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沈霁被太监总管领进宫，皇上见了他非常高兴，摸了摸他的额头：

    “一转眼，朕的外甥都长这么大了。”

    沈霁叫他这么亲密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往后缩了一下。

    皇上就瞪他，叫他老实点，当舅舅的摸你一下头怎么啦？

    沈霁撇了撇嘴，还算给面子，没再动了。

    另一边，被皇上宣过来的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五皇子四个人满脸都写着大写的懵。

    二、三皇子都不敢相信这个是平日里威严肃穆的父皇。

    四皇子看着沈霁的眸色深了几许。

    最小的五皇子扁了扁嘴巴，原来父皇也能这么和蔼、这么亲切。

    可是，作为小儿子的他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特殊的对待，却叫外人占了先，太过分了！

    皇上看到几个儿子都过来了，赶紧给沈霁介绍。

    毕竟好几年没见了，沈霁变化又极大，不重新认识一回，还真不知道。

    至于大皇子，去年成亲之后便叫皇上轰到外面开府了。

    经皇上亲自介绍后，沈霁点了点头，依次喊了一声“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好。”

    几个皇子面上都大度地笑着回应。

    皇上却不满意，轻拍了下他的背：

    “喊什么皇子？这几个都比你大，就喊哥，也不许喊朕旁的，就叫舅舅。”

    几个皇子的心那叫一个酸啊，尤其看到沈霁脸上还有点儿不情愿，几人脸上笑容差点儿维系不住。

    还是二皇子站了出来，搂着沈霁的肩：

    “自家兄弟，叫二哥就好，皇子什么的那多生疏啊，三弟、四弟、五弟你们说是不是啊？”

    三、四、五皇子抿着嘴，微笑：“是是是，自家兄弟，别见外。”

    这幅兄友弟恭的场景叫皇上满意了，也不吝啬夸了亲儿子一句。

    “以后你们表弟就交给你们了啊！在宫里不许欺负他，要护着他，要叫人告诉朕你们敢欺负他——”

    几个儿子连声道不敢。

    旁人没意见，沈霁弱弱举起右手，表示有事。

    “霁儿有事就说。”

    沈霁一脸疑惑地问他还要住皇宫？不能住外面吗？

    瞧这模样居然还嫌弃宫里了，明明他大哥想住都住不了，这人居然还嫌弃，可真是气死他了。

    五皇子气得忍不住哼出了声，又赶紧一把捂住嘴巴。

    至于皇上，笑骂了他一句：

    “臭小子真够狠心的，在外面疯了几年，还不回家想上天啊？”

    这个“家”叫四个皇子眼睛又瞪大一回，继而心碎一地。

    他们几个绝壁是捡来的。

    沈霁无奈，只好暂时在皇宫住了下来。

    院子都是跟一个皇子一样的。

    不止院子，他在宫里所有的供应都是比着几个皇子一样的，包括去上书房读书。

    沈霁：脑壳疼。

    相较于沈霁那边甜蜜的负担而言，蓁玉这边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

    荣庆堂里，黛玉刚带着蓁玉见到外祖母，就被初次见面的外祖母搂在怀里一通痛哭。

    黛玉情感细腻，叫贾母念了一通过往，眼里渐渐就汪了泪，跟着哭了一通。

    而蓁玉，今日在码头那边耽搁了一会儿吹了冷风，不大舒服，叫贾母一只胳膊搂在怀里，更是憋闷，脸都憋红了。

    偏她是外孙女，又是头回见面，不好推开老太太。

    “咳咳——咳咳”

    贾母一听蓁玉咳嗽声起，立马放开蓁玉，问怎么了？

    蓁玉抿嘴：“许是在码头吹风着凉了？

    荣嬷嬷跟桂嬷嬷在旁边候着，便添了句：

    “老太太知道的，二姑娘的身子骨有点儿弱，还在调理，这吹了风就容易生病。”

