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老胆子小

    张姐爬起来站稳，抬头看我一眼，接着看向别处。

    她脸色发窘，躲开我的眼神，用手去遮掩身上被撕坏的衣裙。

    我知道，她此刻的内心一定很慌乱。

    摊上这样的事，有谁愿意把这些暴露在熟人面前啊？

    但她身上的衣衫，已经不能完整包裹她的身体，她身前一道深邃的沟壑，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微微笑了下。

    为了打破张姐的尴尬，我跟她开玩笑，说：“还遮掩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你没受伤吧？”

    如果在平时跟她开玩笑，她一定会不加避讳跟我耍闹。现在她可能受到了太大的惊吓，见到我又觉得尴尬，况且神情中还带着抹不去的惊恐和慌张，整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一点也不自然。

    见她这个样子，我贴近她，伸手直接把她拥进怀里。

    “没事了，我都来了你还怕什么啊？不用怕，一切有我给你挡着。”

    张姐没有在避讳，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感受到我的体温后，她再次轻声哭起来。我感觉胸口的衣服，很快就被她的眼泪给湿透了。

    我拥着她慢慢沿着道路往县城方向走，走出十几步后，她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神态。

    “到底怎么回事呀？追债也不该追到你身上来啊。”我有些疼惜的问。

    张姐恨恨的咬紧牙关，抬头看我一眼说：“都是那个混蛋不是人养的东西，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把我给卖了。”

    卖了？

    草，以前只是听说过，有些赌徒到最后输的卖房子卖地卖老婆。

    真不敢相信，时代已经发展到今天，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且还是发生在我的眼前。

    我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张姐有些发胖白皙的脸，惊疑的问：“你说把你给卖了？谁，你老公嘛？到底什么情况？”

    我连着问了三声，张姐又伤心的流下泪来。

    “林阳，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死在这上面了。”张姐抽吸一声，接着说：“那个混蛋赌钱借下赌场的高利贷，开始跟我说只有十万，我就铁了心到处给他找钱，帮他来还。结果来到这里才知道，她把我卖了抵账啊，呜呜。”

    张姐说到这里，哭的走不了路。

    我紧紧拥着她抱在怀里，希望她在这大悲之时能感受到点温暖，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

    等她哭泣的稍微差一点，我皱着眉头说：“既然这样，你还管他干嘛？赌徒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一天造就的，你跟着她早晚会受到伤害。听我的，跟他离婚，就在女监待着，日子也会比这样好过。给他个胆，他也不敢到那里去跟你闹。”

    张姐带着绝望的神色，抹一下眼泪，看着我说：“你不知道的林阳，如果只是他，我造就不管他了。是这个混蛋把我老爸也跟拖进去了。”

    嗯？

    我愣了一下。

    靠，这算怎么回事？

    姑爷拉着老丈人一块赌，看来他们爷俩的交情不错啊？

    张姐用力抽吸了一下鼻子，恨恨的说：“那个混蛋不是人，骗我老爸去赌还不算，还拉着他去借赌债。现在我爸还在那伙人手上。这可让我怎么办？”

    我眨动两下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那你老公把你给卖了，你老爸就眼睁睁看着不管？”

    张姐看我一眼，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接着绝望的落下泪来，她尽量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卧槽，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张姐那个老爹也是个老混蛋。

    眼睁睁的要把闺女往火坑里推，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父亲。简直是在对这两个字的侮辱。

    我紧紧抱着张姐，想对她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她，但几次张嘴，我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张姐还在哭泣的当口，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其间害夹杂着很多不堪入耳的叫骂。

    我急忙转头去看，看到昏死过去的三个人还躺在那里，只是那个被我踹出去的家伙不见了。

    草，刚才着急去拉张姐，把那小子给忘了。

    现在看来，他这是偷偷跑回去叫人，那些人此时已经追上来了。

    我心里一震，看一眼怀里的张姐，见到她还光着两只肉乎乎的脚，这样的话，就是想跑，只怕也跑不掉啊。

    并且，张姐一身丰腴，我在平时都叫她肉多多。就她这个体重，就算我年轻力壮，抱着她也跑不远。

    难怪说现在流行减肥呢，这长的胖了，逃跑都是一种障碍。

    追上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姐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她在我怀里一阵颤抖，惶恐的抬脸看着我。

    到当下这种地步，跑是来不及了。

    既然跑不了，那就坦然面对。

    我沉了一下心神，看着张姐微微一笑，说：“别怕，有我在，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

    张姐一脸慌张的点点头，从我怀里脱出来。

    让她躲在我的身后，转头朝那些来人看过去。

    那些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灯影里，大概有十四五个人，跑在前头中间的，看上去年龄应该不会比我大，脚步坚定有力，想来那人是这帮混混的头目。

