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别有目的的赏月

    “这有何难？”她欣然同意，转身去拿纸笔。二人在檐下一张书桌前站定，郑禹偁将身上带着的一把素白的扇面交给她。以棠想了想，“这扇上只题字倒是空了些。不若我再给你画幅画吧。我画画也挺好的。”

    她眉眼笑得弯弯的，脸上流转出清艳的光。郑禹偁看愣了一瞬，却见她小女儿气的一跺脚，懊恼道：“哎呀，没有画笔和颜料。这可如何是好呢？”

    “就用墨笔吧。我不介意。”郑禹偁温言说道，将紫毫在砚中蘸了蘸，递过去。

    “也只好如此了。”以棠遗憾地叹息一声，屏息凝神，挥肘运笔，在扇面上画了一轮婵娟，一横大江，一人一舟。又在上面题了苏子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亦在心中默默许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待扇面沥干些许，她将扇子平铺展开交给他，笑着道：“就以此画，祈求天公能放晴吧。”

    ……

    行宫中，谢以莼暂住的茉莉堂内，她正站在檐下修建着庭前一丛打着花苞的秋海棠。雨水顺着瓦当成水帘状地泼下，落在她染了蔻丹的纤纤五指上，她却殊无察觉。

    冰弦与遗音目萦忐忑地站在她身后，劝道：“娘娘……雨水性寒，您当心着凉。”

    谢以莼置若未闻，只专心致志地修剪着身前的那丛海棠，口中喃喃道：“这是陛下最喜欢的花，本宫一定要好好照料它。等到它开了花，陛下就会回来接我了……”

    冰弦与遗音两个目中都闪过一丝不忍，冰弦道：“奴婢知道娘娘牵挂着陛下，可也要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啊。娘娘若是病倒了，陛下也是会心疼的。”

    “他会心疼么？”谢以莼手中修剪花枝的动作一滞，颦眉幽幽道，半晌牵出个苦涩笑容，自语喃喃：“应该会的吧。毕竟，我也是她的替身啊……”一低首间，凄楚无限。

    冰弦与遗音自知无法再劝，一时都噤了声，面面相视。自婕妤从四小姐处得知了陛下去往林堂后便是这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了，只有四小姐来的时候，她脸上才会强撑起几分笑意，但当四小姐一走，她又变成了这副模样。但闻谢以莼和泪凄然浅笑，黯然自语：“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他都想带她走了，又为何不肯带上我……我才是，他的女人啊……”花影融入她双目，悄然化作了一层水雾。

    “娘娘……”冰弦面带不忍地开口，想劝她几句。却见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眼中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黯然与神伤。谢以莼冷漠地注视着身前那一丛秋海棠，苍白紧闭的唇齿间，缓慢却毫不犹豫地吐出几个字：“准备笔墨，本宫要传书给郡府。”

    冰弦一刻慌了神，“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娘娘此行的目的和身负的使命，但看到她这样决绝的神情，冰弦还是怕了。她很清楚地知道，若是以莼真的这般做了，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遗音，你去。”谢以莼幽幽说道，语中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遗音迟疑地看了冰弦一眼，终是去了。

    ……

    是夜，天空果然放晴。

    是时积雨初霁，月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浮光闪彩，晶荧连娟，桂影斑驳，明月半墙。

    以棠被谢以莼邀去赏月，坐于庭中，欣赏这难得的月光。谢以莼神色柔和地替她斟上一杯清酒：“这几日多亏了四姐姐对莼儿的照顾，莼儿敬四姐姐一杯了。”

    以棠笑了一笑，下意识伸手去接，又下意识停下，起身行礼：“微臣谢过娘娘。”

    是她糊涂了。这几日的亲密倒让她忘记了君臣之分和她们之间立场的对立。且自打那日差点被以莼灌下太后赐的酒之后，以棠便有些杯弓蛇影，她看不清以莼，她的东西，便不敢接。

    以莼将她眼中的疏离与戒备看着眼中，心中的愧疚便褪去了些许，却是幽幽道：“四姐终究还是与我生分了。”

    “莼儿还是怀念当初在王府的日子，四姐待莼儿是多么要好。有些事情四姐或许不记得，可是莼儿却会记得一辈子。”她恻然轻笑，眼中亦浮上一层黯然的笑意。

    听她提起往事，以棠也有些怀念当初那个受了惊便会往自己怀中钻的天真纯洁的小姑娘，唇边掠过一丝苦涩：“微臣明白。娘娘有娘娘的身不得已，臣也有臣的身不得已。但臣始终愿意相信娘娘。”说完，她便将那盏放在自己跟前的酒，饮入了喉。eeeeeeee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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