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姐嘴上说着，哭的伤心欲绝几乎站不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此时不去理会任何人，像突然打开了感情宣泄的闸门。

    “我活的容易嘛，我都准备卖房子救你们了，你们还骗我过来，要把我卖掉，呜呜。”

    张姐的话让我为之动容，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值得，为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作出这些。

    然而就是这样，那老男人还是不为所动，只是两眼呆滞的看着张姐，并且不停的念叨。

    “闺女呀，你们那间房子能卖几个钱啊？都抵不上利息长的快。不如把房子留着，起码我还不用睡大街。你跟着他们去，不就是躺下弄嘛，反正也用不坏，赚够钱，你也就回来了。”

    丧心离德。

    丧心病狂啊。

    从一个父亲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畜生不如。

    杨进他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中没有一点愧疚，反而是一种洋洋自得。

    玛的，为了自身的私利，用尽坑人的手段诱骗别人借他们的钱，然后利滚利，直接把人推进无法回头的境地。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人渣，全部是该死的人渣。

    杨进笑着又踹了那中年男人一脚，骂着说：“尼玛你是死人啊，你老泰山都发话了，你就不表个态？”

    那中年男人挨了踹，眼睛溜溜转着看张姐一眼，说：“老婆，你就别拧着进哥干了。我和咱爸的命全系在你身上，你就去吧。都说好了，只要你卖一年，一年后我就把你接回来好好过日子，我保证不嫌弃你。”

    寡廉鲜耻。

    不要脸。

    没骨气到这种地步，他怎么张开嘴说出不嫌弃你这几个字的？

    作为男人，他就没想过别人会不会嫌弃他嘛？

    臭不要脸。

    我看着那个半秃的男人，心里止不住的暗骂。

    不知道为什么，张姐在听了半秃男人的话后，反而不哭了。

    杨进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阳哥，这下你该清楚了吧。我没有逼迫任何人，就说我这几个兄弟，他们来把这个娘们带回去，也没违反规矩吧？人家的老头都舍得卖闺女，老公也不拦着，你一个外人，何必再来管这个闲事呢？”

    我冷眼看着他没说话，只等杨进把话一次性说完。

    杨进见我没作出反应，接着说：“阳哥，说实话，我也敬重你是条汉子，至于你打了我的这几个兄弟，我也不追究了。你把那女人交给我吧。像她这样的，你留着也没意思。她即便出来卖，也就是看她能玩个制服，其它还真没啥。你把她给我，我回头给你找两个年轻的。”

    “行了。”我打断杨进的话，冷冷的看着他。

    从刚才这两句话里听得出来，杨进已经算是对我做出了明显的让步。

    不再追究我打伤他兄弟的事，而是只想把张姐给要过去。

    但他一路追出来，这么轻易地就对我作出让步。这事真这么简单嘛？

    难道他这么做，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看未必。

    在社会上混黑的头目，而且看杨进的势力，他的能量，未必会比白画龙差。

    在势力相当的情况下，他先作出让步，这本身说明不正常。

    至于他是有意做出心怀宽大的样子，还是另有原因，我现在还做不出准确的判断。

    不过，既然他自愿对我作出让步，那我就不怕他作出出格的事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再把张姐送出去，那就是我犯傻了。

    根据眼前的形势，我完全可以更大胆的试探他一下。

    看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甘心让步的。

    “进哥，咱们名人不说暗话，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抬手指一下张姐，说：“她是我的同事。我不能看着她在我面前出事。所以，我不会把她交给你。再说了，祸不及家人，这也是规矩。是他们两个欠了你的钱，你就是把他俩剁了喂狗，我没一点意见。但对于我这个同事，还是算了吧。”

    听我这样说，杨进一下冷起脸来，脸上那道伤疤也像僵了一样变成了死蜈蚣。

    其实我之所以敢这么直接对杨进说出这些话。就是因为我知道，现在定川的盘子都在曾禄管辖之下。只要满通江还在渝源，这里就是曾禄的天下。

    而曾禄现在最怕的，就是怕出了问题没法给满通江交代。所以，他现在很看重规矩。

    况且杨进一出现，就跟我提到规矩这一点。这就说明，他还是很忌惮曾禄的。

    杨进看似对我作出了让步，我估计他肯定在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如果不借机诈出点他心里真实的想法，那我该是多失败啊。

    杨进果然有些不爽了。

    他抬手在自己下巴上来回磨蹭着，带着点玩味笑着说：“阳哥这话说的倒是漂亮，但你说算了就算了？那我这脸面该往哪儿放啊。”

