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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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喂……”贺六爷被叫酥了半边身子,托着他的屁股,把人再次搂住,“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要飞了呢。”

    “我做错了事,该打。”方伊池扒着贺作舟的肩膀,说一句话,抽一下鼻子,“打屁股是贺家……是贺家的家法。”

    他说得太认真,唬人的贺作舟反倒尴尬起来。

    贺六爷轻咳一声:“扯吧,是我贺作舟的家法。”

    方伊池微微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贺六爷继续说:“甭去找严医生了,你睡觉的时候他来过一回,诊了脉,说你没事。”

    他也觉得自个儿没事,重新缩进被子,用冰凉的脚丫子蹭贺作舟的腿。

    “嘛呢?”贺六爷被那声“作舟”哄得心花怒放,双腿并拢,替方伊池焐脚。

    “想事情。”他眨巴眨巴眼睛,“方均南您还记得不?”

    “记得。”贺作舟点头,“那个赖在咱家不走的方家人……怎么,他欺负你了?”

    眼瞅着贺作舟要起身拿枪,方伊池连忙伸手抱住男人的腰:“哪能啊?”

    就算方均南真的心怀不轨,方伊池没有防备,家里还有六爷留下的警卫员呢。

    更何况小凤凰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他挺起胸,有些骄傲地把绑架方均南的过程复述了一遍:“我拿了枪,把他吓坏了。”

    方伊池说完,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贺作舟的夸奖,正纳闷,抬起头,就见六爷下巴的线条紧绷,嘴唇微微嚅动,憋笑憋得眼尾都泛起了纹路。

    他大为窘迫:“先生!”

    “嗐,刚刚不还叫我的名字吗?”

    “那是认错的时候。”方伊池撇撇嘴,躲开贺作舟的吻,不满地嘀咕,“我做得不好吗?”

    “好,好极了。”贺作舟低低地笑出声,“不愧是我的小凤凰,跟你爷们儿一样,像个土匪。”

    方伊池脸贴着不断震动的胸膛,气红了一张脸,想说自个儿不是土匪,可细想,那日的举动与土匪无异,又哑巴了。

    “像点好,不会被欺负。”贺作舟笑完,伸手去摸他的小腹,掌心在那片滑腻的皮肤上游走了片刻,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喘息声,连忙收手,“方家人对你没安好心,就你爹先前逼你喝的酒,里头加了落子汤。”

    “落子汤?”方伊池陡然一惊,拉着衣摆把小腹遮住,“怪不得……”

    怪不得方正北当时疯了似的要他喝酒。

    “可他是如何得知我有了孩子的?”方伊池沉吟片刻,纳闷道,“我自个儿都不晓得。”

    “他不知道。”贺作舟说,“他只不过是以防万一。”

    “倘若你能生,喝了汤便从此与子嗣无缘;若是你不能生,左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贺六爷想到找到方伊池的时机,心底冒起寒意,“说起来还是你的爹呢,到了,算计你最深。”

    方伊池在贺作舟面前想方家的事,没先前那么委屈,甚至颇为洒脱:“我早瞧出来他不是好人,就算您不来,那杯酒我也不想喝。”

    说着,忽然想起万福给的那把枪,又坐起来满床爬着找。

    贺作舟揪着他的腿脖子把人往回扯:“歇了,闹腾什么?”

    “枪。”方伊池蹬蹬腿,“先生,您不是让万福给了我一把枪吗?”

    “甭找了,你那把枪里都没子弹,我下午就让万福拿走了。”

    “啊,没子弹?”方伊池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颓丧地被贺作舟拖回去。

    “怎么着啊,还真想放一枪?”贺六爷见状,醒过味儿来了,敢情这凤凰一点儿也不怕枪响,铆足劲想开枪呢,“成,明儿个带你去方家找靶子。”

    他眼前一亮,颓丧劲儿散了:“真的?”

    “真的。”贺作舟笑着把方伊池抬起来的脑袋按回去,“睡吧,你爷们儿真的累了。”

    方伊池这才想起来贺作舟几天几夜没合眼,连忙闭上眼睛,乖乖蜷缩好,生怕贺六爷睡不好,还把脑袋往人颈窝里拱拱。

    他俩久别重逢,心里踏实,相拥睡到第二天早上,难得一起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严仁渐任劳任怨地给小凤凰诊脉,贺作舟坐在一旁吩咐万禄买早点,又问万福方均南在哪儿。

    方伊池绑了方均南,死啊活的贺作舟不在意,但是回家再带着个方家人实在是累赘。

    “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回去?”方伊池惦记着铁路的事儿,昨晚忘了,现在赶忙问,“您可不该来找我。”

    贺作舟闻言,先是挥手让万福去带方均南来,再瞪他一眼:“你可真瞧不起你爷们儿。”

    “小爷,铁路那点子事儿,哪里难得倒六爷?”严仁渐在一旁插嘴,“报纸上成天瞎嚷嚷,写出来的东西,三分真,七分假,您看个乐就成!”

