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铁岭事件（五）

    此时王铁汉就在边业银行楼顶仔细观察日军的攻势，当发现有两股日军一南一北准备迂回，立时就明白了日军的企图，日军作战，非常强调迂回包围，强调通过穿插分割敌人，尤其是日本士兵吃苦耐劳，经常能够穿越敌方指挥官不能想象的地带，突袭敌人后方或侧翼，取得巨大的战果。这在后来的抗日战争和太平洋战争中屡试不爽。王铁汉立即命令部署在边业银行和山东会馆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部队利用装备射程远、补给充足的优势在远距离开火压制日军，同时组织一部分队员准备随时回援公安十五大队。

    边业银行位于铁岭西门外的西大街上，是一座三层楼高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异常坚固，与公安十五大队队部相距不过500米，布置在楼顶的两门迫击炮立即向迂回的第二三中队开火，部署在三楼的毫米重机枪通过瞄准镜用纵深散布射击法向远处迂回的日军开火。在一般人印象里，机枪都是直射，但是在一战期间，德国人创造性的发明了“纵深散布射”的机枪使用方式。当机枪抬高仰角高速射击时，子弹会在远处地面上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散布区域（仰角越大散布区域越接近圆形）。机枪手根据弹道和子弹飞行距离等射击诸元进行类似炮击一样的射击。二十七师在德国教官的教导下用这种方法充分发挥毫米重机枪射程远、威力大的特点，今天就是这种新式射击方法的首次实战。首先军官观察日军所在的区域，计算射击诸元，发射后的重机枪子弹划出一道抛物线射向一两公里之外的日军，然后军官观察射击效果，在调整仰角和方向，虽说射击精度远不如平射，但是连续不断的射击，较高的射速，让日军的前进方向被完全封锁，虽说伤亡不大，但是所有人面对着不时从天而降的重机枪子弹，完全没有躲避的余地，再加上不时落下的82毫米迫击炮弹，第二三中队只能像龟速一样前进。

    轰！一座木楼承受不了一发炮弹完全坍塌下来，两名正在楼内躲避的日军被埋在里面。街对面看到的小河原愤怒的一拳砸向廊柱。啪啪啪，又是数发子弹打在街面上，有一发跳落在小河原面前，小河原捡起来，分量颇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他哪里知道，这是后世中国生产的全钢子弹。又是轰的一声，一枚炮弹直接落在了街中央，泥土的地面立即炸出一个直径1米的坑，碎石杂物当即砸倒了一个日军士兵。小河原知道不能在等了，虽说中国军队的射击精度很低，日军的伤亡并不大，但是但是一直被动挨打不断有士兵死亡受伤让队伍的士气大受打击。小河原一把抢过大队的陆军旗向前挥动，大喝：“突击！”所有的日军按照次序冲出隐蔽处，向着十五大队队部冲去，当然仍然是疏散队形。

    一时间，从队部、从城楼、从边业银行大厦，所有的重机枪、迫击炮以最大的速率向日军发射，枪炮齐鸣，声震数十里，第二三中队的日军完全没有还击，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前，不断有士兵被击中痛苦的倒下，毫米的子弹威力巨大，中了就死擦上就伤，不时有迫击炮弹落下，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的日军就像一头野兽不时中箭但是确毫无影响的冲向猎物。很快，不管不顾的日军再次冲到十五大队队部后街，此时，驻守在队部的东北军机枪手已经改为直射，射击准确度大大增加。小河原一边组织士兵与中国军警对射，一边安排曲射步兵炮还击，安排直射步兵炮射击围墙。

    轰！日军的曲射炮炮弹第一次打到屋顶，只是普通民居的屋顶瞬间被炸烂，部署在屋顶的一个重机枪组全部摔在地上。“快，一点钟方向三百米外两层小楼内，日军的曲射炮。”立时一门迫击炮调转方向，轰！又一发日军炮弹落在院子内，总算迫击炮阵地被一米高的沙袋环绕保护，东北军迫击炮立即开火。“偏左五米，偏近七米。”大树上观察的军官大喊。又是一发炮弹打出去，“好，命中了，再补射三发，确保摧毁。啊！”这名军官摔了下来，有卫生兵跑上去一看，胸部中弹，没救了。另一名军官立即抓起望远镜爬上树梢。日军步枪手的射击非常精确，再加上以精准著称的38式步枪，东北军的伤亡逐渐增大，当然，日军在炙热的火力下伤亡更大。

    嘎吱嘎吱，一辆雷诺坦克缓缓的驶上仓促修筑的浮桥，凡河并不宽，数十条常见的渔船横跨凡河两岸，再用木板连接起来就成了一条简易的浮桥，看着破旧的渔船，王瑞华不禁担心能承受得住十几吨重的坦克吗？工兵也没有底，以往东北军甚少需要架设浮桥。不过此时已经由不得他犹豫了，背面铁岭城传来的枪炮声一阵猛过一阵，当即下令一名会水的坦克驾驶员独自开过去。在河南岸重骑兵营官兵的注视下，在河北岸工兵营的期盼下，这辆坦克缓缓的开上浮桥，虽说晃得厉害，但是在驾驶员小心操作下，总算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浮桥。王瑞华大松了一口气，马上命令依次通过浮桥。工兵营的官兵也是欢声雷动，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仅仅是民工，而是有作用的东北军官兵。

