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触动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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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众人皆随岚曜卜算国运去了，以棠与以莼因是女子之身，便被安排在后山寮房之中等候。白马寺有专供皇室贵族休憩的觅心明禅园，树林葱茏，雨露云雾，甘露淋漓，幽静宜人。园门前一座极大的汉白玉雕的碑，屹立在千年的晨昏光影里，如雪似玉的白。
园子里修葺得很好，巍峨宏伟、飞檐斗拱。苍郁大松掩映之下，有金黄银杏透过寺院的朱红色围墙探出枝桠来，一枝一叶怕惊风。
原来觅心明禅园中种植着一颗千年古银杏，犹是白马寺初建之年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已是初冬，银杏的叶子还未落尽，其上金黄层层，零落于暴雨中，有如“玉纤雪腕白相照，烂银壳破琉璃明。”
以棠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闭眸双手合十许了个愿。谢以莼好奇地看着她，“四姐姐在许什么愿呢？”
她睁开眼，仍是凝望着风雨之中的那树金黄，“银杏是长生之树。阿爹的寿辰快到了，我祈求这棵银杏能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谢以莼也忆起下个月十五就是伯父谢逸的生辰了，抿唇一笑道：“原来如此。”
“那莼儿也许个愿望，祝愿伯父平安长寿。”
听到这句，以棠不知为何心里一滞，愣愣转眸向她。谢以莼闭着眼无声念诵着，虔诚至极的模样，倒让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多谢娘娘。”
谢以莼温婉一笑，“以往伯父在家时对莼儿颇有照顾，这份恩情，莼儿是不会忘的。”
这句说完，二人之间又没了言语，俱是静默地望着廊下瓢泼成帘的淡烟疏雨。气氛仍是生疏而淡漠的，最终，还是谢以莼开口打破这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姐姐陪我去走走吧。莼儿想给未来的孩子祈福。”
以棠微讶，面上继而浮起一层喜悦，“娘娘已经有了？”
话才出口又深觉不妥，忙行礼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愿娘娘母子平安，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子！”
一众侍女尽皆跪下来道喜，以莼茉莉一般的清秀面容上浮起一层柔婉的笑意，目光也柔和无比。她亲自扶了以棠起来，小恚轻怨道：“莼儿仍拿四姐姐当亲人看，四姐缘何同莼儿如此生分？真是叫人好生伤心。”
许是为母则慈，以棠不觉她似在荥阳时那般捉摸不透、令她感到陌生，她真诚地笑了笑：“我听说有孕的女子拜地藏王菩萨是最好的。不论是男胎或是女胎，若能为婴儿读诵地藏经，可以灭婴儿前世的罪。出生之后，安乐易养，健康长寿。若这婴儿本来就是有福的，可令他福上加福，寿上添寿。不若我陪你去拜拜地藏王菩萨吧？”
谢以莼抿唇轻笑了一声：“姐姐怎么会懂得这些？”
她语中颇有促狭之意，以棠脸上微微一红，嗔怪道：“我是为你好，你倒取笑我！”
谢以莼笑得更欢快了，见她晕红了脸，似嗔若怨的模样，始才停了笑声，“那就劳烦姐姐陪我走一趟了。”
待雨声稍小，以莼向侍女传递了想要去拜地藏菩萨的意思，交由白马寺安排。不多时便有僧人引了侍女开道，将她们迎进了地藏殿。正殿中供着的一座宝相庄严的地藏菩萨，大佛前置一大石香炉，炉下石床右侧刻着“福生甘露地，寿齐玉简天”，金花宝盖，遍布其中，殿中弥漫着浓郁的佛檀香。
以棠跟随着以莼在地藏王菩萨殿中拜了三拜，便退了出去，只留以莼在内听禅师讲诵地藏经。她不是崇佛之人，但以莼怀孕，她亦为她高兴，拜佛时虔诚真挚并无二心，一心只愿菩萨能保佑以莼母子平安。
以莼拜过地藏王菩萨之后又要去拜观世音还愿，以棠再不便去。她临走时还曾笑着打趣道：“观世音，无量慈悲与智慧，姻缘，子嗣，皆可求。姐姐不去求一桩姻缘么？”
一番话说中她心中心事，以棠眼中微微黯然几分，摇摇头道：“娘娘去吧。微臣在这儿等您。”
