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沧海遗珠

    随着苏辙的这一声称呼，前尘往事也渐渐在以棠脑海中浮现。纂珠公主？她记起来了，此女竟是她的表妹——或可说是她的姊妹，南宸宣帝第九女，文帝萧措第九妹，纂珠公主萧纂珠。

    萧纂珠是南宸皇室中长相与她最相似之人，有五六分相似，幼时还未脱去稚嫩时，连萧漓都分不清她们俩谁是谁。纂珠身份高贵，刁蛮任性，曾一心恋慕苏辙，不惜以公主之尊威逼下嫁，亦找她闹过多次。然而南宸的公主大抵是抗不过世家的，她哭闹了数日，最终还是被皇兄一纸诏书下嫁给了吴江陆氏的长公子陆浔。

    萧纂珠婚后如何以棠并不是很清楚，彼时沉迷政治斗争，她无心去关注这个不相熟的表妹的事，只听说公主与驸马不睦，仍是不能忘怀苏辙，终日郁郁寡欢。后来引兵破城，她有心放嫁过人的皇室女一马，也就没有斩尽杀绝。再后来她被桓榕杀死，南宸诸事再与她无关，更不知南宸那些皇室女子的下落了。本以为萧漓出身南宸宗室，会放过自己的同族，但如今看来，萧纂珠似乎仍是没能逃脱国破家亡的命运，竟流落成妓。至于她的容貌……以棠眸光沉了沉，若有从前只有五六分相似，如何如今看来，竟是有八分了。看见这样一张脸在自己眼前，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对萧纂珠不闻不顾。

    萧纂珠显然也没有忘记苏辙这位故人，听见他唤她的名字，先是一愣，璀璨如星的双眸中旋即有一簇类似焰火的光茫轰然绽裂，又于顷刻间静寂湮灭消散无踪。她呜咽了声，忽然间推开了以棠起身朝河水中投去，扑腾起巨大的水浪，将岸上众人皆吓了一跳。以棠想也未想便跟着投了进去，揽过在冰冷湖水中扑腾的萧纂珠，“姑娘，可别做傻事啊！”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浸入肌体内一阵阵的冰凉，她亦顾不得，揽过萧纂珠往岸边游去。“我不要你管！”萧纂珠却似乎一心求死，哭喊着推开她，在水里胡乱拍打着水花，尖声喊道：“让我去死！你让我去死！”

    “我这一生都没办法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为什么临到头来，连求死也不得如愿？”

    二人推攘争执间以棠的脸便被她尖利的指甲划伤，劣质的脂粉气息扑上鼻来，连带着水花扑腾进她的口鼻，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楚惜忙将二人从河中救了上来，二人全身皆被河水打湿，皆伏在石桥畔大口大口地呼吸。萧纂珠本穿得单薄，这一遇水，柔软轻盈的腰肢与胸前的浑圆便暴露无遗，楚惜拿过方才那嫖客留下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她却似受惊小鹿一般惶惶惊起，将那衣裳扔开，尖叫道：“我不要穿他的衣裳！脏！”

    她尖声哭喊道，抱着膝将自己蜷缩为一团，不住的发抖。以棠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那端，一直沉默的苏辙开口道：“你当真是纂珠？”

    南宸已亡，而苏辙也意识到，当着岚曜的面“公主”这个称呼似乎并不合适。

    萧纂珠不答，垂泪无言，娇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风模样。以棠目光闪了闪，抬头迎向苏辙，“原来是苏先生的故人。”

    苏辙没有应声，他沉默着朝萧纂珠走了过去，楚惜见他过来，忙知趣地避开，以棠却似愣住，还是楚惜拉了她一把才反应了过来，避让到一边。

    察觉到有人靠近，萧纂珠颤抖得更厉害了，苏辙伸手拿开那件衣服，她立刻瑟缩地退让一寸，满目惊恐地抬起头来。见是他，横波目滚滚淌下两行泪，嗫嚅着唇唤了他一声：“……太傅。”

    “我在。”苏辙柔声道，清淡柔和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那张被泪水打湿的脸上，良久，似乎是想伸出手去抚一抚她的鬓发，却是停下，生生收了回来，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没事了。”

    “有我在，以后都会没事了。”

    萧纂珠喉咙中发出一阵呜咽，泪落却簌簌，她哭着扑进苏辙的怀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哽咽道：“太傅。太傅。救救纂珠。纂珠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想回建康，就是死我也要回建康。与其被桓家的人赶尽杀绝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求求您，救救纂珠吧……”

    她哭得声堵气噎，泪水自心底蔓延盈眶，扑簌而下。及至最后，竟是哽咽不能语。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苏辙本自顾忌男女授受不亲，一直僵硬地绷着身子，背挺得笔直，面对此情此景，终是不忍将怀中的女子推开。他轻柔地拍了拍萧纂珠的背，柔声道：“不会有事开了。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轻轻推开她，起身向岚曜-->>eeeeeeee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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