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我让你选

    谢苗的眼里闪过一丝丝茫然，她转而看向了王家人，二虎娘、二虎爹都是比较自私的，但是二虎……

    谢苗摇摇头：“起码王二虎是无辜的，主子，你占了他姐姐的身体不要紧，一定要给他们家留一个儿子，现在二位老人年龄就已经很大了，他们需要人照顾。”

    “无辜的？”王二妞嘴唇微张，发出尖利的笑声，像是金属被拉成了细丝，风轻轻吹动，那声音就在耳边划过，听者无不想捂住耳朵。

    王二妞眉头微皱，直勾勾地瞅着王二虎，唇边勾起戏谑的笑：“王家那个孩子，早就死在襁褓里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泥胚！”

    “不可能！”谢苗仔细地审视着身边的王二虎，他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右臂拦在额头之前，试图抵挡二虎爹的进攻。

    那么活生生的人，他会笑，会哭，会喜悦，也会生气，怎么会是泥胚？

    谢苗缓慢地摇着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是个人。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一个人啊！”

    “是吗？”

    伴随着一声轻笑，王二妞缓缓踱步到王二虎跟前，指尖轻轻一碰，王二虎的皮肤开始剥脱，像是历经千年的墙壁终于无法支撑，上面的漆纷纷落下。

    惊悚的是，那皮肤之下，根本就不是血肉，而是黄褐色的泥土。

    王二虎的脸庞变得模糊，“哐当”一声，他的下巴掉在地上，砸得稀碎。

    王二妞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死而复生，人类的欲望一旦达到极致，可真是什么事情都敢想！”一番嘲笑过后，她的眸子凌厉起来，怒甩衣袖：“怎么可能？死了就是死了，人的性命都是有定数的，非要逆天而行，得到的只能是报应。”

    谢苗怔怔的，眼神定格在王二虎的身上，眼珠子也不会转了，像是一尊雕塑。

    半晌，她嘴唇翕动，喃喃道：“主子，我明白了……二十年前我就已经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来，因为有您的术法在身，那时的我还是小孩子的外形，可一旦入世身体就开始衰老。很多年来我都为您没有追过来而庆幸不已，但同时又提心吊胆，怎么可能呢？您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想过很多种画面，想知道我再次见到您会是怎么一番光景，或许是在大街上相遇，我和江里手挽着手，您让我跟着回去，或许是在家里，一开门就看到了主子，您说这样挺好的……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独独没有想到，您居然花了将近二十年，就为了给我设置一个局。”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姓毛的阴阳先生家里的大仙儿，其实就是你吧。我走之后，就没有了供你驱使的人，所以你才重新找了一个，毛先生本以为你是善良之辈，却没想到就连他也是被你利用的。主子，你之所以跟王家要求说要抽取王二妞的魂魄，其实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没有办法获得一个完整的灵魂，更不可能让泥胚具有活动能力和思考能力。所谓的王二虎，只是你用王二妞和江里的魂魄拼凑而成，所以他才有了和江里一模一样的容貌，所以你才能通过他来控制江里，表面上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在做梦，实际上，他们的命运都由你主导。”一滴泪从谢苗的眼角滑过，她吸了吸鼻子，无力地绽放了一个微笑，“还有，我和江里的相遇也不是那么简单吧，我们以为只是个偶然，实际上……都是你一手操纵。”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三下，不慌不忙，王二妞微微合眼，笑得阴森森的：“不愧是我的人，还是有脑子的。”

    谢苗倚靠着一棵树，夕阳照在她身上，把那脸上的自嘲映照得分外清楚：“我逃了很久，本以为能够摆脱主子，却没想到早在我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入了主子的局。”

    她大概……是绝望的吧。像是一个人身后有追兵，在茫茫大漠里面走了很久，那么珍视她所获得的每一滴水，只是为了能够活得更久，但她到了沙漠尽头才发现，原来追着她的人，就在终点等待着她。