    旁边一直努力扮着木头人的王夫人坐不住了。

    这丫头果然跟她娘一样讨厌，初次见面就敢暗下指责自己的人。

    而且门口的事叫这丫头给瞧出来了，下马威没成，王夫人心里不甘心：

    “周瑞家的办事不利索，叫蓁丫头你受苦了，回头我罚她。”

    “不过，蓁丫头，既是着了凉，可不敢往老太太身上撞，仔细过了老太太去。”

    贾母脸上的笑容一顿，快的谁都没看清楚。

    “你呀，下次可看好再说话，不带冤枉孩子的，刚才可不是她往我身上撞的，是我心疼她拉她的呢！”

    王夫人一僵，念是。

    一屋子的人，明明是贾母拉的两个外孙女，贾母不至于把这个赖在小辈身上。

    但是，显然，也松开了蓁玉和黛玉，没心里再拢在怀里亲热了。

    黛玉悄悄捏了捏蓁玉的手，蓁玉回了黛玉一个浅笑。

    接着，贾母又给黛玉和蓁玉介绍家里人，说这是她二舅母，连带大舅母邢氏、大嫂子李纨一起。

    黛玉带着蓁玉一一拜过。

    贾母想到宝贝孙子宝玉，到底帮着王夫人在蓁玉跟前描补一回。

    说王夫人向来孝顺，之前也是担心自己身体，不是故意冤枉她的。

    打从开始蓁玉就感觉到了这个二舅母的不喜，再看周瑞家的站她身后，就更清楚了。

    此刻，王夫人越是不喜，她便笑得越灿烂：

    “没事，我知道的……舅母年纪大了，眼神花了也是有的。”

    王夫人指尖一疼，勉强笑道：

    “你这孩子——。”

    老太太就在跟前，她应该夸一句体贴的，然而王夫人她……真的夸不不来。

    年纪什么的，是她的心头大忌，嘴也忒毒了些！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串张扬的笑声：

    “我来迟了，竟是不曾迎接远客！”

    黛玉诧异极了，哪个敢在外祖母跟前如此肆意？

    很快，屋里便进来一个装扮的极为耀眼的妇人，通身体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模样。

    贾母一见到她，便笑得开怀，又叫姐妹二人认人，原来这个便是贾琏的媳妇王熙凤。

    这人的容貌打扮都极为抢眼，叫蓁玉眼前一亮。

    她就喜欢这种明艳大方的。

    凤姐儿对着两个妹妹也是亲亲热热的，一阵猛夸，什么像贾母亲孙女，有敏姑姑之德行等等……

    贾母果然就高兴。

    哄得贾母开怀大笑后，凤姐儿又极利索地安置林家的下人，便问婆子：

    “林家表妹的箱笼都抬进来了吗？有几个人？快打扫两间屋子出来叫她们歇歇”

    凤姐儿问到这句时候，荣庆堂里突然静了一下。

    凤姐儿察觉不对，左右打量。

    蓁玉不言，明面上她是从不多言，全听姐姐安排的。

    黛玉接过凤姐儿话来，笑笑说：

    “箱笼很多，人也挺多，两间房怕是不够我和妹妹还有跟来的下人住？”

    周瑞家的就小声跟凤姐儿说了一声。

    听那箱笼数，凤姐儿眼睛亮了亮，又看向贾母。

    贾母点了点黛玉额头：

    “你这小丫头，人不大点，排场倒是不小，本来还想叫你们姐妹跟我住好叫我们祖孙亲香亲香的，暖阁都替你们收拾好了。”

    黛玉倚着贾母抿嘴笑，不语。

    蓁玉靠着黛玉，不语。

    贾母眸光一闪，又郎笑道：

    “罢罢罢，你们小孩子家不喜欢拘束，叫你姐妹两一起住去，就住你们娘出阁前的仪馨院吧！”