一时以莼一行人去后，以棠留在地藏殿中等候她归来。殿中阎浮彩绘，刻绘着各种各样的佛经故事、飞天佛像，雄伟瑰丽，富丽多彩，饶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壁画。她驻足观赏了一会儿，脚步随目光在殿中转移，最终停在一幅气息森戾的壁画前。
原来这殿中悉是绘的金碧辉煌的彩绘，唯独这一幅意蕴陡变，绘着十殿阎罗地狱森严，马头罗刹，意气而立，恶鬼狰狞，森然可怖。却有一僧人，在地狱间孑孑跋涉，伸出手将食物送到饿鬼身形的老妇身前。
是-->>目连救母。
以棠虽不崇佛，但原主在千秋寺修行的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这幅画的含义。这个故事出自《佛说盂兰盆经》，叙述的是佛陀弟子目连拯救亡母出地狱的事。传闻目连的母亲青提夫人家中甚富，然而吝啬贪婪，天天宰杀牲畜，大肆烹嚼，无念子心，更从不修善。青提夫人死后被打入阴曹地府，受尽苦刑的惩处。目连为了救母亲而出家修行，得了神通，到地狱中见到了受苦的母亲。目连心中不忍，但以他母亲生前的罪孽，终不能走出饿鬼道，给她吃的东西没到她口中，便化成火炭。目连十分悲哀，虔诚诵经，又祈求于佛，最终使他母亲脱离苦海，进入天堂。
她不知为何会在此画之前驻足，只隐隐想起一句，“在生之日，在生之日，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弟子于师长之床，奴婢于曹主之床，当坠此狱之中”。这正是目连救母的故事中的一句佛经。
心中触动前事，以棠眸光骤然暗了下去，她还清楚得记得自己临死前被萧漓叫去、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桓棠，正是“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的产物。况且，若真如她所说，他们还是兄妹。
先皇有没有下地狱她不知道，可是萧漓，分明还好好的活着，做她的桓楚太后，什么报应也没有。
而她却要日日背负前世造下的罪孽，不得安生。
正沉沉冥思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僧人清沉的叹息：“女施主何故在此地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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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修葺得很好，巍峨宏伟、飞檐斗拱。苍郁大松掩映之下，有金黄银杏透过寺院的朱红色围墙探出枝桠来，一枝一叶怕惊风。
原来觅心明禅园中种植着一颗千年古银杏，犹是白马寺初建之年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已是初冬，银杏的叶子还未落尽，其上金黄层层，零落于暴雨中，有如“玉纤雪腕白相照，烂银壳破琉璃明。”
以棠在廊下站了一会儿，闭眸双手合十许了个愿。谢以莼好奇地看着她，“四姐姐在许什么愿呢？”
她睁开眼，仍是凝望着风雨之中的那树金黄，“银杏是长生之树。阿爹的寿辰快到了，我祈求这棵银杏能保佑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谢以莼也忆起下个月十五就是伯父谢逸的生辰了，抿唇一笑道：“原来如此。”
“那莼儿也许个愿望，祝愿伯父平安长寿。”
听到这句，以棠不知为何心里一滞，愣愣转眸向她。谢以莼闭着眼无声念诵着，虔诚至极的模样，倒让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多谢娘娘。”
谢以莼温婉一笑，“以往伯父在家时对莼儿颇有照顾，这份恩情，莼儿是不会忘的。”
这句说完，二人之间又没了言语，俱是静默地望着廊下瓢泼成帘的淡烟疏雨。气氛仍是生疏而淡漠的，最终，还是谢以莼开口打破这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姐姐陪我去走走吧。莼儿想给未来的孩子祈福。”
以棠微讶，面上继而浮起一层喜悦，“娘娘已经有了？”
