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鸿门宴

    楚玉一跺脚，一咬牙，小跑着跟了上去，“谢以棠你给我站住！”

    以棠果真停了下来，抱着册子回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楚玉含恨道：“我不过是受人指使，你同我较劲什么呢？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撒气儿也不该朝我！”

    “把彤史给我！”

    她说着便伸手欲夺，以棠径直将书册扬在空中，楚玉生得矮，拼命踮着脚朝册子够着，却就是够不到。以棠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去找谁讨债？”

    楚玉把心一横，心道反正就是告诉她她也不敢说什么，冷笑着讥嘲道：“实话告诉你吧，是宁寿宫的翠息姑姑叫我这么做的。你不是很能耐么？去找她算账啊！反正你有太后给你撑腰，肯定不怕的对吧？”

    她笑容阴森森的，露出一排青白的牙齿，心中得意。谢以棠真敢去找太后就奇了怪了，事到如今，傻子才看不出来谢太后对这个侄女甚是不满呢！

    她若真识相就该把彤史记录老老实实地还给她，毕竟，她可以说是在奉太后懿旨办事！

    以棠明眸微滞，果真是太后做的，可莼儿在这件事里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呢？心中一阵烦躁，她将彤史记录牢牢稳稳地揣在怀中转身便走。楚玉气结，“我都告诉你了还要怎么样啊？都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债主去啊！”

    以棠不理，步伐却快了起来，楚玉不敢真的对她动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离了清芷宫，莫衷一是。

    回到宣光殿，裴舜钦已在书房中当值多时了。岚曜刚刚在书房中召见了谢璧，因为她不在的缘故，便临时替她充当起了起居右使的角色，将言谈记录了下来。

    以棠将那一纸彤史夹在自己的书案里带进了御书房，岚曜并不在。裴舜钦正在整理昨日的起居注，寻了个空儿与她窃语：“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值房里也没你人。方才谢大将军可是来递交辞呈了呢，陛下送他出城了。可惜你竟是没能见上他一面。”

    听说谢璧要走，以棠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讷讷道：“怎么好端端的，他就要走了？”

    “桓楚犯境，谢大将军自然得回去。”裴舜钦简短说道。自从岚曜将紫微宫里的人换过一波后他们当值倒是放松了不少，至少再不用整日绷着一根弦提心吊胆的了，因此二人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以棠讷讷地垂了眸，表示知晓。谢璧是整个谢家对她最好的人了，现在他要回南境，她却连送他一程都不可以。而桓楚又在这个时候犯境，这等于说，桓榕他已经坐稳了那个位置，否则内乱不息，又哪里来的精力折腾外战？

    这样一来，她将来的复仇路……会很艰辛。

    裴舜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日后又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相信我，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可惜以棠耽于沉思，并没有在意这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当值不久后便闻太后派人来唤，请她过去宁寿宫一趟。以棠心中咯噔的一声，为难道：”公公能否通融片刻，让下官先完成公务。”

    小宦官满脸不耐烦，“难道谢大人是想让太后她老人家等你么？事情先放一放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带上你昨夜替人做的彤史记录。”

    难道是楚玉告状去了？以棠心中困惑，手中动作为之一滞。那小宦官却不耐烦起来，“谢大人快点吧。太后今儿可是很不高兴呢。”

    以棠心里又是一阵突突狂跳，却也无法，俯身收拾起东西来，“下官这就来。”

    裴舜钦却觉得事情必然没有这般简单，趁小宦官不备，与她私语：“太后这个时候叫你过去怕是不怀好意。我找人出宫去求陛下吧。”

    以棠摇头，岚曜在宫外，楚惜也不在，一时半会恐怕赶不回来。她慢吞吞地整理着纸页，寻了个机会悄悄与他道：“若是我三个钟头内还未能回来，烦请帮我知会长公主一声。”

    宁寿宫。

    树阴满地日当午。

    终究是去得迟了，小黄门通报之后，以棠并没有得到入宫觐见的准许。那小宦官趾高气扬地站在殿前，轻蔑又不屑地传达了谢太后的旨意，“谢令史来得迟了！昭仪同婕妤还有蔺美人正在里面问安呢，太后着您在此跪候。”

    意料之中的下马威，但以棠心里仍是不免忿忿，她又不是后廷女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前朝官员，谢太后居然用这种法子来惩戒她！

    却是毫无办法，她-->>忍着气性儿朝宁寿宫磕了一个头，“臣遵旨。”

    那小宦官却叫了一声“慢着”，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她，“这儿人来人往的大人跪在这儿可是不太好。”伸手一指殿前烈日甚大的地儿，洋洋得意：“去那边跪着吧！”

    宫里这些人都是惯会捧高踩低的，她从前还是郡主、太后尚未对她表现出厌恶情绪时，每每来这宫里，那些个宫人都是上赶着阿谀奉承的。如今太后稍稍对她释放一点不喜，这些人便能爬到她头上了。以棠愣了一瞬，一时也分不清这是太后的旨意还是这宫人看人下菜碟儿的私心，那小宦官却挖苦道：“我说谢令史还是赶紧过去跪着吧，太后这会儿火气可大着呢！虽说这外头天气是有点大，不过您在外头跪一会儿说不定她老人家还心软了呢。快去吧。多等等说不定就有人来救你了呢？”

    话已至此谁的旨意已昭然若揭，以棠闭一闭眼，将眼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都阖在眼中，待得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宁静。她平静道了一声“多谢公公”，没有任何怨言地端然下殿，在宫门前跪了下来。

    小宦官袖手冷笑着瞅了她半晌，这才去了。

    虽则已过中秋，但时值正午，日光仍是灼烈逼人，照得坚硬的花岗岩地板一片滚烫。她不由暗呼倒霉，自己昨日就不该答应楚玉，否则现在她就该跟着陛下出城送别谢璧了。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面钻，只因她放心不下以莼，想亲眼见一见她而已。

    可她却如此回报自己……想起早间冰弦与遗音惶恐莫名的神色，以棠的心头，一点一点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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