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零号

    一钩皎洁的新月悬挂在茫茫的冰海之上，深邃幽黑的夜空被她柔和清凉的光照亮。

    地面上，黑天鹅港一栋建筑物的走廊，一位金发女孩沐浴着如水的月光迈着悄然的步伐。现在已是深夜，护士没有关上她的房门，因为孩子们晚上要上厕所而护士们不想半夜起床替她们开门。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奇怪的规律，白天各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上厕所需要打报告申请护士开门，反而晚上各个门是没锁的，大家可以自行出来。

    虽然房门没有上锁，但护士们警告过他们，只能出来上厕所而不能到处瞎逛，一旦被发现那是要被关禁闭甚至做手术的。摄于禁闭室以及传闻中手术的恐怖，孩子们都不敢乱来。

    雷娜塔自然也害怕被关禁闭室或是做手术，但她发现了护士们的规律。过了晚上十二点护士们就不会再查房，没有执勤的护士早已经睡去，而执勤的护士则是在房间里烤着火玩扑克牌。执勤室在楼下，这样一来，雷娜塔就可以在自己这层楼像个女皇一样到处巡视，只要她不闹出什么动静。即便执勤护士心血来潮想上楼来巡视，雷娜塔也可以提前听到护士的脚步声，然后装作一副刚从厕所里回来的模样。

    这层楼共有39个房间，从0号到38号，雷娜塔住在最右侧的38号。每个房间都关着一扇绿色的铁门，铁门上用白色油漆刷着各个房间的编号，楼梯被设计在正中间19号房与20号房之间，厕所也安排在楼梯口处。

    雷娜塔越过楼梯口，心跳有些加速，因为她已经从楼层右边越过厕所来到楼层左侧，一旦被发现，她再没有理由说自己是来上厕所的了，心中有些慌乱，身上的动作也像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平时她从没有越界来到左边，不知为何，今天她就是想好奇地走过来看一看。

    雷娜塔停在13号房间门口，透过冰冷的铁栏杆，她看到里面床上朱洛娃有些讨厌的面孔。鹅蛋状的脸上生了小小的黄褐斑，难怪她平时脸上总涂了一层不知从哪个护士那讨好得来的粉底，原来是脸上长了斑。

    雷娜塔露出一丝笑意，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在面对自己时，在和小熊玩偶佐罗说话时并不如此，大概只有真正走进她的内心，被她接受的人才能见到她脸上的笑容吧。

    她看了眼地上从墙壁上脱落的白色有些泛黄的墙皮，轻轻地将玻璃窗推开，然后蹑手蹑脚地将墙皮捡起来，精准地扔在朱洛娃的脸上，墙皮只有很小一片，重量小到可以不计，不用担心将朱洛娃惊醒。墙皮在朱洛娃的脸上增添一抹白色的灰，看起来像是戏剧里故意在脸上涂了滑稽白妆的丑角，朱洛娃果然没有醒来，她只是转了声，嘟囔了几句呓语，然后继续发出微微的鼾声。

    雷娜塔憋住笑，将玻璃窗轻轻合上，继续向前走去。她经过雅科夫门前，看到雅科夫高挺的鼻梁骨，她经过霍尔金娜门前，看到霍尔金娜美丽得让她也有些嫉妒的容颜。很快就到了1号房间，雷娜塔停下脚步。

    1号房间与0号房间之间专门设立了一块标牌：危险禁区，请勿靠近。关于0号房间，流传着许多吓人的故事。有人说0号房间里面住着一头恶魔，他的眼睛可以吞噬人的魂魄，只要你从他门前经过，你的身体将再也不属于你自己。有人说0号房间里匍匐着一头猛兽，只要你经过他的门前，他就会认为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从而发出震天的嘶吼声。还有人说零号房间里其实是存着最珍贵的宝物，那些传闻都是用来吓唬人的。

    雷娜塔站在标牌处，前方是禁区，一旦跨入禁区被发现，那是一定要被强制安排手术的，雷娜塔举棋不定，如果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一经过门前里面就会发出嘶吼，那她就完蛋了。

    雷娜塔搓了搓自己的手，夜晚穿睡衣走在外面有些寒冷，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阵。突然，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她的心头，即便是冒着被做手术的危险，她也要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是的！她就是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因为她想起月圆之夜从不缺席的黑蛇，明明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但他却用温顺的眼神望向自己，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会不会他就是被关在零号房间里面。因为，在雷娜塔的心里，只有他才可能有能吞噬人灵魂的眼眸，只有他才能发出震天的嘶吼，他就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藏生物。

    心中的强烈渴望使她忘记了所有的危险，雷娜塔绕过警示牌，凑到铁门前，这间房子内部似乎与别的不太一样。里面非常昏暗，因为处在走廊左侧最尽头，这个偏僻的地方连慷慨平等地对待一切众生的月色都没有光顾。

    由于光线的昏暗，雷娜塔无法在外面判断屋子里究竟存在着什么，她只能隐约看到室内墙壁上挂着几只闪着黄色微光的汽灯，然后是一片一片的黑影，长方形、半球、以及各种不规则形状的影子，通过影子只能猜测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事。

    雷娜塔摸着铁门上的挂锁，粗糙不平的表面说明上面已是锈迹斑斑。这把锁很大，摸上去感觉十分坚固牢实，大概连一只雄狮也可以轻松锁住吧。她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里面的情况，这把锁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

    就在她松手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时，坚固的挂锁突然自动弹开了，像是被施了什么咒语一样。自动解开的挂锁静静地挂在大门专为挂锁设计而突出来的圆形铁环里，雷娜塔又面临两难地抉择。

    来都已经来了，这把坚固的挂锁还自动弹开了。佐罗，是你在默默帮我么？零心里默默想到，她并没有将小熊玩偶带在身上，因为小熊玩偶这个时候已经睡了，她不想将他吵醒。但眼前这神奇的一幕让年幼的雷娜塔想到了那个一直陪伴她不离不弃的佐罗。

    一定是你在帮我，你也想让我见到小黑对吧。雷娜塔心里轻声道，她愈发觉得就是小黑在这间房子里面。

    推开门，雷娜塔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原来那些奇形怪状的影子是各种各样的实验仪器，玻璃瓶、烧杯、酒精灯……各种各样的仪器被整齐摆放在一个铁架上面，房间里散发着刺鼻的药水味，还有一股腐臭的味道，雷娜塔捂住鼻子，想立马转身退回去。

    但当她看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铸铁躺椅，躺椅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的时候，雷娜塔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那个人穿着拘束衣被绑在铸铁躺椅上，拘束衣是由坚韧的白色麻布缝制而成的，上面安着松紧带。穿上去将松紧带拉紧，整个人一动不能动，连脖子都弯不下来。

    反抗就要穿上这样的拘束衣，雷娜塔第一次被带到拘禁室时就是反抗激烈所以被强行穿上了拘束衣，她再也不想体验这种全身被绑得紧紧的滋味。因此之后自己因尿床被带到拘禁室后，她都是非常配合，因此也就不用穿这种反人类设计的拘束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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