    草了。

    如果来人是四五个，我还看不到眼里。用不了几个组合拳，就能把对方干倒。

    但这十多个人，除非我下死手，不然对付起来，就要费点劲了。

    来人很快冲到我的面前。

    冲在中间前面的人冷眼看看我身后的张姐，随后落在我的身上。

    本来年龄不是很大的他，此时看起来有点老成，甚至有点憨厚的样子。

    但从他眉心的位置，一直划到嘴角，有一条很清晰的疤痕。疤痕几乎贯穿了他的整张脸，看起来很是狰狞凶恶。

    他看一眼还在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看着我突然的笑了。

    在他的笑容里，那道伤疤像一只突然活过来的蜈蚣，趴在他的脸上动，让人觉得后背都发凉。

    啪啪。

    他莫名其妙的的拍起了巴掌，脸上的笑容，更加让我感到讨厌。

    没等我说话，他先声音沉闷的说：“我还以为是谁这么能打，原来是阳哥啊。我四个追出来的小弟，你三招两势就给放倒了，真是号身手啊。”

    我蹙着眉头，直眼看着他。

    靠，这人是谁？

    连名姓也没通报一下，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见我只是冷眼看着他，他嘎嘎的笑两声，说：“看来阳哥还不认识我啊。这没关系，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进，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手扳倒乌鞘，可能我的地盘也被他吞了。”

    说到这里，杨进顿了下，又去看一眼那几个还在昏迷的家伙，转回头看着我说：“不过，走江湖要按规矩办。你现在打伤我的人，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听杨进说出规矩两个字，我心里稍微稳了一下。

    靠了，既然要讲规矩，那这事就好办了。如果他们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开打，只怕我落个自保就不错了，至于张姐，只怕还会落到他们的手里。

    不过，既然他认识我，就说明他跟白画龙都是一个窝子里的人，也是曾禄的手下。

    这样算下来，倒是好说话了。

    “原来是进哥啊，既然你说要个说法，那我倒想问问你了。”我看着他轻笑一下，说：“你说走江湖要按规矩办，你手下这几个不成器的兄弟，要在大街上侮辱她，还要拉她去做那种事，这是不是也有点不合规矩呢？”

    嘎嘎。

    杨进很放肆的笑两声，看一眼我身后站着的张姐，接着抬手挥动一下。

    “我的兄弟做事是不是合规矩，用不着我来跟你说，我让这娘们的家人给你解释。”

    杨进的话一落，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呼啦往两旁一分，接着推搡出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被绑的结结实实，一个四十多岁，个头不高，半秃着脑袋油光满面。另一个少说有七十岁，一脸干瘦，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此时却两眼呆滞，带着一种半死不活的神态。

    张姐从我身后探出半截身子，看着那个年老的男人，悲切伤心的喊了一声：“爸。”

    “唉吆，闺女。你得救救我啊。”老男人听到张姐的叫声，两眼闪过一道看到希望的光。

    那中年男人也来了精神，看着张姐喊：“老婆，你干嘛要跑啊，他们差点把我打死啊，唉吆……”

    我眯眼看着这两个男人一眼，他俩的身上都粘着被打的痕迹，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张姐的老公和老爹了。

    这两个混蛋，走到这一步就是自作自受。想到他俩为了赌博欠下高利贷，还牵连到张姐，狠的我牙根发痒。

    杨进抬脚踹在中年男人的身上，哈哈笑一声说：“他俩欠下我的钱，还不上了就跟我说要卖人，一个是甘愿卖闺女，一个是愿意卖老婆，配合很默契的。”

    听杨进说到这里，张姐紧咬着嘴唇，两眼失神，脸上一片惨白。

    杨进又踹了那个年老男人一脚，沉声发问：“你跟他们说，是不是自愿卖闺女的。”

    那老男人身体打个晃，呆滞的点头，说：“是我自愿的，杨大哥你没逼我，我愿意把她交给你。”

    从老男人嘴里亲口听到这话，恨的我心火蹭蹭直冒。

    玛的，自己作死，还不上钱怎么不去一头撞死？

    都这个年龄了，还特么有几年活头？为了苟延残喘竟然祸害自己的亲闺女，这种人渣还活着干嘛？

    张姐站在我的身边，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她看着老男人用力的摇着头，疯了样的嘶吼。

    “你给我闭嘴。你们知道嘛，我为了你们担惊受怕，到处筹钱。平时我挣得钱，也没少给你。只希望你在晚年活的好一点，然而你，你竟然要卖掉我，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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