    本以为将要触碰到光明，谁知道前方依然是黑暗。

    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信念骤然崩塌，谢苗双手捂着脸，痛苦地低下头去：“主子，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王二妞一脚踩在江里的大腿上，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江里半跪在地上，而她粗暴地掰过江里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真不知道你看上了他什么。还是像当年的白素贞一样，纯粹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主子，你从来都不相信人世间是有真感情的，就连我和江里的相遇，也是你一手促成的。你自以为操纵着一切，实际上总有些事情超出你的掌控范围。比如，江里是很爱我的。”谢苗据理力争，非要和她的主子争个胜负，为此她列出了不少证据，“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会着急地带着我去看医生；在我生气的时候，他会绞尽脑汁来哄我；在我郁闷的时候，他其实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还是会安慰我……”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了谢苗的脸蛋上，她脸颊泛红，五个手指印若隐若现，因为生气，王二妞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可怖：“不要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这样就是爱情了吗？就是你想象中那种伟大的爱情？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去死，所有看客无不涕泪交下！这只是故事里的，他带你看医生哄你安慰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他想象中的谢苗！但你是吗？你扪心自问，你是吗？”

    她不是。

    谢苗低下头去，捂着半边脸沉默不言，与此同时，王二妞释放了江里，指着心虚的谢苗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女人，是我挑选的御魂师，从小受训练，可以号令鬼魅，她从来都是和阴灵打交道，但这小丫头一直有一颗少女心，非要从我那里逃出来。没有我的庇佑，她开始衰老，开始生病，身体每况愈下。江里，你如果愿意舍弃这个女人，我可以让你的生意越做越大，你愿意吗？”

    这完全是不合理的，以金钱来诱惑江里放弃感情，谢苗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是否有效，就看江里的了。

    江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选啊。”王二妞的指尖深深陷入江里的皮肉之中，重重地捏了一下，说话咬牙切齿，“我让你选！”

    江里还是不说话，他始终拧着眉，仔仔细细地思索着。

    王二妞附在江里耳边说着什么，江里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红红的，喉结上下滚动几遍才开了口：“苗苗，对不起。”

    五个字，足以表达他的立场。

    谢苗有些难以置信，眸中闪过异样的光泽，像是为了确认：“你再说一遍？”

    “苗苗，我选择生意。你知道的，事业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重要，况且之前我就是个浪子，家里就指着我光宗耀祖呢。所以苗苗，如果非要让我在事业和你之间做出选择，我只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是很漂亮，但是像你一样的女孩，我有钱了还可以去找……”江里尾音颤了颤，似乎说明了他说出这段话也是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

    谢苗先是沉寂片刻，突兀地笑了起来，起初她的笑声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她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江里，我本以为你和其他男人不同，本以为你会对我忠贞不二，现在看来，当初是我眼瞎了。你的那些好，我记下来了，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还给你！”

    说着，谢苗打了个响指，蹭的一下，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一晃神的工夫就进入了江里的身体。

    江里愣了一下，而后五官扭曲表情狰狞，他捂着心口，痛得在地上打滚，即使是在冬天，身后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谢苗只是冷眼看着他痛苦地挣扎着，没有半分心软。

    “停。”夜麟蹲下来，食指指尖抵着江里的额头，轻轻后撤，有一缕黑色的烟雾被抽了出来。与此同时，江里捂着心口缓慢地坐起来，一只手抹去了额头的汗水。

    “你们说完了，接下来该我了。”夜麟面庞冷峻，淡淡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也无法掩盖那散发而来的阴冷。

    他扫了一眼地上沉默着的江里，缓慢地转过头去，看向了王二妞，现在的王二妞虽然也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蓬乱，但眼里不再是满满的迷茫，而是锐利如刀。

    两人对视，仿佛有火花迸溅出来。

    夜麟抱起双臂，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她：“又是你，魅离。”

    魅离？

    谢苗口口声声所说的主人……居然是魅离？

    我一直以为要弄死我的人是杨杉杉，但从谢苗的叙述中，她的主子一直不赞成人间情爱，又觉得不像是杨杉杉，现在看来……

    王二妞的唇角翘起怪异的弧度，一笑间，却是让在场所有人身上发冷：“胡天阙，你还真是聪明。”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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