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点

    新同学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眼睛弯起的样子很无辜。不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课代表唏嘘。

    还没人敢这么搞鬼见愁的，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

    校霸大概斗殴业务繁忙，后两节课江峙都没出现。

    生物老师是个神出鬼没的小矮个，一节课都快结束了，幽灵般出现在沈都清身后，点了点她的桌子问“江峙去哪儿了”

    沈都清正想大声回答“他翘课了”

    高扬波大概常年担当替江峙糊弄老师的组织重任，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在前面支着头如雕塑般睡了两节课，一听江峙的名字突然垂死梦中惊坐起，回过头来时眼睛都还没睁开，仿佛说梦话一般，说“校篮训练。”

    生物老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了。

    高扬波打了个呵欠，叮嘱沈都清“下回再有老师问，你就说他去训练了。”

    这是把她当接班人了吗

    不好意思，她并不想给江峙当“守门人”。

    让她举报江峙翘课，她倒是很愿意。

    高扬波挺话痨的，沈都清记得把他揍哭那次，是因为江峙带着那一拨小混球儿拿小青蛇吓唬她。

    沈都清是资深恐虫症患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当时被吓惨了，回过神来气炸，但没抓到江峙，只抓到因为笑得太投入忘记逃跑的高扬波，然后就把他揍了。

    高扬波一边哭嚎嘴巴还一边喋喋不休，喊“你等着我要告诉我爸我妈我爷爷我奶奶我叔叔我舅舅我姑姑我姨姨让他们打死你”

    沈都清当时觉得他烦，直接拿胶带粘住了他的嘴，还把他绑起来当人质，让江峙过来赎。

    江峙好狠一男的，宁看着自己的小弟死都不低头。高扬波被粘着嘴不能说话，两眼泪汪汪地呜呜呜，沈都清以为他要骂江峙没义气，就把胶带撕掉，结果高扬波嗷了一嗓子，接着就双眼含泪英勇就义地说“你撒了我吧我们是永远不会屈服的”

    “”沈都清又把他的嘴粘上了。

    最后还是高家长辈过来替他们道歉，沈都清才大人有大量放过了他。

    然后她就被林女士惩罚，在舞蹈房倒立面壁思过。

    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吧，现在想起来竟然有点想笑。

    也不知道江峙这种不顾伙伴死活的人，最后怎么哄得高扬波继续对他忠心耿耿的。

    “我们校篮都是种子选手，有特权，主任也不会说什么的。”

    高扬波睡醒，又开启话痨模式，“你们十五中的篮球队不怎么样吧，都没听过，回头有时间带你去校篮参观啊，那儿我熟。”

    生物老师再次神出鬼没地出现“你要不要去你们薛老师办公室参观参观”

    “”沈都清忍笑。

    高扬波脸皮又厚又硬，拿起生物课本笑嘻嘻问“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一下课，孔嘉妮就跑过来叫沈都清“快走，下去排队了，今天升旗，去晚了站后面就看不到国旗护卫队的小哥哥了”

    沈都清把书合上，笔放进文具袋，才慢悠悠起身。

    “国旗护卫队有什么好看的，”孔嘉妮拽着沈都清就风风火火往下跑，高扬波在后面嗤了一声，跟蒋柏舟说，“都是我们玩剩下的，当时请我和江峙去，我们不愿意去。”

    蒋柏舟很喜欢拆他的台“只请了江峙，什么时候请你了”

    “我们学校的国旗护卫队被称为下一站男团，大长腿是基本配置，颜值也都很能打的。”

    楼梯上人挤人，孔嘉妮凑到沈都清耳边悄悄说，“我有一个心动男嘉宾，我偷拍了他们的排班表，这周轮到他了，待会儿我指给你看。”

    沈都清看了眼她一脸羞涩的小表情，沉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开学前一天你还在为了你前男友借酒浇愁，抱着金老板发誓，这辈子爱狗都不会再爱男人了，这才几天你对得起我们金老板吗”

    “哎呀，”孔嘉妮娇羞捂嘴，“女人嘛，谁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七中和十五中的时间表不大一样，十五中是每周一早上晨会升旗，七中是在第三节后的大课间。

    全校师生都在小跑着向广场聚集，沈都清和孔嘉妮跟着人流走到一半，在挨着小花园的路上看到了步履悠闲的江峙。

    江峙胳膊里夹着一颗篮球，额头上有汗，鬓发微湿，竟然还真的是训练去了。

    他身边跟着几个女生，训练难道还带拉拉队

    走在江峙身侧的女生比较出众，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素颜美女，不过明眼一看就是化了妆的，伪素颜妆，骗得过直男老师，骗不过同为女生的沈都清。

