪啪”的掌声接连响起，宣告顾芳和沈悠找场子彻底失败。

    黎白站起身，走到沈悠身侧，音量不高不低地道，“等明年您生日，我和阿行给您合奏一曲。”

    顾行的钢琴确实一般，但他们俩人的默契无敌，四手联弹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

    “好，”沈悠笑眯眯地应了，她挽上黎白的手，侧身看向顾芳。

    “时间不早了，我带孩子们回去，芳芳，生日快乐。”

    顾芳的脸色好看不起来，但当场和沈悠翻脸也不可能，片刻犹豫，她没有再多挽留沈悠，“也行，我们送你。”

    她对沈悠的了解随今晚的接触渐渐回归，强势，犀利，已经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都不明白她哥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

    坐上车，沈悠对着黎白又揉头发，又捏脸颊，心情极好，他们白白护着她和顾行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白白有没有想继续学琴？”

    沈悠问向黎白，当初黎白不学琴，她和顾闵为此专门找陆曼和黎源谈过，结果没变，可如今陆曼和黎源已经离婚，过去反对的力量削去了一大半。

    更重要的是，黎白比三年前的他成长成熟了些，可以一定程度为自己做主了。

    黎白听到沈悠的问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或许……或许未来一年他可以不用死抓着文化课不放，他可以更早开始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不是钢琴，而是画画。

    前世他的钢琴止于初三那年，后来也只有在画画灵感枯竭时弹一两首，相反，在漫画创作上，他更有经验一些，同样的喜欢，他自然选择更容易进行的方向。

    当然，这些之外，还有一点是他穷，赤贫，画画比弹琴更快更方便让他赚到钱。

    “我想继续学画，参加明年的艺考。”

    沈悠和一直侧身看着他们的顾行，看到了道出这话时黎白身上那种特别瞩目的光彩，就和不久之前黎白在弹琴时一样，充满了自信和快乐。

    “好，婶婶支持你，”沈悠忍不住又揉了一把黎白的头发，如果黎白是她真正的孩子，她一定不余遗力支持黎白的爱好，但偏偏还是差了一点，一些重要选择上，她没办法为黎白做主。

    “谢谢您，”黎白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眨去眼睛突然涌现的涩意。

    从来不只是悲伤会让人掉泪，感动一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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