    方伊池稍稍安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您也不能怪我着急。您走得连声招呼都不打,可不是把我吓着了吗?”

    好家伙,三言两语又把自个儿偷跑出来抢钱的错推回到六爷身上了。

    贺作舟也就对小凤凰脾气好,半个字都不反驳,走到他身边,见他手腕上露出半截佛珠,立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行啊,抢钱还记得戴我给你的手串。”

    方伊池哼哼两声:“先生给我的,我当然要带。”

    说话间,万福带着方均南来了。

    方均南这几日一直被关在饭店的柴房里,早已没了反抗的心思,只盼着能回方家,好离方伊池这小祖宗远些,没想到这回又撞上了贺六爷,差点吓得哭出来,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抱着桌子腿鬼哭狼嚎。

    “起开!”贺作舟怕方均南的哭声吵着方伊池,一脚踹过去,“这儿全是会喘气的,你号丧给谁听?”

    方均南哭昏了头,以为贺作舟伸过来的是枪,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竟被吓晕了。

    买早点回来的万禄一进门就惊着了:“什么东西!屁大的胆子也敢来欺负咱们小爷?”

    “他哪能欺负我?”方伊池揣着手走到贺作舟身边,用脚尖踢踢方均南的肩膀,忍俊不禁,“罢了,家产的事情与他关系不大。先生,咱们把他送回去吧。”

    小凤凰惦记着去方家开枪的事儿,望向贺作舟的眸子里满是雀跃的光。

    从半大点就开始摸枪的贺六爷不明白方伊池的激动,面上不显,起身拉住他的手:“好,走。”

    说话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方家去了。

    不同于方伊池和贺作舟的气定神闲,方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贺家可不是谁都能开罪得起的。

    如今的贺作舟基本接手了贺老爷子的司令部,不久的将来兴许还要被称上一声“帅爷”,方家一届商贾,没兵没权,得罪了人家家里的太太,不死也得脱层皮。

    更何况方正北在酒里加的还是意图让贺作舟“断子绝孙”的落子汤,这娄子捅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正当方家乱作一团时,方均南出现了。

    方家人以为先前放去北平的方均南已然死了,谁料这小子命大,被丢在门前,竟然还剩半口气。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见贺作舟骑着马,身前坐着左顾右盼的方伊池,带着长不见尾的队伍,出现在了街角。

    于是方家紧闭的大门裂开一条缝,方正北将披头散发的妻子推出来,摔于门前,面目狰狞地嘶吼:“药是你下的,别拖累我们方家!”

    大房跌在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两圈,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体面,灰头土脸地尖叫:“方正北你个不要脸的废物,除了怪女人,你还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大房的!”

    “你说啊,你说啊!人都死了,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好,这是你逼我的。”方正北的脑袋再次从房门里探出来,见方伊池来,眼底闪过一丝喜意,就等着他来说给他听呢。

    “原本方伊池他娘该是我的正妻,你俩差不多同时进我家门,结果你倒好,跑去跟人家哭,说自己没有殷实的家底,如果成不了正妻,以后日子肯定苦。”

    “方伊池他娘厚道,说名分的事情可以商量,大不了两人平起平坐,绝不会欺负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

    “你借着丢女儿的事直接抢了她正妻的位置,她临了连口药都没吃上!”

    陈年旧事一桩一桩被翻出,当年的是是非非大白于天下,就像一桶恶臭扑鼻的泔水,熏得人作呕。

    罪魁祸首趴在地上,披头散发,仿佛野兽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方正北:“你说得倒像是只有我的错!”

    “当初不给她药难道不是你的主意?”她仰天大笑,浑不在意路人的指指点点,“为了不得罪霍家,你是不是一直不敢告诉他们,丢了方伊池以后,他家的女儿就不是方家的正房了?”

    “……事已至此,方正北你这个老浑蛋,别想把自己撇干净!”

    说着,大房疯疯癫癫地起身,跑到方伊池和贺作舟共骑的马前:“方伊池,我的确对不起你,可方正北他也对不起你!要死……我也要拖着他跟我一起死!”

