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026章

    周五下午放学，黎白拿到手机一路和顾行讲电话走回家，吃上家政阿姨王雪梅煮的饭菜，继续数着时间等和顾行明天见面的时间。

    这次北市会展的出差，沈悠和顾闵都去了，只是顾闵周四早上就回X城了，黎白的注意力被移开，忍不住想要为沈悠和顾行盯人。

    “叔，晚上不回来吃饭啊……在公司？那就好。”

    黎白少许放心关了电话，但快十二点时顾闵回来，黎白在顾闵身上闻到浓烈的酒味儿，以及说不清楚的香水味儿。

    这是沈悠在家时，顾闵绝对不会留在身上的味道。

    “臭死了，这是什么香水……我婶婶给你买的？”

    黎白扶住顾闵往主卧走去，眉头皱着，嫌弃之色十分明显，并且十分确定这不会是沈悠给顾闵买的香水，这分明是女士香水的味道。

    “嗯，味道有点重，我去洗洗。”

    顾闵对黎白一直有一种在养女儿的错觉，他想揉一把黎白头发，又给嫌弃地避开。

    黎白眉头皱着，状似无意地问起，“今儿什么局……那王什么的在吗？”

    “王……谁？”顾闵下意识反问，又再对上黎白很难掩饰的警惕目光，他哈哈笑了。

    “从小你就跟你婶婶一边儿的……只是男人的逢场作戏而已。”

    然而听到他这话的黎白，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他婶儿沈悠估计真要绿了。

    “那还有假戏真做呢？”黎白为沈悠委屈，愤怒，不解，沈悠又漂亮又能干，他们一路风风雨雨过来，顾闵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黎白其实很明白他和顾闵这类人是说不通的，就和他无法和陆曼沟通一样。

    同样，顾闵也没觉得到和黎白深入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摆摆手，“小孩子，瞎操心什么，睡觉去。”

    黎白揣着满腹忧愁回屋，和顾行发个晚安的简讯，又翻腾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顾行和沈悠即将回来的喜悦，将黎白睡前的忧愁短暂冲没了。

    磨磨蹭蹭起床，还没等他开始琢磨穿什么去接顾行时，他接到顾行的电话，顾行和沈悠推迟一天回来。

    “行程有所变动，改签到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顾行坐在酒店客房沙发上，他身前的茶几上有一份景家送来的婚宴请帖，婚宴的主角正是陆曼和景丞，黎白血缘上的亲生父母。

    “啊，这样啊，没关系，我明天早上去机场接你们一样。”

    黎白的失落只在第一声里轻叹里就收住了，他没多想，出差在外，行程变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顾行应了，声音温柔了很多，说起来其他。

    “我买到画册了，是珍藏版的，不仅有海曼夫人的印章，还有她早年亲笔写下的书签。”

    “真的吗！我听说过这一版，很难买到的！阿行，你太厉害了！”

    黎白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他打开电脑，一边和顾行聊，一边翻看顾行发他邮箱里的画展照片。聊了快一个小时，黎白的情绪完全被安抚好了。

    “顾行，明天见。”

    “明天见。”

    顾行放下电话，看向他对面坐了有一会儿，正随意翻着画册的沈悠。

    沈悠将画册合上放好，语气随意地道，“阿行，我和你爸爸都不介意你早点谈恋爱，有没有想过交个女朋友……”

    顾行眸光未变，但他已经确定沈悠察觉到了什么。或许这只是她不经意勾起的一点怀疑，甚至无需他回话，沈悠也能自己把怀疑磨平了去。

    这时，顾行摇了摇头，“不会。”

    “不会？”沈悠脸上的惊讶之色又明显了少许，片刻沉默，她忍不住再探究一句，“是不会早恋，还是不会……”

