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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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了撑的方伊池正铆足劲儿往南方飞。

    小凤凰不知道自个儿有了身孕,抱着汤婆子,坐在车厢里,瞧着瑟瑟发抖的方均南,微微一笑:“别怕,我不打你。”

    方均南打死也想不到,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说考虑回方家的方伊池,下一秒就会让人把他套在麻袋里背出城,此刻精神恍惚,被车厢里刺眼的灯一晃,眼白直冒,似乎又要晕。

    万福眼疾手快,泼了杯凉茶过去。

    方伊池权当没看见,他倚着椅背,半张脸被领口的绒毛遮住,瞧着要多羸弱有多羸弱:“委屈你了。”

    “……但我不能让你给方家发电报。”方伊池说出口的话可一点也不弱。

    他欠了欠身,抿唇轻咳,露出藏在衣袖里的一截枪:“因为我是回去抢钱的,可不能让你们有准备。”

    方均南两眼一翻,晕过去又吓回来。

    方家是做生意的,个个手不能拎、肩不能扛,买了枪也不会用,要不然当初方正北也不会遇上马匪就瘸条腿。

    所以方均南哪里是方伊池这种跟了六爷、性子被调教过的人的对手。

    生意人,再大的威逼利诱也不过拿钱说事,就算搞出过人命,也都是手下的人去做,从不会真的亲自下手。

    偏偏方伊池不按常理出牌,大半夜带着警卫员冲进方均南的卧房,他自个儿跷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喝茶,扛枪的兵干净利落地把方均南套进了麻袋。

    “委屈了。”方伊池端的那叫一个彬彬有礼,脚尖踹在麻袋上,还要说声,“借过。”

    方均南觉得跟方伊池打交道,一点儿也不比跟贺作舟轻松。

    “来说说吧,我娘留下来的那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伊池把汤婆子递给万福,示意他换热水,自己裹紧了小袄,蜷缩在座椅里,打了个哈欠,“甭扯没用的,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橙黄色的灯光下,他眼窝下多了圈淡淡的阴影,随着轻颤的睫毛,碎裂又聚拢。

    方均南早已放弃了挣扎,方伊池问,便答:“你娘留下的钱都在娘家人手里,他们不肯把这笔钱给你爹,只愿意给你。”

    “你爹觉得把你认回去就能拿到这笔钱,所以一直催我带你走。”方均南打了个寒战,伸手抱住万福顺手倒的一杯茶,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方家子嗣多,家产难分,想掌权就要得到宗亲的支持,如果没有足够的钱财做后盾,你爹拉不来支持。”

    方均南对方家的了解,自然不像万福打听来的那么模糊,而是极尽详细的:“而且你嫁给了贺六爷,这场婚事声势浩大,众人皆知,你爹觉得如果以和离为威胁,不仅能控制你,还能控制贺六爷。”

    “和离?”方伊池听到这里,嗤笑一声,懒洋洋地抬眼,“凭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一辈的想法。”方均南苦笑,“他自认是你亲爹,对你的婚事有着决定权,只要他说离,您和六爷就得离。”

    方伊池轻蔑地勾起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方均南却知道这婚压根儿不可能离。

    先不说贺作舟对待方伊池是什么态度,就算贺家人真的不喜欢自家儿孙娶男妻,此时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哪里可能让方家再出面把婚退了?

    笑话!这不是打人家贺家的脸吗?

    贺家从上到下都是摸着枪杆子长大的,方家再有钱,也得罪不起这样的人家。

    奈何方均南心里再怎么抗拒,也忤逆不了家里拍来的电报,由此落到被方伊池塞进麻袋的悲惨下场。

    “小爷,您休息会儿,还要五六个小时才到站呢。”万福适时地开口,引着方伊池往卧铺走,“不着急,咱们下车以后走水路,我都安排好了,您歇着就是。”

    他早已困顿至极,刚刚与方均南说话都是强撑着一口气,如今眼皮子打架,听了万福的话,沾床就睡,抱着被子一个人呓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伊池说的尽是什么“先生等着,我这就把钱给您抢来”的胡话。

    俨然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小土匪。

    贺作舟还不知道这一茬,正铁青着脸,等着火车开来载自己追方伊池。

    他离小凤凰十万八千里,要去南方,还得从奉天先打道回北平,再顺着方伊池走过的路线一点一点追过去。

    赶来报信的严仁渐蔫蔫地站在一旁,哈欠连天,碍于贺六爷随时会拔枪的阵仗,硬撑着没睡过去。

    贺作舟心里乱,等不来列车,就站在猎猎寒风里逼问严仁渐:“小凤凰真怀了?”

    “怀了。”严医生干巴巴地答,“还没一个月呢。”

    “操了。”

    “您不乐意?”

    “他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贺作舟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怀了还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嗐,因人而异。”严仁渐安慰道,“您甭担心。”

    “他是我太太,我能不担心?”

    严仁渐噎了一噎,转而抱怨:“要怪还得怪您,洞房前不是还特意找我来问,小爷什么时候能养好了身子吗?”

    “……我说早着呢,您悠着点,他那身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回来的,以前亏多了。您明着答应,说过个一两年再要孩子,所以我诊脉的时候才吓着,只想着给您拍电报了!”严医生不着痕迹地将自个儿的过失抹干净,痛心疾首地摇头,“六爷,您怎么不听劝呢?”

    若不是认识了严仁渐多年,贺作舟当真想拔枪把这人崩了。

    他哪里不听劝,不是被方伊池的眼泪勾得没忍住吗?

    人小凤凰哭着喊着要他操,他就算憋死自个儿也绷不住啊!