    杨进表面是在笑着说话，但他话里的意思却很清楚。

    一来他是不打算放过张姐的，同时，还想在兄弟们面前吊够脸面。

    但他之所以还没撕破脸，我想他一定是有所顾忌的。

    然而，他在顾忌什么呢？

    打不开心里的这道结，那我就得把这场游戏进行下去啊。

    “呵呵。”我哼笑两声，说：“进哥，我想你应该清楚，在脸面和规矩上哪个更重，哪个更轻。如果你想跟我玩邪的，那我就陪着你玩。说实话，我跟乌鞘玩的并不痛快。现在换成进哥，我倒是还有这个兴致。”

    我的话一出口，杨进的脸色接着就变了。

    他两眼眯成一条线，紧紧的看着我。

    杨进脸上的凝重，其实就是在跟我进行心力上的较量。

    谁能把谁的气势压下去，谁就能在这件事上占据上风。

    看着他的样子，我故意放松了神态，再次笑笑，说：“进哥，刚才你这几个兄弟，根本不抗揍。只能算是让我热热身。你们这次来的人比较多，十几个人，对我来说，也就刚刚亮开架子。”

    我这样说，其实就是在装逼。

    十几个人对我一起开打，我心里是真没底。

    即便我有能力自保，但还能保证张姐不受伤害么？

    然而在这种局面下，输人不输气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靠的就是一股胆气。

    杨进一直紧盯着我，似乎并不想放弃。

    我也紧盯着他，同时用舌头在嘴唇边上慢慢舔动，显出一种额外嗜血的杀戮气势。

    在杨进身后的那些兄弟，似乎被当下沉重的气场给压迫震慑住了。

    没有一个人敢动，连大声的喘气都不敢。

    而张姐的老公和老爹，两个人挤成一堆，畏畏缩缩的半弓着身子，更是连头也不敢抬。

    可能杨进受到了他那些兄弟的影响，脸上的刀疤颤动两下，终于显出了气弱的神色。

    “好吧阳哥，今天我让你把这个女人带走。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会等你给我个交代。”

    说完，他抬手一挥，调头就走。

    他那些跟来的兄弟，七手八脚拎起张姐的老公和老爹，还有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也一并连抬带拖的弄走了。

    张姐看着他们离开，忽然两腿变软，贴着我的身体就往下出溜。

    我及时出手拥住她，才勉强没让她滑到地上去。

    呼。

    我呼出一口气，心里放松下来。

    刚才我也担心杨进突然暴躁，让他的那些兄弟对我发起进攻。

    如果真打起来，到底谁赢谁输，后果还真的很难说。

    不过我赌对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啊。

    我能一直硬撑到现在，一来是想试探杨进的底线，看他最后的想法是什么。再者，我这么做，也不是单纯的要冒险。

    其实在杨进到来后，我就一直在仔细观察他。

    我发现他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气势很足，好像很有大哥的范，但他的手指却是一直卷曲合拢的。

    这种表现，其实已经在表明，他所有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是在表演给他那些兄弟看的。

    还有他脸上的那道伤疤，不用太费心思也能想的出来。

    这个刀疤，当时一定是他在跟别人争斗时留下的。

    这么长，这么深的刀疤，当时一定让他受伤不浅。说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不为过。

    那么，有过这样一番生死轮回经历的人，一定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怕死。

    也只有这种在死亡边上走过一回的人，才更知道生命的珍贵。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也不是凭空里出来的。

    现在回想，他刚刚见到我，就道破我的身份，说明他一定知道，那天我带着小幺他们跟乌鞘血战的事。

    当时乌鞘被我直接拿刀剌了脖子的主动脉。就那种震撼，我想，对这个杨进来说，一定会对他在心理上造成很大的冲击。

    尤其是刚才，我直接拉出乌鞘说话，就是在提醒他，如果开打，我不会给他留情面。

    如果一来，他就不能不对我产生顾虑。

    即便今晚他们拼力对付我一个人，把我给废了，那他们也得考虑一下，白画龙会不会再去给他致命一击。

    由此一连串的想下来，杨进也就被吓退了。

    同时，我也就摸清了他最后的想法。

    他不会就此放过对张姐，以及对她老公和她老爹的债务追讨，但他还不想跟我直接发生冲突。

    能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我心里也就有数了。

    只要杨进对我还有所顾虑，那么在张姐这件事上，我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哼哼，等着我跟他一个交代，那好啊，等明天就去给他个交代。

    此时，张姐整个人都是软的，我拥着她，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我的身上。

    她现在两眼迷茫，似乎连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法准确的判断。

    看来刚才紧张的对峙，确实把她给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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