    凤姐儿眼皮一闪。

    仪馨院那边位置好，景色美，地方大，一应俱全，算是这府里仅次于荣庆堂和荣禧堂的院子了。

    不过，老太太一直没舍得把它给人，不过时常叫人打扫一回。

    她新婚时候也是打过主意的，只是后来因为要管家，这才跟着太太住了。

    倒是没成想老太太会把那地方给这两个表妹。

    凤姐又想到林家带来的那么多人和东西，好像府里适合的又很快就能住人的大约也就这合适了。

    凤姐儿思绪轻转，嘴上已经开始吩咐下去，让婆子去拾掇还有帮着林家下人一起把箱笼安置好。

    只是，王夫人听到贾母把那仪馨院给了黛玉姐妹两人，心里的不痛快到达了极点。

    她早想把宝玉从老太太屋里挪出来了，想着那样顶顶好的院子老太太给旁人舍不得，给宝玉定然是愿意的。

    谁知道老太太居然把那院子给了那姐妹两，王夫人简直要气炸。

    “凤丫头，月钱你给发了吗？”

    王夫人慈和地笑着，手里把玩着一颗佛珠，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若是还没的话，记得那你两个妹妹跟来的人也添上，人比较多，别落下了。”

    王夫人脸上随意，但心里早已经得意起来，

    她就是故意拿月钱打两人脸。

    你人多、东西多，不还是要靠贾府养着，在我手底下过活。

    同样，王夫人也是想叫下人看着，这林家两个表姑娘做客来还给人添大麻烦，专程带这许多人来贾家占便宜来的。

    看你们两姑娘在贾家还清高的起来？

    凤姐儿想了想还是顺着太太兼姑妈的话，道：“已经发过了。”

    “这样啊，那——”

    蓁玉忽然对桂嬷嬷一个示意，便见她拿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打开后，便从众人眼前过了一遭，而后对着贾母笑道：

    “这匣子里一共二万两银，是老爷给您的孝敬，家里的两个姑娘往后劳您教养照看了。”

    贾母就推辞，说是亲外孙女，哪里用得着如此？

    凤姐儿原当不过几千两，谁知有两万，一颗心都热乎了起来。

    她嫁妆虽多，却也多是值钱的物件，外头流动的银子随手就是两万她她可拿不出来。

    一时只恨不得替贾母收了才好。

    王夫人紧紧盯着那匣子，一时也不作声。

    便是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或是瞧着或是听着，一时都不住咂舌。

    “乖乖，这林家两个表姑娘也不知是堆了多少金子才养出来的？真真应了那句金尊玉贵了。”

    桂嬷嬷劝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教养她们是您的心意，但是两个姑娘们花用自然还得是林家出，没得还要您家出钱的，这叫老爷如何过意的去？”

    “再来，也是两家姑娘从小养的便精致，费了不知多少，这两万也不过是聊表心意，您只收下便是。”

    桂嬷嬷劝了几回，贾母这才勉为其难收下。

    不过，心里对黛玉姐妹两带这么多人上京的芥蒂一时便去了几分。

    至于王夫人那句什么月例银子谁还在乎呢？

    人家林家给了两万两银票，月例才几个钱，哪里就值得人放心上了？

    一时倒是有几个下人觉得二太太身上透着股子小家子气。

    王夫人简直气得要吐血，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蓁玉今儿是真不舒服，在荣庆堂待了半天，心里难受，她捏了捏姐姐的手。

    黛玉心领神会，便领着妹妹跟贾母告辞。

    至于两个舅舅和贾家几个姐妹，只等明日再看了。

    等出了荣庆堂，黛玉跟蓁玉对视一眼。

    蓁玉眨巴着眼睛，一脸乖乖求夸奖的表情：

    幸好我机智，防了一手！

    黛玉也在庆幸，还好当初妹妹把钱从爹那儿要了来，不然今天她跟妹妹就尴尬了。

    等姐妹两走了之后，贾母才想起来原本她还想问问那两个嬷嬷的事的，结果一遭赶一遭，愣是没顾上。

    都怪王氏那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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