    要说还是命。

    男妻怀孕不易,贺作舟也没想到方伊池真能这么快怀上。

    怀了也就怀了吧,还嘚嘚瑟瑟地喊着帮他抢钱跑了,这算什么事儿?

    贺作舟气得肝儿疼,等车来,点了人直接上车,直奔着北平城去。

    万禄是跟着贺作舟的,此时也急出一脑门子汗:“爷,先前小爷拍来的电报我给您带着了,您看着怎么回?”

    “我回……我回个屁!”贺作舟抱着胳膊杵在窗边,烦闷地注视着窗外的风雪,“我拍了他能收到?”

    万禄哑然,片刻又挣扎着开口:“爷,小姐先前参加完婚礼有急事回了趟上海,如今知道小爷赶回去,也去追了。”

    贺作舟面色一僵,伸手捏了捏眉心:“她怎么去了?”

    “您大张旗鼓地调人手往南方去,她就拍了电报问,恰巧严医生瞧见,就回了说是去找小爷……”

    “严贱人我就该一枪崩了你!”

    方伊池下车的时候,雪停了。

    不同于北平,南方的城市已初露了春意。

    他这一行人实在打眼,直溜溜一排兵,护着个瞧着娇滴滴的小少爷,旁边还有拎着行李的下人。

    方伊池照旧裹着小袄,问万福:“从哪儿上船?”

    “小爷,您跟我来。”万福跟着贺作舟走南闯北,显然不是头一回上南方,直接带着方伊池往外走。

    谁料,走了没两步,身前横插来一队人,没穿军装,却个个都像是练家子。

    “方伊池呢,方伊池去哪儿了?”紧接着,风里飘来焦急的叫喊声,“把方伊池给我找出来!”

    被点名的方伊池捂着嘴咳嗽两声,在警卫员和对方起争执以前,出声询问:“我是方伊池,您……”

    “哎哟,方伊池!”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一道花花绿绿的身影急匆匆地扑过来,“你可吓死我了。”

    来人实在时髦,方伊池愣了半天才缓过神细细打量——烫着卷发,穿着旗袍搭坎肩,鼻梁上还架着副又圆又小的墨镜。

    一双狭长的凤眼正从镜片后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您是……”方伊池不觉得自个儿见过这样的女人。

    “嗐。”她笑得直不起腰,“我是贺老六的姐姐,贺雨慧。你们俩的喜酒我去喝了,结果中途我那不成器的丈夫家里出了急事,只得赶回去,所以你没见着我。”

    方伊池一下子惊住,红着脸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姐姐”。

    “唉。”贺雨慧喜滋滋地打量着他,“早该让老六把你接回家,这样式儿的养在屋里,多好。”

    贺家人还没有像贺雨慧这般接受男妻的,方伊池知道原因,却还是紧张:“姐姐,您怎么在找我呢?”

    他心虚,因为出来抢钱没知会贺作舟。

    贺雨慧不知他所想,也不知道他怀孕,单纯以为方伊池是不想嫁了,带着人跑路,所以才从上海着急忙慌地赶来帮弟弟拦“弟媳”,如今也回过味儿来。

    要是方伊池真要跑,哪里会带这么一堆警卫员?

    “我当你不想嫁给我弟弟呢。”贺雨慧发觉自己闹了个笑话,也不恼,欢欢喜喜地将他送上船,还把自个儿带来的人送他,“原是要给我弟弟抢钱。”

    “那敢情好,有钱不抢,傻呢,更何况那本来就该是你的钱!”贺雨慧说起话来,比贺作舟私下里还不着调。

    小凤凰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瞧着贺雨慧把整艘船包下,又真的让跟着自己的人来保护他,顿时坐不住:“姐姐,不用。”

    “用得着。”贺雨慧听见轮船的汽笛声,遗憾地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回到车上,又很快带着个皮箱子回来,“成婚那日我走得急,忘了把这个给你,你切莫推托,这是我做姐姐的一番心意。”

    说话间,船已然开动,贺雨慧灵巧地翻下栈桥,站在码头与他挥手:“保重!”

    “小姐!”与此同时,码头边停下一辆车,里面蹿出一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接的电报,六爷拍的,说……说他房里的方伊池怀了孕,让您见着就拦下来。”

    “什么?”贺雨慧脚下一个踉跄,再一回头,载着方伊池的船已然开远,差不多成为波涛中的一抹黑点了。

    “小姐?”

    “罢了。”贺雨慧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追不上了,你让他自个儿去追吧。”

    说完,脚步微顿,咬着唇轻叹:“坏了,我不知道他怀孕,还给了那样的礼。”

    贺雨慧给方伊池的箱子里除了钱和貂,还有十几盒子洋货精油。

    精油是用来干什么的,小凤凰一瞧心里就有了数,羞得心脏怦怦直跳,连双腿都情不自禁地绞紧。

    说起来他一直不大放得开,所以洞房那晚六爷还是用了精油,依旧是那款玫瑰味的,香香甜甜,他很喜欢。

    如今又多了这么些,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使完。

    方伊池坐在船舱里,忧愁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贺雨慧送的貂拿出来瞧了瞧。

    毛色一顶一地好,油光水滑,就是南方天热,不太适合穿了。

    方伊池犹豫片刻,还是搭在了肩头。他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吃得也少,晚上还特意叫万福灌了好几个汤婆子塞进床铺,现如今有貂,穿着也好。

    于是下船的时候,比下火车时还要声势浩大,穿着貂的方伊池身后不仅有警卫员,还有贺雨慧留下的十几个练家子的打手。

    这么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杀进城,方家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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