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柏洵上前两步，欲去扶她，她却甩开他的手，又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别人是喜泣而泣，她是悲痛而笑，

    “我本己救下父亲，是你，是你突然而至，是你的那把箭，夺去了我父亲的性命，我不用许达，是因为太子己承认‘闺德’那篇跋文是他所为，我要让他伏法，为父亲正名，谁知，你的到来，却是一计催命符。”

    “不错，如今，我多么憎恨自己，为何不用许达，为何要让大哥假扮于他，太子说得很对，性命与虚名相比，性命更加重要，我如此看重性命之人，居然没能看透？”

    “哈哈，柏洵，我恨你，更恨自己。”

    柏洵听言，生生站定，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团，甚至止不住的颤抖，她眼中的恨意，彻底把他击败，他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他本己放弃了这个计划，案子己交于刑部，可最后，还是落在她的手里。

    他该为她做些什么？能为她做些什么？

    “宋怀安……”他再次缓缓走向她，徐安年又后退两步，警惕的瞅着他，大声喊道，

    “你不要过来。”

    “我知道你恨我，连我也恨自己，我是想用你来查这个案子，是因为如此才能使皇上信服……我放弃过，我令他们停止行动……我不想让你再涉于朝堂之争，但他们还是让你找到了‘七连’破绽，我不知道你竟是徐贽的女儿，我一直在猜测你的身份……若我早知，定会助你救出你的父亲……”

    徐安年听言又是一阵大笑，他的话很可笑，如当日太子给她说的一般，早知，早知，她是“罪人”之女，是朝堂通缉的犯人，他们一个个把自己说得像圣人，他们会为了一个犯人而涉险？

    “是吗？那么一切都怨我自己，我不该隐藏身份，我应该大声的告诉大家，我是徐贽的女儿，我是朝堂钦犯，你们快放了我的父亲，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讽刺的说着，她痛苦的神色，让他好想把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慰，可他又不敢，也不知是否还有这个资格。

    “宋怀安，对不起……”他只能喃喃的吐出这几个字。

    听了他的道歉，徐安年又是一笑，却突然“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不要过来……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还来我父母的性命，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还我清白？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消除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

    她挣扎着起身，身子己是虚弱无比，然而柏洵仍来到她的身前，强烈压制着拥她入怀的举动，自责，痛苦，并不比她少。

    “这句对不起，早在数月前就该对你说了……是我欠你的太多，宋怀安，若还有可能，我希望能补偿你，好好的补偿你。”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卑微，带着乞求。

    徐安年听言，好笑的看着他，满脸的讽刺与嘲弄，

    “补偿？你所要补偿的不该是赵湘云吗？”

    柏洵听言，身子一颤，随之垂了垂眸，缓缓又道，

    “宋怀安，我是爱你的……”

    徐安年突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之又嘲弄十足，他说他爱她，他居然还敢说他爱她？

    柏洵不顾她的神色，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来。

    “我早知你是破庙的那女子，接近你，是好奇，你查出周太傅之案，我敬佩，的确是想收你为己用，但也对你心升情意，后来，越发陷得深了，不向你坦白，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因此而失去你，所以，我在等，我等着你爱我如我爱你一般，我想，那时，你总会原谅我，可是，后来，湘云回来了。”

    “她嫁曾格，出边关，与我母妃有关，母妃知曾格心系于她，求她以情相助于我，为我在辽东军营安排心腹将领，以掌握辽东兵权。”

    徐安年听言，十分诧异，这是她万万未料到的。

    “曾格乃君子，不曾强迫于她，她却因此受世上唾弃，受夫家所逐，有家不能归，如何立足于京城？若我不相助于她，她今后该何去何从？我与她青梅竹马，我的确与她曾经有情…。。可是，命远就是如此，她离开我三年，我误恨了她三年，我遇上了你……”

    “所以，我就成了她的代替品，成了你消遣的对像，所以，她回来了，你就回到了她的身边。”

    徐安年冷笑道，

    “不是，”柏洵急切反驳道，“对她，我更多的是愧疚，我与她，少年时许过白头之约，但是，那时的我们都太过于年轻，不知晓许诺容易，守诺难，那诺言的背后，应该是怎样的担当，我不懂，她也不懂……我误以为她与曾格有情，骂她，不信她，她也一气之下，负气而走，我们彼此的不信任，导致今日之果，虽然，她回来了，但，我却爱上了你……”

    “我的身后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争夺皇权，是我从出生开始，就要走的路，我不能弃他们不顾，我的母妃，母妃的娘家人，还有朝堂上那些大臣，若我失利，他们也将万劫不复。”

    “若是，我答应与你远离朝堂，那么这些人，数百，数千条性命，又将如何？你我还能幸福吗？”

    “所以，我给自己三年时间，我争权夺利，我满足他们的荣华福贵，我还湘云三年之情，我保她一世无忧，安排她的出路，我夺了你的清白，三年以后，我把这条命交给你，凭你处置。”

