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小二，上酒

    入了秋，昼短夜长，天气也越来越凉了。

    横亘在冀、豫两州之间的长荡湖在秋天的时候，历来都是文人雅士所向往的地方，每每到了这个节气，无论是武将夫长，还是文臣儒士，都会三五成群，相约来到这里，登高望远，吟诗作对，抑或去那秋寒山庄开设的私园里，来上一场游猎。

    长荡湖的美景，以及秋寒山庄的好客，在整个九州都是出了名气的，因此不少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前往那里游玩。

    可能是长荡湖和秋寒山庄的名气过大，位于长荡湖西北边的北华山，相比之下人气儿就没有那么旺盛了。

    北华山地处冀、雍两大州之间，隔着长荡湖还和豫州相望，和长荡湖一样，北华山同样也属于三不管的地方，既不属于冀州，也不属于雍州，而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地界体系而存在。

    因为北华山山势奇特，险峻无比，所以每逢大战，这个地方总是会成为流民们躲避的去处，流民们占据天险，不断地倚靠北华山建立兵堡，让北华山变得更加易守难攻，久而久之，官兵们不再攻打这里，而这些流民们慢慢地也就在这里生活定居了下来。

    在这北华山内，为首的是安良镇，这是北华山内的第一大镇，同样居民和其他镇子相比也是最多的。

    第二次九州大战结束后，由于安良镇并没有参与大战，所以实力保存得最为完整，因此在战后一跃而上，在北华山内占据了鳌头。

    只不过这些年里，安良镇虽然没有了外来的忧患，但是镇子内部却又有了新的忧虑。

    在这安良镇上，虽然没有与那些剑府古镇媲美的条件和人口，但是这里环境清幽，景色很是宜人。

    安良镇人早上有吃早茶的习惯，每每大清早上的，街市上的茶楼便会开市，让村民们进入其中吃个早茶，以此来博个好彩头。

    眼下过了秋，气候变凉，人们的衣衫又多了一层，而早茶暖人，因此往这茶楼里吃早茶的人，便又多了一分。

    茶楼里不仅仅只是供人吃茶，都配有专门说书的大家，名气叫得响的茶楼往往会重金聘请有名的说书人，因为说书人的存在，往往会让茶楼的客人成倍增长。

    进入秋季之后，除去了秋收，农活也就没那么多了，镇子上的人们生活和之前相比，也就清闲了下来。

    早上上街吃个早茶，顺便听一听说书人说书，这种恬静平淡的日子，倒也算是一种享受。

    今日一大早，说书人兰宇达就赶到了凌霄阁，早早准备之后，就登上了说书的台子。

    老先生穿着朴素洁净的衣衫，端端正正站在台上，一脸的正气。

    “春秋兴亡，风雨飘摇，鸿图霸业，说与山鬼听！”

    老先生站在台上，缓缓讲道：“上回说完了那西凉山惨烈一战，今日再来讲一讲那九州大陆，那出了无数英才的百年江湖……”

    茶楼里座无虚席，宾客们一个个小口抿着香茗，望着台上的老先生，抑或闭目神游，沉浸在那个快意人生的江湖世界里。

    老先生是这安良镇老一辈的说书人了，年轻时候他饱读诗书，本来踌躇满志的他，想着离开安良，去外面的大州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怎料到雨中见到了一位撑伞女子，一眼难忘，最终他虽然获得了佳人的钟意，可是也丢掉了离开安良的机会。

    这几十年里，老先生有了一女，虽然是个女儿，但是老先生不像某些迂腐的穷酸书生，偏偏喜欢那男儿。

    有了女儿之后，两口生活过得更加惬意，老先生喜欢读书，于是就把九州这百年来的事情编撰成书，来这茶楼做了个说书人。

    没想到来了几次之后，因为大家伙都喜欢老先生说书，所以茶楼总是宾客满门，生意红火。

    老先生站在台子上，今日表情格外肃穆，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之情。

    人们听着老先生讲着江湖上的快意之事，一时之间沉浸在那个世界里难以自拔，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一剑震惊九州的扬州剑府府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老先生伸手敲了一下奇楠木，正色开口道。

    宾客们被这声音惊醒了回来，不过一个个脸色激动，显然是没有听够。

    老先生每每说了这句话之后，便代表着今天已经讲完了，剩下的事情到了明天才会说，每日皆是如此，也正是这样，老先生才吸引了那么多的人。

    只不过今日结束之后，老先生并没有立即离开台子，而是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台下。

    宾客们有些奇怪，平日里老先生说完书之后，可是会立即离开的啊，今日难不成是要多说一段儿吗？

    正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老先生忽然开口说道：“感谢大家这么多年一直来听我说书，承蒙大家照顾，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老先生朝着台下鞠了一躬，起身后接着说道：“可是也要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了……”

    台下的宾客们立即热议了起来，不少人疑惑地看着老先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来说书了。”老先生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对不住大家了。”

    说完这句话后，老先生不顾台下的议论，转身离开台子，朝着凌霄阁外面走去。

    宾客们瞬间炸了窝，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因为想要听老先生说书，才选择来的这凌霄阁，这十几年里老先生一直都在这里说书，他们也从老先生那里听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可是老先生今日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不仅仅是宾客们没有想到这一出，就连凌霄阁内部的人，也完全被刚才的一幕所震惊到了。

    老先生面色红润，虽然大家伙都叫他老先生，可是他也不过是个中年男人罢了，身体也没什问题，可是为什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凌霄阁内议论声依旧不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处角落、趴在桌子上的年轻人敲了敲桌子，眼神迷蒙地开口喊道：“小二，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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