    “不会交女朋友，”顾行的坐姿稍微变了变，比他这几日在会展上听报告时还要端正两分。

    顾行心里清楚，他和黎白要瞒过家里其他人相对容易，瞒过沈悠却很难。不是他暴露，也会是黎白暴露，相对来说，他更希望是自己去面对沈悠。

    臭小子！沈悠心中暗骂一句，再下一句骂的是自己。

    她没料到顾行和她出柜出得这么利落干脆，被她抓到小辫子，还反过来将她一军，此刻她真是骑虎难下。

    “是，是……”

    沈悠想问顾行喜欢的是不是黎白，但她问不出口，这等于她同时捅了两个马蜂窝！

    顾行没点头，也没摇头，身体微微往后，对于他来说是相对放松的坐姿。

    “大概是……半年前开始察觉，最近确定的。”半年前差不多是白白搬到对面宿舍的时间。

    顾行曾经很仔细地剖析过自己，他对黎白情感质变有所察觉，该是那个时候开始发酵，再就是两周多前的那个清晨，那个充满自恋，他又觉得是逻辑合理的分析，黎白暗恋他。

    事实相反，是他自己在暗恋黎白，并且有段时间了……这半年只是察觉和确定期而已。

    顾行抬眸看向沈悠，嘴角少许弯起的弧度，“您不该问，我也不该答。”

    可偏偏沈悠问了，他也答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沈悠一口气提上来，像是生气，又不大像是。

    此刻她脑袋里爆发出一堆信息，她怎么和变了身份的“儿媳”黎白相处，要怎么应对顾闵和黎源极可能有的暴怒，怎么解决外界的流言蜚语等等，等等这些。

    “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沈悠站起身，面上的神色冷酷下来，她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她一直当儿子看的黎白，会有一天变成她的儿媳。这比顾行喜欢男人还要考验她的接受能力。

    顾行和沈悠一样，从不会对着自己的家人步步紧逼，沈悠这么说了，他没有再强行继续这个话题。

    沈悠重新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转而提起另外一个他们共同关注的事情。

    “你没告诉白白陆曼结婚的消息吗？”她以为陆曼是希望他们和黎白转达这个消息的。

    “您不觉得他们这个婚结得太着急了吗？曼姨想要带走白白可以理解，那么景家呢？他们为什么要希望白白出现，不怕白白搅了婚礼？”

    顾行面露思虑之色，但由于他掌握的信息太少，疑惑也只能是疑惑，他所能做的目前依旧只有防守避开。他会告诉黎白，却不是现在，而是参加完婚礼后的明天。

    “一些家族是不希望血脉留落在外……不过景家确实不是。”

    沈悠一定程度认同了顾行的顾虑，景家若真那么在意血脉，十八年前就不会放陆曼怀着孩子离开北城，更不会是十八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找回去。

    “我打个电话，让朋友帮忙调查一下。”

    沈悠拿起手机，走到窗户那边打电话。

    同一时间，黎白在吃王雪梅一起带来顾家的早点，豆浆油条包子。

    黎白吃完一个肉包，略感油腻，他喝起了豆浆，他一边吸，一边眉头皱起，喝差不多了，他看到路过的王雪梅，忍不住问道，“王姨，今天的豆浆哪买的？”

    一股淡淡类似馊掉的怪味儿，别是楼下那家早点店，又开发了什么怪味豆浆。

    “叮咚”家里的门铃按响，王雪梅往门边走去，不忘回答黎白的问题，“黎太太呀，她专门去南城那家买的，你最喜欢的那家。”

    顾闵和陆曼都不是喜欢说朋友是非的人，以至于王雪梅到现在对于陆曼和黎源离婚的信息一无所知，她回头看黎白就是一副阴沉着，忍住不要反胃的模样。

    “以后她给你什么，都不要带回来。”

    黎白不再勉强自己喝下最后一口坏掉的豆浆，他站起身，跟在王雪梅身后。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谁回来家里。

    门打开，王雪梅回头和黎白对视一眼，她不认得眼前的人。

    “黎白是吧……我妈让我过来给你们送点草莓，这几日她和朋友去乡下玩，一起带回来的。”

