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兄弟们

    到了十二月底，东北大地进入寒冬，几大工地都停了工，东北有发展现代工业的优越条件，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交通条件，但是东北也有先天的劣势，最显著的就是东北的严寒，东北的冬季比较长，从十一月份就逐渐进入冬季，一直到第二年的三四月份，平均气温零下十几度，最冷的时候零下二三十度，在严寒之下，土地封冻无法施工，大部分工厂也没法开工。农民躲在猫冬，没事儿不出屋，只有一百个民兵团还在严寒下热火朝天的训练。真是冷啊，但是在军官们以身作则之下，在宪兵们冷酷的军纪要求下，以及在后勤部充足的物质保障下，民兵们逐渐进入状态，越来越有正规军的样子了。

    各大军政部门的事务都少了，张学良这边也逐渐闲了下来，这一日，周大文和胡若愚结伴来访，张学良也没有生分，就在大青楼里接待两人，以前一起玩的玩伴，多少年的交情了。胡若愚接替辽南贪腐案下马的太守担任辽南郡太守，而周大文被张学良选中担任营口市长，主持目前东北控制的最重要港口的大规模建设工作。周大文和胡若愚年纪和张学良差不多，再加上父辈也都是北洋老人，再加上李宜春和高胜岳结拜为兄弟时，张学良不过十四岁，无关什么政治同盟，于张学良而言只是几个玩伴，所以以前他们几人也没有因张学良的关系在奉军中有什么太大的发展，不过张学良担任东北军政长官之后，越来越多的提拔同龄的年轻人，像高胜岳主持几十万难民以工代赈在辽南辽北各郡修筑水利、道路等工程；胡若愚先是代表东北赴南京谈判，回来后在兴安郡担任警察厅长，上个月才接替因贪腐窝案下台的前辽南郡太守；李宜春更不用说了，担任总装备部部长一年多，东北武器产量率创新高，军政高层对此是一片赞誉。营口是东北目前控制的最优良之港口，在大连被日本人控制的情况下，东北的货物要想出口，营口是最主要的口岸，同时张学良还在营口新建庞大的造船厂，目前已经建造过半，同时还准备投资新建庞大的纺织城，在营口砸下巨资的情况下，张学良希望有亲信担任营口市长，目前来看，周大文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主要是他公子习气太重，没事儿就跑回奉天或是去天津花天酒地，上次的辽南贪腐窝案也部分牵涉到他，这让张学良很是不满。

    “汉爷，一晃就是数月未见，若愚我甚是想念啊！”胡若愚和周大文那都是通家之好，所以，于凤至还有赵四也没有回避，大家就像朋友一样随意闲聊甚是开心。

    “大文、若愚，是有好久没见了，你们是为了纺织厂的事情回奉天的吧？”落座之后，张学良随口问道。

    “是啊，实业部丁部长召开纺织二厂专题会议，邀请我还有大文参加，昨天会才开完，听说你今天还算有闲，所以一起过来看看你，哦！还有夫人。”胡若愚解释道。

    “哦？在君先生给你们派了什么任务啊？”

    “在君先生初步选定营口以西金帛湾一带建设奉天纺织二厂，目前二厂建设图纸还在规划，但是要求辽南郡配合营口市首先进行征地和拆迁，到明年四月天气转暖并且建筑图纸完成就马上开工。”纺织二厂作为东北工业振兴的重点工程，是实业部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按照张学良的要求，丁文江还有奉天纺织厂有关人员赴营口考察后，初步选定营口以西金帛湾一带，也就是辽河以东后来盘锦市大连理工大学一带，征地三万亩作为奉天纺织二厂的厂址，当然二厂只是一个临时掩饰性的名称，按照张学良的规划，二厂应当建设成为东北乃至全国的纺织业中心，将集纺纱、织布、染布、成衣制造于一体的大型纺织、服装工业集团，所以到时候改名为东北纺织集团更为合适。由东北、河北乃至以后的新疆提供棉花、由呼伦贝尔、内蒙以及以后的外蒙提供羊毛、由大同镇油田也就是后市的大庆油田提供化工原料，东北纺织集团将集毛纺、棉纺、针织、成衣制作于一体，成为覆盖整个华北纺织产业的龙头企业。

    “说起这个我就来火，丁文江一个外人，在会上颐指气使，丝毫不把我们这些老人看在眼里，汉爷，不是我抱怨，丁文江就一文人，啥都不懂，以为他嘴皮子一张，多大的厂都能建好呢，那可是三万亩地呢！需要拆迁的居民有五个村八百多户，且不说我们官吏的辛苦，就说居民，寒冬腊月，马上三十号就是过年了，让人家搬家？这可真是！何须急迫如此。那丁文江也太过贪功了。”周大文注意不到张学良不悦的颜色，也没有注意到胡若愚的提醒，不停的抱怨道，这一年来让周大文真是辛苦极了，各种会议、计划、任务还有考核让他非常忙，以往喜欢的听戏、美食都少了不少。