    徐安年一时怔然，没有说话，原来他曾几次说到的三年之后给予答复，就是以命还债。

    他愿意把性命交给她？他用这三年时间来还赵湘云的情，还她母妃及追随者的恩？

    她要相信吗？她该相信吗？他处心集虑，得了皇位，还能放弃性命？难道不可笑吗？

    三年之后，她要他性命又有何用？一切又能回来吗？

    他说他爱她，可她明明看到的是他与赵湘云之间的情意相对，我依尔浓，她看到的是两人之间的琴瑟相鸣，她看到的是他的冷漠，她听到的是他那句无情的话，

    我不会娶你，我放不下她。

    不，她不能相信，他是她的仇人，是利用了她，骗了她，害了她双亲的仇人，若他不出现在十里坡，说不定，她己经和父亲团聚，她怎能凭他三言两语，就乱了心智？

    而他能出现在十里坡，也是因为他怀凝她，真的会把许达交到太子手上，否则，怎么凭空射出那一箭，以图阻止李东与大哥。

    他说他与赵湘云互不信任，而她与他之间，又何尝不是。

    她瞪着他，恨意不减，而他却是满眼的失落。

    他知道他伤得太深，从见面的开始，他就一直在伤她，选择赵湘云时，他也犹豫过，徘徊过，他不知该如何做，他不想伤害她们任意一个，但他必须得负一个，他选择了负她，他的心难道就不痛吗？他放弃了她最爱的女人。

    所以，他愿意用命来偿还对她的伤害，三年后，若她不能原谅他，他就自刭在她面前，若她原谅他，他就用余下的一生来爱她。

    可现在，他却不想了，三年对他来说，每一日都是痛苦的煎熬，他曾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强迫自己与她拉开距离，可知伤了她的同时，也伤了自己，如今，她的父亲又因他而死，他不能再如此对她。

    他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抓住，

    “你能原谅我吗？能在给我一次机会，护你，爱你，一生一世？”

    徐安年听言，突然又想大笑，她嘴角挂着笑意，凑近他，

    “若你能让我父亲死而复生，我就原谅你。”

    柏洵惧痛，眼神中竟有几分狼狈，

    “我不能让你父亲复生，因为，他在中箭之前，就己中了巨毒……此毒恐太子所下，他为他自己留了一手，我没有解药……”

    “你胡说！”徐安年猛的抽出手，激动的说道，

    “你无非想洗脱你的罪恶，若不是你，我与父亲早己团聚。”

    柏洵苦涩道，

    “我没有骗你，你是提刑司，难道就没有看出，你的父亲双唇乌黑，那分明是中毒之兆。”

    “不，”徐安年反驳，大为震惊，神色几分慌乱，他的父亲不仅受刀箭之苦，还受毒药的折磨，她频频摇头，实在难以接受，

    “你骗我，你们都是骗子，我不相信，我谁也不信，为何他要受这么多的苦？”

    她后移数步，突然指着柏洵，眼神一定，

    “是你，就是你，害了他，你不是说要以命相还吗？如此，现在就还来。”

    说完，徐安年突然从袖里拿出一把匕首，指向他。

    柏洵一惊，随之又紧紧的看着她，

    “若我的一命，真能解你痛苦，我愿意交给你，但是，请给我三年时间……”

    “住口，”徐安年打断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贪生怕死，借口而己……我早有杀你之心，休得在我面前花言巧语……”

    徐安年双手持刀，声音却颤抖不己，的确，这把匕首，她早己带在身上，为的就是在父亲面前报仇，谁知，却让他说了这么多话，她是不会相信的，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怎能让他几句话就忽悠了？

    他骗她感情，伤她父亲……这会儿又跑来说，他爱她，他的父亲是中毒而亡，一股羞怒之色顿然升起，他怎能欺她如此？

    她慢慢的靠近他，一步千斤重，而他一动不动，眼神竟是痛楚。

    他们何时到了这样的地步，竟刀剑相指？

    她额上渗出了汗水，她的双手在颤抖，她的泪水打湿了衣领，她的心痛得要死。

    “别以为，我不敢。”

    “我一定能杀了你，一定能。”

    他仍旧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表情，只有无限的怜惜与痛苦。

    “主子。”正在这时，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他的暗卫，柏洵微微一愣，

    “你们退下。”他大吼一声，暗卫们怎能听令，主子的性命受到威胁，他们有责任发起进攻。

    徐安年也被这突然而来的一慕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了犹豫，突然朝他冲去。

    “主子？”是麒麟的声音，他从黑暗中冲出，飞身朝徐安年一掌袭来，柏洵大骇，迅速朝徐安年护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嗞”的一声，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柏洵挡了麒麟的一掌，然而，他的腹部却插入一把匕首。

    顿时，血流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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