    她一直在跟江峙说话，江峙也不知听没听，一直没搭理她。

    沈都清和孔嘉妮跑过去的时候，听到那女生正在说“我这周末想办个arty，你应该有空吧，我问过扬波了，他说这周你们没什么事儿，你来吗”

    “没兴趣。”江峙似乎有点不耐烦。

    女生撒娇“我生日诶。”

    江峙的态度非常冷酷“关我屁事。”

    女生竟然也不觉得尴尬或者受伤，继续缠他“我想你来嘛。”

    江钢铁直男峙“你想得挺美。”

    “”

    沈都清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了。

    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坚挺的直男，他不单身谁单身。

    “为什么这种人会有女孩子喜欢”沈都清发出了真诚的疑惑。

    “长得帅啊”孔嘉妮毫不犹豫。

    沈都清一脸怀疑“帅吗我一点都不觉得。”

    “那是你对他有死对头滤镜，”孔嘉妮想起一茬，“你别说，我们国旗护卫队都是自己报名的，但是当时上一届队长亲自来找江峙，想让他接班，江峙给拒绝了。”

    “为什么”沈都清好奇。

    国旗护卫队是很威风的，穿着军装扬起国旗，多帅啊。

    “原因我也不清楚，外面流传的是”孔嘉妮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外面是这么传的，说当时前任队长对江峙说你来我们护卫队，肯定能迷翻全校女生。然后江峙说我最讨厌被女生追。他这个人有时候确实嚣张得气人，不过badboy嘛，还是挺招女生喜欢的。”

    “”沈都清翻了个白眼。

    装逼于无形，最致命。

    孔嘉妮追星技能满级，来的时候女生已经快到齐了，她拉着沈都清硬是往前挤了几排。

    义勇军进行曲庄严的前奏响起，身穿绿色军装的国旗护卫队迈着大长腿走上升旗台。确实长得都不错，小白杨一样的少年。

    孔嘉妮勾着脑袋看了一圈，忽然丧气道，“不对啊，他怎么没来。国旗护卫队几乎不让请假的啊，难道生病了”

    “你说魏子越吗”后面的女生听见，悄悄说，“他鼻子受伤了，刚才我看论坛里有人说的，好像是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鼻子受伤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沈都清问“这个魏子越，发型该不会是菠萝头吧”

    “你怎么知道”两个女生同时惊叹出声。

    沈都清叹了口气。她太知道了。

    与此同时，后排，男生也在窃窃私语。

    “咱们班新来这个转学生，腿是真他妈的长啊。”一个男生说。

    “是挺长的，还穿的短裙，一眼看过去全是腿，让血气方刚正值青年的我啧啧。”

    周围三个男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高扬波跟江峙站在最后一排，正百无聊赖地随着国旗升起而仰头，又因为阳光刺眼眯缝着眼睛。

    听到这话高扬波低头，看了眼前面。

    男生凑在一起，话题总免不得往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方向歪去，遇到有人附和只会越来越过分。

    “卓伶伶腿也可以，不过跟转学生比还是差了点，不够直，小粗也有点粗。”

    “装卓伶伶要是穿个短裙你眼睛照样如饥似渴黏上去。”

    “哎你们猜，转学生裙子里面穿没穿打底裤”

    “什么打底裤，那叫安全裤，蠢货。”

    “好吧安全裤，她裙子这么短，也没看到，我估计没穿”

    “我说，”高扬波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要点脸行吗。当着国旗的面谈论人家女孩子的裙底，对得起郭嘉对你们的栽培吗”

    “你少来，”挑起话题的男生嗤笑道，“说得跟你没谈论过似的。上回不是你说卓伶伶胸太小，一只手都填不满。”

    “我那是私下”高扬波被反将一军，气得够呛。

    男生的劣根性，喜欢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女生评头论足，但假如这个女生跟他扯上一点关系哪怕只是单方面自以为的关系，也听不得别人说三道四了。

    “妈的，”高扬波气呼呼道，“我以后再和他们讨论这些玩意儿，我就是傻逼”

    校长在国旗下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江峙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听着前面的声音觉得很是聒噪。

    正好薛平巡视从旁边经过，他叫了一声“小薛。”

    薛平喜欢跟学生打成一片，但说了很多“你可以叫我小薛”，真敢这么叫他的也就江峙一个。

    薛平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又怎么了”

    江峙选择性忽略这个让人不爽的“又”字，食指朝前，点了四下，“这四个人对国旗不敬。”

    薛平“”

    前面四人“”

    “怎么不敬了”薛平问。

    “在国旗下谈论低级趣味话题，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言辞粗俗思想污秽”

    江峙搜肠刮肚也只找到这两个词，已经耗尽了学渣的文学水平，干脆放弃，总结陈词

    “严重影响我的爱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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