    “王团长，铁岭现在战况如何？我告诉你，王副师长率领的重骑兵营已经顺利的通过了凡河，再有十几分钟就能赶到，你们要坚持住！”在司令部的众人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如果能守住，在与日本交涉也不会吃亏，如果现在守不住，公安十五大队被屠杀，依东北现在的实力和决心，也不可能进一步的报复。张学良、张作相都紧张的看着拿着电话的臧式毅，外什么现在的电话没有外音呢？

    “总参谋长，请放心，我们这里肯定守得住，日军好像缺乏弹药，他们的机枪和火炮完全哑火，现在已经完全被我们压制住，我准备抽调兵力发起反攻，争取将日本人赶回附属地。”张学良一把接过电话，“王铁汉，防守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我们火力优势，隐藏公安队员战斗力弱的劣势，如果你们转为进攻，你有有把握吗？”

    “总司令！铁岭的乡亲损失太大了，整个西门外都快被夷为平地了，我想反攻逼近附属地，逼着日本人道歉并且赔偿损失。我们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为天职，如今家没保住，要是再不有所作为，岂不是枉为军人！”

    “不行，绝不能小看日军，现在只要守住就是胜利，切不可贪功冒进，王铁汉，守住十五大队队部。”虽然王铁汉的想法很诱人，但是记忆中日军的顽强让张学良不敢大意，三个公安大队不过五百多人，相比日军还处于劣势，配上重机枪迫击炮凭借优势火力坚守还能抵挡日军，但是要进攻，则信心不足。

    铁岭公安大队抵挡住日军的进攻让政委会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莫德惠就建议还是见好就收吧！这得到了与会众人的一致赞同。但是与奉天总领事的沟通毫无进展，日本人好像丝毫没有解决的诚意，熙洽甚至都没见着日本关东军司令就被人打发回来了。最终议定以静制动看看日本人的反应再说，反正现在铁岭东北军处于优势。

    第一次进攻的失败让小河原既惊且怒，一向软弱的中国人不仅敢于挑衅大日本帝国陆军，现在更是抵挡住了自己的进攻，自甲午战争以来对中国军队的心里优势让小河原决议在发起一次进攻，即使香月清司限定进攻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两个中队的士兵以小队为单位分散突进，通过打通屋与屋之间的墙壁前进，完全不通过街道，中国军警完全没有察觉到日本人的动向。

    噗噗噗，十数枚发烟手榴弹投掷到队部院墙外，“日本人要进攻了！”他们居然还不死心！刚刚准备歇口气抽口烟的公安队员，正在清理机枪补充子弹的二十七师官兵纷纷返回岗位，大声吆喝着把日本人全部打死，可是街道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正疑惑间，轰、轰、轰的几声爆炸，队部大院院墙就破开了一段十几米的大洞，碎砖碎石飞得到处都是，不少将士的脑袋都震得晕晕乎乎的，郭瘸子吓得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见十几个日本兵挺着刺刀闷着头就从破洞处冲进了院墙，“开火，日本人冲进来了！开火！开火…”郭瘸子睚眦欲裂，压住机枪，对着院墙就搂火，啪啦一声，“妈的，小日本的狗屁破枪！”却是机枪卡壳了，日本人当年设计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的时候，为了战场子弹通用性，要求机枪使用与三八步枪一样的五发弹夹，所以十一年式使用一种特殊的弹斗供弹，每个弹斗里可以装五排弹夹，确实最大程度上实现了战场上机枪步枪的子弹通用性，但是也带来了故障率高、射速低的缺点，在后来的抗日战争中面对中国军队的捷克式轻机枪时完全处于下风，所以日本后来仿照捷克式轻机枪研发了99式轻机枪。

    由于大部分毫米重机枪都是在屋顶进行远距离压制，对后院的射界不好，日军突然穿墙过屋打了个措手不及，瞬时几十个日本兵就冲了进来，在两个尉官的率领下一直冲到了正屋，数个公安拿着步枪抖抖索索的就被日军刺倒在地。在这里指挥的朱传武营长急了，大吼着命令射界不足的重机枪立即撤到前院，迫击炮对着后院覆盖射击，其他所有人上刺刀杀日本人，一把掏出驳壳枪，大吼着随我冲，卢振武大队长也大吼着跟上，看旁边的两个队员丢了枪往后跑一把拽过来往前赶，其他的公安队员有枪的上刺刀，没枪的操起扁担和日本人对冲。还在边业银行指挥的王铁汉听见后面的连续爆炸声和枪声，操起望远镜一看，冷汗就流了下来，马上命令在边业银行和山东会馆集结的援军马上增援公安十五大队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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