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密谈

    墨轩。

    郑禹偁的书房内，焚香袅袅，墨香氤氲。

    命人封锁过四下门窗，郑禹偁在书案前站定，挥笔练字。雪白的波浪纸上龙蛇迭走，他执笔稳健有力，横竖撇折点，泼出满纸云烟。

    字写过一幅又一幅，郑禹偁沉心于书法之中，心无外物。直到身后有轻微的窸窣声响起，始淡淡地开口唤了一声：“你醒了？”

    谢以棠揉揉眼睛茫然地从榻上坐起，举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间书屋之中。写满各色书法的绡纱挂的满屋皆是，浓郁的墨香扑上鼻尖，她茫然朝书案前挥肘练字的年轻人看去，一瞬间，把什么都记了起来。

    “你方才给我下了什么？”质问几乎是脱口而出，她迅速检查过周身，察觉衣服没有被换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发髻却已被放了下来，墨发潺湲流泻而下，恍若水墨晕开，垂至胸前。

    以棠脑子里轰的一声，迅速抬起脸来，震怒地看着他。郑禹偁搁了笔，悠然回过头来，目光若白鹭掠水一般轻飘飘地拂过她的发际，淡然道：“你果然是女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爹那个蠢货，以为你是男的，让我给你下昏睡的药说你……”说到这儿他自嘲地嗤笑了一声，“可我郑禹偁还没有下作到那种程度，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我救了你，你也不必对我抱有这般大的敌意。”

    以棠怔了一瞬，低了头，再开口气性便小了许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同谢朗是同窗，他的样子我怎么会不知道。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绝不可能是谢朗。”他背过身去，搁了笔，“让我猜猜，你就是那位考入宫里成为起居注的谢家四姑娘对不对？”一双冷如寒潭的眼却是静静凝视着纸上未干的字迹。

    好吧……居然是因为这样，还真是倒霉。以棠悻悻地垂了眼，算是默认。又闻郑禹偁道：“谢四姑娘一定很好奇，好奇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为什么还会中迷药是么？那是因为，我已经事先服下了解药，而你没有。”

    “谢姑娘不要怨恨我，父命难违，也唯有这样，我才能救你出去。”

    “……其实我也没想要知道。”她恹恹说道，说完却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肯放我走？”

    郑禹偁没有说话，他背对着她，低垂的眉眼间，犹豫恍惚如大雨将至前滚滚而来的墨云，却有一抹坚定，如雨过天霁的阳光坚韧的冲破云雾。他闭上眼睛，紧紧攥住了袖脚，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对。我要放你走。”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以棠想也不想地问道，一边利落地挽发髻，随手抓过枕边一根玉簪固定住。

    “烦请谢姑娘，带我去见陛下。”他轻声却郑重地说道，拽住袖子的手却是一阵脱力，颓然垂了下去。而以棠此时也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试探着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摇摇头，再开口时，情绪便稳定了不少，“不知这个要求，谢姑娘可能答应？”

    她不置可否，“在请求我答应之前，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见陛下是要做什么。”她不可能带一个目的未明的人去见岚曜，若是行刺要怎么办？

    “我想……”他的声音轻了下去，“我想面见陛下，将我父这些时日以来所做的混账事陈述于他。就当是，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和死在大水里的百姓，待我父忏悔……”

    以棠听出他话外之意，心思一震，郑禹偁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

    他转过身来，目中已无半点恍惚犹豫，凝望于她真挚而郑重地说道：“谢姑娘很惊讶是么？自古父为子纲，做儿子的怎能违背父亲的命令，其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能下这样的决心。我知道，我父亲所做的那些事，足够让整个郑家都为他陪葬。但我读过的圣贤之书告诉我，我不能对他的恶行坐视不理。”

    郑禹偁的目光澄澈而坚定，纵是以棠犹在怀疑他别有用意，也不大说得出拒绝的话了。她没有明确拒绝，兀自装傻：“郑姨父都做了些什么？郑家兄长的话，我好似听不太明白。”

    见她犹自虚与委蛇，郑禹偁心中微微失望，却是道：“谢姑娘不必再试探于在下了。在下知道，你非是为了救家父而来，郑家亦不敢攀附王府，我父亲也不是什么非保不可的人物。荥阳郑氏有几斤几两，在下清楚得很。”

    “在下今日之所请，皆是出自真心-->>eeeeeeee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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