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黑水河，小鼍龙，一拳打成菜花虫

    话说唐僧师徒在拜别乌鸡国之后，又在荒山野外行进了一遭。

    足足露宿了有廿（

    ià

    ，意为：二十）日，才终于又看到了人类活动的迹象。

    这是一处荒村。

    鸡不鸣狗不叫，人烟断绝。

    此处遍布残垣断壁，一路走来都是战乱的遗留物。

    “怎么这么多无人收殓的尸骸？”

    “猴哥，这你就不懂了。看这村子，分明是遭了难，百姓们能跑的全都跑了，所以才这么荒败。”

    “你这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灵了？”

    “这不是精不精灵的问题，”猪八戒有些不满，“猴哥你不是在花果山当山大王，就是在天庭当弼……呃，齐天大圣，自然就不知道这人间疾苦了。”

    “呆子，你刚才可是想说弼马温？”孙悟空的语气重了几分，“还有，你这话说得，好似你这憨货就识得一般。”

    猪八戒反驳道：“我老猪自打投胎转世以来，都是凭劳力在地里刨食儿，可不像你这般天生地养！”

    “沙师弟，你看！这缺股筋的夯货，还自以为是个庄稼汉咧！连傍身武器都用口钉耙！”

    沙悟净不说话，他还是老老实实挑着担，并不参与两位师兄的闲聊。

    倒是唐三藏默默听完了两个徒儿的对话，再看着道路两旁无人收敛的白骨，心中有感，不由叹道：

    “望西行，意踌躇。

    刀兵倒悬经行处。

    万般生灵都化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三位弟子听完，猛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唐三藏。

    他们没想到，这位朝夕相处的师父，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诗人！

    虽说大唐本来就文人辈出、诗冠天下，尤其号称全世界的文化中心的长安城，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能吟诗颂词。

    但是！

    这种刻板印象绝对不适用于唐三藏身上！

    自家师父是个什么得行，做徒弟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吃喝女票赌抽，坑蒙拐骗偷，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唐三藏不敢触犯的法律。

    用一句“法外狂徒”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家伙，却忽然说出了这样蕴含深刻哲理、悲天悯人的诗句来。

    三位徒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仔细品鉴、反复回味，这半阙诗词好似陈年佳酿，越琢磨越是觉得寓意深刻。

    不光是三位徒弟，就连此地的土地公都被惊动了。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忽地隆起一个土块，而后一阵半灰不黑的烟气腾起，一个佝偻着背的干瘦老头杵着拐杖，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小神见过三藏法师！”

    龙马极通人性，停下了马蹄。

    唐三藏居高临下地望着剩不下多少头发的老者，问道：“你是何人？”

    “小神乃此地的土地，一直在此恭候着三藏法师大驾。”

    唐三藏心中略有诧异：“你认得我？”

    土地咧嘴一笑：“据传三藏法师悲天悯人，心怀苍生。圣僧您适时有感而发，让小神心生感应，故此出来相见。”

    唐三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这里的土地，我来问你，为什么这地方会如此荒凉？”

    “圣僧有所不知，此镇因为靠近响水河，故名响水镇。

    原本也是河运发达、欣欣向荣的一方乐土。

    只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这黑水河中多了一条戾气冲天的鼍龙，他打伤了河神，占据了洞府。

    从此往后，原本清澈甘甜的响水河，变成了乌漆嘛黑的靛缸。

    鱼虾死尽、商道断绝。

    响水镇也就成了黑水镇，百姓们没了活路，纷纷搬迁了出去。

    好好的一个镇子，至此也就渐渐荒芜了。

    后来不知从哪儿又迁来了一伙儿强盗，将黑水镇仅剩的百来户百姓，老小男壮都给杀了，只留了七八十个女人供日夜宣淫作乐。”

    土地公一口气将话讲完，这会儿正吁吁地喘着粗气。

    看来他心中的苦闷之气已经积郁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唐三藏没有打断土地公的话，他只是静静听着。

    “黑水河副本”的这个NPC说话很有意思，抑扬顿挫、情感丰盛。

    让唐三藏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兴趣。

    土地公终于喘匀净了，他理了理破烂不堪的衣裳，一脸严肃地跪拜在了地上。

    “请圣僧为我响水镇的百姓们做主，还我响水镇一个公道！”

    说完，他重重地对着唐三藏磕了三个响头。

    按理说，土地的职位虽然低微，但好歹也是天庭登记在册的正神。

    他竟然毫不顾忌自己和唐三藏之间的身份差距，行如此大礼。

    看来……这鼍龙在响水镇，还真是造了不少恶业。

    “阿弥陀佛！土地公快快请起，天道昭昭，自有公道。

    贫僧奉佛祖法旨西行取经，便是要宣扬佛法、消除不平。

    既然响水镇竟然受到如此不公待遇，那么这件事情贫僧管定了！”

    听到了唐三藏的肯定答复，土地激动得泪涕横腮，连连叩首。

    唐三藏没奈何，只能给了孙悟空一个眼神。

    孙悟空知意，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土地身前，对他吹了口气，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多大点事儿，看把你给激动的！”孙悟空一脸不屑，“不过区区一条鼍龙，看俺师父如何收他！”

    “多谢圣僧，多谢圣僧！”

    “不谢不谢，那鼍龙小崽子不急，等我先扫清镇子上的强盗土匪再说。”

    有了唐三藏的承诺这一颗定心丸，土地走路都轻快了许多，自告奋勇在前面领路。

    鼍龙这件事儿还没什么，但土匪强盗们的这个做法却是惹了他的逆鳞。

    唐三藏平生最见不得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

    他黑着一张脸，提着一根禅杖，下马跟在土地公的身后，已然是动了杀心。

    猪八戒牵着龙马，见唐三藏这副架势，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他悄声对孙悟空说道：“我老猪还是头一次见师父这么气愤，那些个强盗们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孙悟空撇撇嘴，满脸不屑：“一些下作的腌臜泼才，便是一棍子都杀了，也是积累功德。倒是那鼍龙，让俺老孙有几分在意。”

    这时候，一直化身白马驮着唐三藏西行的小白龙忽然口吐人言。

    “各位师兄，若是我想的没错，合该是叫鼍洁。”

    “敖烈，你认得他？”

    龙马点了点头：“虽然谈不上认识，但也曾有过一些交情。”

    孙悟空闻言，眼前一亮，赶忙问道：“敖师弟，那鼍龙是个什么情况，你且快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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