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万里山河万里路，一步一座英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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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山城城主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老者也震惊了，难以置信望着许太平。

    眼前的山城城主，他知道，之前特意在电视上看过模样记在脑子里，为了告状跑了好几次。

    而如今，这位平日里他根本见不着的山城最高负责人，此刻竟然跪在许太平面前瑟瑟发抖。

    “你……”老者面露迟疑之色，惊疑不定。

    “老人家，您放心！”许太平声音尽量平缓，对老人说道：“你的工作，绝对保得住！”

    山城城主立刻也看向老人，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拍着胸脯保证说道：“李老，您的事情，我们一直在研究，近期，不，今天绝对解决到位！”

    “您放心，有大人给您做主，没人能阻拦您想做的任何事情！”

    说完，山城城主忐忑望着许太平。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许太平，淡漠说道。

    山城城主立刻赶紧解释：“大人，我虽然是山城的城主，可是，上头也有更大的官，左右又是各方商业大佬、江湖人士！”

    记住．

    “很多事情，并不是我能完全决定的！”

    “比如说，王大发的背后，有药盟的关系，可更重要的是，王大发抱住了西王的大腿！”

    “所以，我想做一些真正为民的事情，需要考虑各方的利益和平衡。”山城城主苦涩说道。

    “而且，王大发的亲戚，也有一些和西境总督、八大封疆大吏之一的西境镇守使有关系！”

    “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许太平，微微点头。

    山城城主说的这些情况，其实他也明白。

    毕竟，人不可能活在真空之中，人情世故，利益盘根接错，一个小小的村庄都存在着世代纠葛的人情，更何况是一个山城，情况更加复杂。

    “李老的事情，我保了！”许太平说道。

    “是！”山城城主瞬间如蒙大赦，他知道，这是许太平不追究自己的意思。

    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山城城主，赶紧说道：“多谢大人！”

    “李老，您放心吧，只要有大人在，天大的人物来了，都不能换掉您的工作，别说王大发的远房侄子，就是王大发亲自来了，也不好使！”山城城主，对李老耐心劝说，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架子。

    老李依旧惊疑不定，望着许太平问道：“你，您……到底是什么人啊？”

    许太平对李老回答说道：“我是你口中那位苏小姐的丈夫！”

    “啊？！”

    此话一出，李老惊讶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叫许念君！”许太平指着念君，对李老说道。

    “许念君……念君……念君！你就念君？！”李老看着念君，激动了。

    “我，我，我这些年整理了好多英雄的事迹，就等着把最后十几个山河军旱卒的缺失信息找全，就能制成全册，完成当年对苏小姐的承诺了！”

    “孩子，你是苏小姐的孩子，是我恩人的孩子啊！”

    李老，激动的再次老泪纵横。

    山城城主看到这一幕，内心暗自牢牢记住一点，以后不管如何，一定得和李老搞好关系。

    看来，这位李老和“大人”有渊源啊！

    想到这些，山城城主，主动对许太平请示问道：“大人，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处置？”

    说着，他指向侦缉司和官府的那群工作人员。

    这群人，如今已经吓傻了。

    城主大人都跪在地上说话，眼前这个村民打扮的男人身份绝对惊人，这是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的事情了。

    他们此刻已经吓得快要站不稳了。

    “暂时找人看守起来，不能让他们泄露今天的任何事情。”

    “我倒是想看看，这个王大发，到底何许人也？三番五次搞破坏！”许太平，冷声说道。

    “是！”

    山城城主知道，王大发绝壁要完犊子了。

    被龙尊大人“记”在了心上，王大发只能祈祷吧！不，祈祷估计也没啥用。

    “你们这些人，竟然敢冲撞大人，简直是冒犯天威，是大罪！”

    “现在，我以山城最高长官的身份命令你们，必须严守今天的秘密，主动到城主府后院，暂时关禁闭，等待大人日后发落！”山城城主，站起身，严肃看着这群人，威严下达命令。

    “城主大人饶命啊！”

    “我们错了！”

    “城主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啊，大人饶命！”

    几个胆子小的官府工作人员，此刻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不断哀求。

    “少啰嗦，听不明白话？”山城城主呵斥一声。

    对面的人，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一行人，主动乖乖进入城市府，管家早已很使眼色的在门口等待，负责把他们“关”起来。

    这群人，其实都不过是最底层的工作人员，没什么打错。

    “大人，这件事情，其实有陵园管理中心的王主任从中作梗，他和王大发，似乎也是远方亲戚。”山城城主，讨好巴结对许太平主动汇报。

    “以权谋私，不顾英雄忠烈的身后名，这种人，也配做官？罢免，流放域外战场！”

    许太平，一句话，决定了这个王主任的命运。

    “是！”山城城主遵令。

    李老人，看着许太平，眼神彻底变了。

    他哪怕再老糊涂，也明白，眼前这位“苏小姐”的丈夫，身份绝不一般。

    “您，是军中的长官？”李老惊疑不定问道。

    许太平，沉吟几秒，微微点头：“算是吧。”

    “长官，我替整个忠山村的人，谢谢您了！谢谢您！！！”

    说着，李老对许太平就要跪下大拜！

    许太平一把急忙扶住他。

    “老人家，不要这样！”

    “我是军人，为了战死的兄弟们做一些举手之劳，何须言谢！”许太平，声音铿锵有力。

    “不！长官，我是替整个忠山村在感激您啊！”

    李老说着，眼泪再次下来了。

    “这些年，忠山村的男丁，几乎都去参军入伍，征战沙场，驻守边疆！”

