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事情几乎顺利得静水无漪，没有预想之中的围堵，也没有预想之中的刺杀。唯一的变故只是宁澈接了人回到车队驻扎之地时，一些个好事之徒已经聚在了一起打叶子牌，白条贴的满脸都是。容小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鄙夷地道：“宁大人手下的兵，就这个德行么？”

    “这是陛下的兵。”不带苏辙出口阻止，宁澈便笑着说道。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冷意，他正好要找人立威呢，这些兵油子就凑了上来，难得苏辙也在，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他脸色一沉，唤宁渊：“将那些赌博的兵油子捆过来！”手中发狠握紧了马鞭。

    宁渊很快带了人过来，一群人跪在地上，脸上涎皮涎脸的，敢笑不敢言。一个领头模样的兵卒讪笑着道：“侯爷就饶了俺们这一次吧。俺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宁澈冷笑一声，细长的眸子里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不待那兵卒再求，一鞭子甩在那人脸上直把他打得近乎从地上弹跳起来，尔后手一挥，将马鞭扔给宁渊，“一人三十鞭，再犯斩首！”

    事发突然，且又离得近，若毒蛇一般高高抛起的长鞭险些弹到苏辙身上。容恪上前一步挡在苏辙身前，脸上便遭了一记淡淡的红印，对宁澈怒目而视。他却视若无睹，冷冷训斥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不守军纪的兵痞，“这就是蔑视君威、不守军纪的下场！”

    “你……”容恪一瞬气红了脸，若小狼般汗毛倒竖，死死地盯着他。这下马威如此明显，他是担心他们看不懂吗？苏辙却拦住他，面上微笑不减半分，“还请侯爷带我们过去吧。”

    “自然。”宁澈微笑着说道，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先生请。”目光却是嗤笑着划过容恪，他就是要在苏辙面前立威，他能奈他何？

    这边，正值午时，以棠同楚惜提着装满饭菜的食盒，进了岚曜的帐房。岚曜正与裴舜钦商议着治水的事情，恰巧伴驾的谢以莼也在，上前迎接，“给本宫吧。”

    以棠微微一愣，面不改色地将食盒递了过去。自从那日绿蚁酒事发，她们二人便再无独处过，相见时，也有些若有若无的尴尬。以棠心知以莼伴驾是为监视岚曜而来，她已入了太后的阵营，原本的姐妹之情便再难如从前一样，亲密无间了。而以莼似乎也不急于同她解释，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棠送了饭便打算告退，岚曜却叫住她，“一起用饭吧。玉卿也是。”又命宫人支起一方桌几，将食盒中的菜摆了上去。裴舜钦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棠却是尴尬地拢了拢手，“臣，臣回去自个儿用饭便是。”

    “谢大人这是嫌本宫在这，所以不肯留下来么。”以莼微笑着道，面上极尽乖巧温顺。岚曜亲昵地用银筷的一段敲了敲她细腻柔白的额头，“你呀，就是喜欢瞎想。阿嬛是你的姐姐，怎么会如此对你呢。”

    “以后可不许胡思乱想了。”

    以莼羞涩躲开，红了脸嘤声道：“陛下，这里还有外人呢。”

    以棠不知短短几日间这二人怎么就好得如胶似漆情投意合了，惊诧之余，更觉尴尬。转念一想也是，燕尔新婚，陛下总归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她抿一抿唇无声地笑了笑，慢吞吞地坐下来。裴舜钦也只是一笑，视若未睹。

    岚曜的本意是想借这顿饭拉进她和以莼的关系，无奈事与愿违，以棠只觉自己和裴舜钦作为外人同帝妃一起用饭，实在是太尴尬不过的存在。

    一顿饭用得气氛极为凝滞，她握着筷子静静扒拉着粟米饭，以莼为她布菜也是点点头谢了恩便吃，只求早点吃完逃离这尴尬地儿。

    好在很快有人来为她解围，“启奏陛下，宁侯爷已经接了苏先生，正在帐外等候！”

    岚曜手里筷子一顿，掉在了地上。他欣喜地起身相迎，“你们先吃着，朕去迎候苏先生！”话未说完人已急冲冲地出了帐去。以棠等也都搁了碗筷，裴舜钦微笑着道：“还真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咱们出去吧。别在这里耽误陛下会见贵客了。”以莼的声音温柔似水，净手起身，拉了拉以棠的袖子同她往里间去。以棠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很明显，以莼还是没有将她当作陛下的臣子。如此一来可就危险了。已经身为陛下宠妃的她，又会视自己为怎样的存在呢？以棠想不明白，心怀忐忑地跟了上去。

    临时搭建的帐篷虽不大，却也分了卧室与会客的外间。谢以莼坐在一方软榻上，拿过一件帝服修补。她的女红天下冠绝，自从敲定由-->>她伴驾南下，便自告奋勇地请了缝补事。岚曜是个很节俭的人，也不欲带太多的人伴驾，便同意了。

    金丝银线在她手中凝结，以莼平静注视着帝王袍服上那一条被刮破了线的黄纱绣彩云金龙，轻声道：“我知道四姐姐还在怪我。怪莼儿，当日的欺瞒。”

    以棠慌忙起身，跪下去道：“娘娘多心了，微臣万万不敢！”

    以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所幸她低着头，以棠并看不见。她勉力笑了笑，抬起头来，“若四姐姐不曾怪罪莼儿，今日又为何同莼儿如此生分了。以往在府中时，咱们两个，不是最要好的么。”

    想起二人从前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以棠心中亦是一阵泛酸。但那日宁寿宫中的场景却是不能忘怀的，只得道：“微臣不曾怪罪娘娘，只是恪守君臣本分。”

    “好一个恪守君臣本分。”谢以莼轻轻说道，唇角添了几分苦笑，“四姐请起来吧。”

    以棠于是默默起身，侍立在一旁。

    气氛有一晌的僵滞沉凝，谢以莼沉默良久，始缓缓开口：“莼儿今天过来，是想和四姐解释一些事。”

    “那日在我宫中，莼儿并非有意想要毒害四姐……是太后让我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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