    来人是顾行的表哥聂轩，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子，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一颗颗色泽鲜艳的草莓。

    “谢了，”片刻迟疑，黎白上前要去接草莓袋子。

    “我来，我来，有点重……”

    聂轩话没说完，就给黎白强行接过来草莓袋子。

    他一个十七岁的大男生，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聂轩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呢。

    “你还有事儿吗？进来坐一会儿？喝杯茶？”

    黎白将草莓放到客厅的墙边，回头问向门口的聂轩，同时告知，“顾行和婶婶不在，我叔在公司。”

    聂轩对黎白的印象很深刻，俊秀干净，在他的圈子里是很少见的那一类男孩。

    “那我喝杯水再走，”聂轩笑了笑，突然有了要逗一逗黎白的兴致，“谢谢啦。”

    黎白对王雪梅点了点头，他们让开道，王雪梅去厨房给聂轩端水。

    黎白脚步继续往顾行-房间方向走去，并不打算和聂轩攀谈什么，他们完全不熟的。至于聂轩喝完水，又没人陪聊，自己就会走的。

    “黎白，你不觉得顾行不应该住在这里吗？”

    聂轩开口叫住了黎白，在他们的调查信息里，黎白是顾行一家不愿搬去四锦花园的重要原因。

    黎家和顾家差得太远，甚至连他们聂家都比不了，小门小户，就是运气比他们聂家好，和顾家当了邻居。黎家买不起四锦花园的房，所以顾家也不会搬走。

    聂轩很难理解这种情感和牵挂，但原因就是这个，能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就在黎白。

    黎白回头，满目不解，“我和顾行从出生就住这儿，应该不应该也都住了。”

    黎白捏了捏自己的指头，怒上心头，他脾气确实太好了点，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打算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你住你的豪宅，也没见得比我和顾行优秀到哪儿去，出去，没水喝了，出去！”

    “行行行，别生气了，”聂轩连连摆手，脸上没有丝毫恼意，甚至有了点笑意，又片刻对视，濒临黎白忍耐极限时，他反身往门那边走去，门口，他回头，“有空一起……”

    “嘭，”黎白把门带上了。

    “谁要和你玩，莫名其妙！”

    黎白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气呼呼生气一会儿，困意一阵儿接一阵儿涌上来了，甚至王雪梅和他说话的声音都远了很多。

    黎白身体微微一斜，不及起身回房，缓缓靠到沙发的枕头上，眼睛闭上，这就睡着了。

    和王雪梅少许寒暄，北市婚宴主角之一的陆曼出现在顾家门口，她进到顾家客厅，蹲在黎白身前，往黎白头发抚了又抚，声音里满是愧疚。

    “白白，妈妈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她对黎白的一切作息习惯都太熟悉，她要带走黎白，不是黎源和顾行普通手段能防得住的。

    就在顾家客厅，陆曼给顾闵打了电话，说她带黎白出去玩几天，又和王雪梅道别，跟她一起上楼的一个男人进来背起黎白，他们从小区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下午两点，顾行给黎白拨了第三通电话，十二点一次，是平日黎白吃完午饭的时间，一点半一次，黎白午睡醒来的时间，这之后就是黎白绝对不会错过的电话时间，但他的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顾行神色变幻了片刻，他拨通了王雪梅的手机。

    “王姨，白白在哪儿？”

    “白白呀，黎太太带他出门了，说是去玩几天送他回来。”

    王雪梅并非完全没察觉异常，只是基于陆曼是黎白生母这点，她所有的疑虑都会被自动抹平，哪儿有母亲会害孩子呢。

    王雪梅话没说完，顾行电话就挂了。

    北市机场陆曼和黎白并肩而走，身后跟着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而黎白除了面色有少许苍白外，整体精神状态还好。

    在X城机场办手续时，他就有清醒的迹象，飞机行程的后半段，黎白完全清醒。

    情况很清楚，他亲妈陆曼给他下药了，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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