    狗咬狗一嘴毛,大家族内的腌臜玩意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两个。

    无非是为了那么一点名分,那么一点钱,至多再加上三分面子,就闹成了今日的局面。

    方伊池从他们开始争吵,就再也没说过话,只捏着贺作舟的手发愣。

    方正北怕他被大房说动,冲出来喊:“方伊池,你别听她胡说!你……你是我的嫡子,我当年一时糊涂让这臭·婊·子当了正房,今日我就还你娘名分!”

    话音刚落,平地一声枪响。

    四肢逐渐回温,心口却一片寒意,方伊池冰冷的目光落在方正北的身上,而方正北面前,是块被子弹崩了一个角的青砖。

    “你觉得我娘在乎这个名分?”

    方伊池颤抖的手指搭在枪栓上,气息不稳,眼瞧着真的要走火,手忽而被贺作舟的掌心覆盖住。

    他蓦地又有了力气:“就算她真的在乎,我也不会在乎。”

    “什么嫡,什么庶……”贺六爷接下话茬,遗憾地盯着子弹孔,觉得小凤凰要是没怀孩子,要是这个小孔再往前挪几分,直接打到方正北的心口才好,“这都共和了,还跟我在这儿折腾旧日里那一套?”

    方正北浑身的汗毛都被贺作舟吓得竖了起来:“不敢不敢,六爷,您……”

    “我的枪法可比我太太的准多了。”贺作舟打断他的话,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腕,“你给我早点收了攀亲带故的心。”

    “……方伊池就是方伊池,和你们方家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想把人认回去?做梦!”

    “可我是他爹!”

    “也是。”贺作舟闻言,搂住方伊池的腰,晃着马鞭,似笑非笑地低头,“那么就劳烦您早点把他的嫁妆送到北平去,我们俩的婚可是早八百年就结了,您别说不知道啊?”

    方正北的鼻尖滴落了两滴冷汗,男人笑得比哭还难看,腰也如被风拦腰折断的草杆子似的折了:“知道知道,我知道。”

    “这就对咯。”贺作舟一抬手,身后的警卫队齐刷刷地转身,同时迈开脚步。

    他瞧方伊池面色苍白,已经不想多待了。

    不过临走前还是要点上一句:“我不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你们给我听好了,方家欠方伊池的,我会一点不落地讨回来。”

    说完,骑着马绝尘而去。

    至于后来方家迅速衰落,各房各户变卖家产,却仍旧欠下一屁股债,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贺作舟正悄声安慰方伊池:“你娘的事我派人去查。”

    他摇摇头:“还查什么?”

    不就是那么点事。

    “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方伊池喃喃道,眼神冰冷,攥着贺作舟手腕的指头也一点点抠紧,“就像我当初一样,为了给方伊静治病,不惜去做服务生。”

    他比他娘幸运,在最绝望的时候有贺作舟伸手拉了一把,可他娘却在丢失儿子和名分的双重打击下,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方家。

    估计连霍家都不清楚自家的女儿在死前沦为了偏房,只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收到一张汇票和那句“交给我儿方伊池”的遗言。

    昔人已逝,往事不可追,有贺作舟刚刚那句话,方家未来做生意,必定寸步难行,衰败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问题。

    方伊池看开的速度比贺作舟想的要快,等他们登上船后,他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在甲板上晃悠了。

    贺作舟临上船前回了趟方家,此刻刚赶回来。

    万禄跟着一起去的,现下憋不住问:“既然要下手,您刚刚怎么不让小爷自个儿开枪?”

    自己报仇多痛快?

    “他开枪?”贺作舟拿了白帕子擦手,一边细致地擦,一边冷笑,“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我太太能开枪吗?脏了他的手!”

    “……再者,甭说他肚子里有孩子,就算没这个孩子,他杀过人吗?见过血吗?这两枪要是真的下去,先完蛋的是他自个儿!”

    万禄闻言,深觉有理,继而再次吐得昏天黑地,扯着严仁渐的手不信邪地嘟囔:“小爷都没事……我……我怎么……”

    “小爷就是不晕船,怎么着啊你,不服气?”严仁渐嫌弃地推开万禄,“去后头歇着吧。”

    贺作舟擦完手,丢掉帕子跟着方伊池,生怕他着凉,特意拿了自个儿的披风:“想什么呢?”

    波涛如山,浪花翻涌。方伊池出神地望了会儿,粲然一笑:“嗐,我在想我爹没了我这个儿子,咱不得再给他送回去个女儿?”

    得知真相的小凤凰一字一顿道:“先生,把方伊静送回方家吧。”

    “她想当大小姐,那么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最后满足她一个愿望。”

    去当一个落魄方家的大小姐,去体会他娘临死前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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