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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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居士。”

    静思又唤上。

    “嗯?”

    “你诚无言可及语我?”

    “……”

    手中握着书,也没有再去看,终究一会过去,他又抬起头。

    “静思师父,你想与我言及所何?”

    “当世所记功业少矣,可近来,宁州城中却有苗头。宁水船帮掌船使陈志常,宁社陈代理,其名诚以为雷霆贯耳,响及宁水所流各处,乃至遍及八方。而你却要我诱魏施主去想成就功业之事,岂不是在逼其害人?那陈志常,是与你有仇罢?还是说……你如今在宁州城看似了无踪迹,实是躲避宁水船帮追缉?所以看到船帮因那陈志常更为发迹,才会作此报复之举?”

    “静思师父,为求自保,汝实可以为不对否?”

    “爱惜自身,本是人心本性,本无不对。”

    “那你又在畏难何哉?”

    “可世事因果孽障不断,吾为佛家弟子,当求善哉。”

    “所以你在畏难我种下恶因,乃至祸患无数?”

    “徐居士。”

    静思师父一礼,郑重言道:“汝吾友也,此中缘法以深,我实不想看你这般作孽。”

    “……”

    “你是在心里责怪我对你言重?可是并非是我苛责予之,而是那陈志常着实有所不同。想必你也可以看到,如今走在宁州城中,可见愈加繁荣之景,却是为何?因为那陈志常矣,其功事至此,其间因他获益者无数,可谓有无数善功在身,功德无量。而如今,你若是害他,必然是要遭业力噬之的,那魏宪想要承其功业,却是痴心妄想,逞功需其能?那等功业,他又有何能逞之?”

    “静思师父。”

    他于是也再且开口。

    静思等他所言,就听到。

    “佛家有历劫堪磨之说,只有历经劫难,才能得享善功。”

    静思一愣,却还是答道:“却是如此,可居士,你提及此又若何?”

    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又道:“还是,你想说,你是在堪磨那陈志常?”

    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问:“为何历经堪磨,才能得享善功?”

    虽是不解为何又这般问,静思蹙眉一会,还是继续作答:“磨砺才能塑材,成材方可得功。”

    “你认为,提升其能才是得功的关键?”

    “吾所言有何不对?”

    “得知其一,却没有说到另一重关隘。”

    徐安摇了摇头,接着便站起身来,拿着书负手而立,走向窗口,推开了窗户,看向外面。

    “有能,可得功,而得功,需‘证’其能。”

    闻言,静思先是不解,可很快就神色起到了变化。

    却是徐安将口音着重在那个‘证’字上。

    “通常来说,有能者,立功,不代表算是证明,因为证明可为所夺,从而夺其功也。此种事非常寻常,所以那魏宪才会有谋夺功业之想。”

    “……是有许多这种阴私不堪之事,可有些功业艰难无比,也非是一时,不是想夺就能夺的,涉及越发广大,越是不能轻易昧下,除非那魏宪有惊天本事!可他有这等惊天本事,还只是宁水船帮一船舵主?!”

    “他当然无这般本事。”

    徐安也对此点头,又道:“可我要说的是,以此劫,证其能。”

    在窗前,收回目光,转头看来。

    就看到,静思突然满头大汗,脸上神色不定,似是突然被戳破了一层迷障,想到了什么惊人之事。

    良久,他吐了口气,定定的看着这窗前男子,看到那双幽寂看来的眼睛,才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那陈志常,是与你一起的?”

    “是。”

    “你欲颠覆宁水船帮?”

    “叶射也派人寻过你吧。”

    “是的,为了找你,还有另一个人……”

    “可我还是来这里见你了。”

    静思一愣,接着又更是大汗淋漓。

    “我早该想到的。”

    他自语喃喃着说道:“我身边当有船帮的人监视着,可是你却明目张胆的过来见我,这说明,那船帮中已有不少是你的人了,你快要将船帮,给侵蚀,掌控。”

    “以静思师父您的智慧,迟早也会想到。”

    “所以你方才才不会向我隐瞒这些罢。”对此静思苦笑言道。

    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凝视着徐安,再次郑重问之。

    “徐居士,其实,宁社功业,非是那陈志常之能吧。”

    “他也有所付出。”

    “可其中关隘一定在于你,也即是说,这功业本是你的。”

    静思非常笃定的说道。

    “可你却将这等功业相让,证之于那陈志常,你可真是,好深筹谋……接下来,便是要断那叶射一臂,借之以作应对?我说得可对?”

    一些关隘想通后,许多因果自然连成线,被静思窥探到其间真相。

    徐安点头颔首。

    也深深看着静思,且说道:“静思师父,既已明悟至此,那就请你莫要妨碍。”

    “且放心,居士。”

    静思笑着言道:“既已知此等善功因你而存,我又岂会碍上你的事,甚至,我还会为您多作祝祷。愿您能得享福报。”

    “那就承师父您吉言了。”

    徐安应承道。

    遂看着静思满意离去,他又看向窗外。

    “世人,果然是求善的。”

    便伸手将窗户关上。

    这一次,是坐在了榻上,静静坐着,没有看书,只是在静想。

    想着世间的诸般烦恼,想着红尘的种种善恶因果。

    不管如何,不管潜藏着怎样的动机?为了自身?还真是为了他人?尽管人间罪恶多有明目张胆,阴私龌龊引发无穷纠纷。

    让争执多生出无边祸患。

    可人心立足之地,总是那一片道德净土。

    所以,道义总是那么有力量,不管有再多的魑魅魍魉得意一时,终究会遭到人心清算。

    “行于世,当敬畏人心。”

    口中声言,徐安在警告着自己。

    不可被那些虚妄给迷了眼,已至魂无所定。

    忘却敬畏的痴妄之人,自以为能践踏人心的虚浮之徒,又怎么能够真正的看清自己,乃至于用心之澄澈,映照那红尘万象?

    “守正,清静,诚为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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