    “这都是我的安排！”张学良不耐烦的说道，周大文一愣，只好止住话头。胡若愚连忙转换话题，说起了时下的新闻趣事。

    中午照例又是周大文亲自下厨，烹饪是他的一大爱好，所以以往在一起玩经常由他亲自下厨，整出一桌好菜。张学良和胡若愚聊一聊辽南郡的情况，贪腐窝案之后，辽南郡官员几乎是一扫而空，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官员对地方还没有熟悉，而辽南是面对日本人的第一线，再加上钢铁厂、发电厂等几个大型工业企业需要辽南郡的配合，所以胡若愚的工作千头万绪，甚是艰难。

    “汉爷，你看，这是我从北平玉华台学会的萝卜饼，用包面皮包裹萝卜丝，再压成饼形，上平底锅煎烤，香嫩适中，松脆可口，你尝尝看！”张学良听着周大文的介绍，这桌子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确实是远近闻名的名厨市长。“这是鲁菜里的蟹黄白菜，这是煎烹子刀鱼，这些菜都是你没吃过的，快来尝尝。”张学良吃着确实都不错，比后世去各地旅游时吃到的地道多了。

    “汉爷，夫人，听说梅老板来了东北，在南市东北大剧院演出，完了就要从大连坐船去美国了，听说要去大半年呢！”席间，周大文突然说道。

    “煤老板？”张学良一时没有听懂，见于凤至、周大文都惊讶的看着自己，“煤老板？还是梅老板？什么老板很有名吗？”

    “梅兰芳先生要去美国？怎么回事儿？”胡若愚假装问道，张学良这才明白，这说的是京剧大师梅兰芳啊，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尊称京剧大师为老板。

    “那可厉害了，他是受邀去美国演出，据说在美国要开二十几场堂会呢！哎呀，这可有大半年看不到梅老板的戏，汉爷，趁着这机会，你可得好好看看，梅老板可是排了新戏《宇宙锋》。”啪的一身，张学良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脸色泛青很是难看。

    饭厅内登时沉寂下来，周大文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于凤至、赵四也不知道张学良为什么发火，这一年来张学良涵养好了不少，几乎没有疾言厉色的发火过。他们当然不知道，张学良想起了历史上的918之夜，张学良就是在北平看梅兰芳演出《宇宙锋》。

    “营口是我东北唯一的出海商港，我东北货物如果不想受限于日本人控制的大连就全部从营口出口，而且营口现在还是我海军最重要的母港，正在建设的港口、造船厂是我东北乃至中国海洋战略的唯一希望，作为这里的市长，责任重大，任务艰辛。而你呢？三天两头回奉天跑天津，打牌、看戏、吃大餐，跟那些个大少爷完全没有两样。整日里想得不是怎样带领营口快速健康发展，想得确是那个老板排练什么新作，那就新开的酒楼有什么新菜，你就这样当你的市长吗？”张学良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急，甚至都没有看向周大文，但是一席话说得周大文和胡若愚额头见汗。

    想起了历史上正在观看《宇宙锋》却突然听闻日本人攻击北大营的情景，张学良饭也吃不下去了，起身摔门而去。胡若愚和于凤至面面相觑，不就是说看个戏嘛，怎么发这么大火。周大文连声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这是怎么话说的？”

    于凤至歉然对胡若愚和周大文说道：“汉卿最近可能太累了，工作上的事情让他有些急躁，两位大哥也请多多担待。”胡若愚连忙表示不敢。送走了两人，于凤至又将赵四送回卧室去休息，这才到书房找到张学良。

    “大文最近也是努力多了，我听说他在营口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汉卿，也不要太过苛责了。再者说了，你对大文有不满，教训他两句就是了，何须发这么大的火！”于凤至柔声劝慰道。

    张学良当然不能说《宇宙锋》的事情，只好强辩道：“他还努力，花大把的时间每天去看戏，去做新菜，我看他还在当他的公子哥呢！你看看润轩，天天蹲在兵工厂里，不过一年多时间，两鬓都斑白了，还有若愚，在兴安郡干的有声有色，你再看看他。”越想越气，“不行，不能这么算了，我要把他免了，撤了他的职，他喜欢烧饭就让他烧饭去。”

    站起身来，走到里墙上贴的华北地图前，张学良说道：“大姐，我是东北军政最高长官，明年还要挥军入关，拿下整个华北和山东，我是整个北中国的统治者，我不仅是这条航船的舵手，而且还是火车头发动机，我要开足马力带着中国往前冲，谁要是跟不上掉队了，我是不会去等他的。”于凤至从背后抱住张学良，劝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东北政务委员会突然发布将营口市市长周大文免职的消息让冬日里的奉天政坛惊诧异常，要知道周大文可是大帅的结拜兄弟啊！是大帅亲自任命担任东北除奉天外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的市长，怎么就突然被免职呢！随后传来正式的免职原因是：周大文担任营口市长期间不安心于工作，醉心于京剧和烹饪，造成营口各项项目建设发展缓慢。而据大帅府随后传来的小道消息是周大文在大帅面前告丁文江的状当场被大帅训斥。不管是哪方面的消息，大家逐渐搞清楚了一点，周大文工作不认真，尤其是在大型工业企业建设上不积极，忤了大帅的意所以栽了。这也让领有工业企业任务的众官员紧了紧发条，我跟大帅的关系可没周大文那么近，可得小心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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