话才出口又深觉不妥，忙行礼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愿娘娘母子平安，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子！”
一众侍女尽皆跪下来道喜，以莼茉莉一般的清秀面容上浮起一层柔婉的笑意，目光也柔和无比。她亲自扶了以棠起来，小恚轻怨道：“莼儿仍拿四姐姐当亲人看，四姐缘何同莼儿如此生分？真是叫人好生伤心。”
许是为母则慈，以棠不觉她似在荥阳时那般捉摸不透、令她感到陌生，她真诚地笑了笑：“我听说有孕的女子拜地藏王菩萨是最好的。不论是男胎或是女胎，若能为婴儿读诵地藏经，可以灭婴儿前世的罪。出生之后，安乐易养，健康长寿。若这婴儿本来就是有福的，可令他福上加福，寿上添寿。不若我陪你去拜拜地藏王菩萨吧？”
谢以莼抿唇轻笑了一声：“姐姐怎么会懂得这些？”
她语中颇有促狭之意，以棠脸上微微一红，嗔怪道：“我是为你好，你倒取笑我！”
谢以莼笑得更欢快了，见她晕红了脸，似嗔若怨的模样，始才停了笑声，“那就劳烦姐姐陪我走一趟了。”
待雨声稍小，以莼向侍女传递了想要去拜地藏菩萨的意思，交由白马寺安排。不多时便有僧人引了侍女开道，将她们迎进了地藏殿。正殿中供着的一座宝相庄严的地藏菩萨，大佛前置一大石香炉，炉下石床右侧刻着“福生甘露地，寿齐玉简天”，金花宝盖，遍布其中，殿中弥漫着浓郁的佛檀香。
以棠跟随着以莼在地藏王菩萨殿中拜了三拜，便退了出去，只留以莼在内听禅师讲诵地藏经。她不是崇佛之人，但以莼怀孕，她亦为她高兴，拜佛时虔诚真挚并无二心，一心只愿菩萨能保佑以莼母子平安。
以莼拜过地藏王菩萨之后又要去拜观世音还愿，以棠再不便去。她临走时还曾笑着打趣道：“观世音，无量慈悲与智慧，姻缘，子嗣，皆可求。姐姐不去求一桩姻缘么？”
一番话说中她心中心事，以棠眼中微微黯然几分，摇摇头道：“娘娘去吧。微臣在这儿等您。”
一时以莼一行人去后，以棠留在地藏殿中等候她归来。殿中阎浮彩绘，刻绘着各种各样的佛经故事、飞天佛像，雄伟瑰丽，富丽多彩，饶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壁画。她驻足观赏了一会儿，脚步随目光在殿中转移，最终停在一幅气息森戾的壁画前。
原来这殿中悉是绘的金碧辉煌的彩绘，唯独这一幅意蕴陡变，绘着十殿阎罗地狱森严，马头罗刹，意气而立，恶鬼狰狞，森然可怖。却有一僧人，在地狱间孑孑跋涉，伸出手将食物送到饿鬼身形的老妇身前。
是-->>目连救母。
以棠虽不崇佛，但原主在千秋寺修行的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这幅画的含义。这个故事出自《佛说盂兰盆经》，叙述的是佛陀弟子目连拯救亡母出地狱的事。传闻目连的母亲青提夫人家中甚富，然而吝啬贪婪，天天宰杀牲畜，大肆烹嚼，无念子心，更从不修善。青提夫人死后被打入阴曹地府，受尽苦刑的惩处。目连为了救母亲而出家修行，得了神通，到地狱中见到了受苦的母亲。目连心中不忍，但以他母亲生前的罪孽，终不能走出饿鬼道，给她吃的东西没到她口中，便化成火炭。目连十分悲哀，虔诚诵经，又祈求于佛，最终使他母亲脱离苦海，进入天堂。
她不知为何会在此画之前驻足，只隐隐想起一句，“在生之日，在生之日，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弟子于师长之床，奴婢于曹主之床，当坠此狱之中”。这正是目连救母的故事中的一句佛经。
心中触动前事，以棠眸光骤然暗了下去，她还清楚得记得自己临死前被萧漓叫去、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桓棠，正是“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的产物。况且，若真如她所说，他们还是兄妹。
先皇有没有下地狱她不知道，可是萧漓，分明还好好的活着，做她的桓楚太后，什么报应也没有。
而她却要日日背负前世造下的罪孽，不得安生。
正沉沉冥思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僧人清沉的叹息：“女施主何故在此地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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