    “如今的忠山村，男儿十室九空，大部分遗骸被找回来，都安葬在了陵园之中。”

    “求您给他们做主啊，千万不能让王大发把那块地方给拆毁了！”

    “我替忠山村全体村民感激您啊！”

    老李声泪俱下。

    许太平，动容了。

    各大殿主，也动容了！

    老李虽然上了年纪，话说的有些不太注重细节了。

    但他们还是听出来了。

    忠山村，男儿几乎全部去参军了，为了守护这片山河大地，一往无前，不怕牺牲，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如今，忠山村已经十室九空，大部分都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

    而他们家中的男性亲人、家人、朋友，全部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宝贵的鲜血和生命！

    “忠山村……”许太平，喃喃着这个名字。

    当年，他曾路过这里，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八千位战死的山河军旱卒融为一体的骨灰和他们仅剩下不多的残缺遗物，安葬在了这里。

    因为，这里有一片山林，许太平看得出来，风水不错。

    加上这个村子的名字，忠山二字，让许太平当时感触颇深，觉得自己身边这些忠诚战士，就应该葬在忠山之中。

    意为，青山处处埋忠骨，忠臣义士守山河！

    只是，许太平今日才明白了忠山村的真正含义！

    这里，真的无愧那个“忠”字！

    “兄弟们，八年了，当年把你们安葬在了这里！”

    “今日，正好我来带着自己的儿子，看你们，让他给你们磕头祭拜！让他亲口告诉你们，这个山河已无恙！”

    “让他亲口对你们，说出我们当年的誓言！”

    “我辈子孙后代，以当军人为先，为先辈报仇，为守护山河，为万世太平宁可粉身碎骨！是为我山河军之誓！”

    许太平，喃喃说着，低下头，对念君说道：“我带你去看看昔日的八千位兄弟，如何？”

    念君，乖巧点点头。

    一行人，按照许太平的记忆，向着当年埋葬战友遗物的地方，而去。

    李老，也紧紧跟随着。

    很快，一行人，坐上车，来到了忠山村的后山。

    下了车，走入山林之中。

    这里，有很多的墓碑，有的有名字，有的却没有名字。

    “这些，都是忠山村走出去的孩子……他们有些战死沙场，骨灰被送了回来，却因为家里没钱，没办法安置进入英雄陵园之中，以前，进陵园要么是立了大功，要么就是能交得起安葬费。”李老，主动为许太平说着这些墓碑的缘由。

    “还有一些，是孩子彻底没有回来，家里人为了怕出去当兵的儿郎死后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找出他们昔日的一些衣衫，当做衣冠冢，安葬在这里。”

    嘎吱！

    许太平，攥紧拳头！

    英雄魂归故土，进入英雄陵园，竟然还要收费？

    “这些，都是那个王主任当年出的馊主意，已经，已经取消了收费。”山城城主赶紧吓得哆哆嗦嗦解释，还不忘记结结巴巴补充一句：“我当时还没上任。”

    许太平，眼眸冰冷：“我改主意了，让这个王主任，发配到边疆的冲锋队吧，让他好好在第一战线上感受一下英雄们征战的沙场生活！”

    山城城主吓得一哆嗦，王主任绝壁完犊子了，就他那二百多斤，养尊处优的身体，去了炮灰队，估计熬不过几天就完了。

    “那座墓，是王寡妇家的，他男人战死了，他的儿子也战死了，他还有一个小儿子，如今长大，去年刚去参军了。”

    “那座没名字的墓碑，一家人全没了，老母亲哭瞎了眼，前些年也去世了，所以杂草比较多，偶尔有一些村民来祭拜家里人，会帮助料理除一下杂草，敬一杯烈酒，摆几个馒头，怕他在地下饿着。”

    老李一路指着。

    在一座墓碑前，有个衣衫破烂不堪，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村妇，正抱着墓碑，时而放声大笑，喊着自己的儿子是英雄！时而哭天喊地，求自己的孩子不要死，快回来……

    这一幕，让许太平等人不由停下了脚步。

    “唉，这是忠山村上一任村长的妻子，刘寡妇。”

    “她的男人死了，叔叔死了，生了四个儿子，也都战死了！”

    “家里面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无亲无靠，全是村民们平日里照料，才勉强活下来。”

    “她当年，流着泪，送出最后一个儿子去参军，结果……不到半个月，传来噩耗，她唯一的儿子也战死了！”

    “后来，一场高烧之后，她就疯了，平日里只有几个小时正常的时间，大多数发疯时，就会跑到这片林子里，在无名的墓碑前，对别人说这是她儿子的墓，还说她的儿子是英雄，曾经跟过龙尊！”

    李老，叹息一口气，擦了擦眼角泪水。

    许太平，整个人颤了一下！

    “她的孩子，是山河军出身？”许太平，艰难开口，声音沙哑了。

    李老点点头：“子承父业，四个儿子，都入了山河军，当年最惨烈的域外大战之中，活得最久的儿子，撑了二个月。”

    听着老李的话。

    许太平环顾四周。

    这里，到处都是墓碑。

    一路上走了大概十几里路，零零散散，至少加起来有几百个，这些都是英雄墓啊！

    “万里山河万里路，一步一步英雄墓……”

    许太平，这一刻真切感受到了这句话宛如存在眼前的现实中。

    眼前的一切，用这句话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位疯癫的妇人。

    “大人，刘寡妇发疯了，小心他冲撞到您……”城主大人还未说完。

    许太平直接打断，走向妇人面前，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她是英雄的母亲，她的孩子，入过山河军，跟过我！山河军之人，皆是兄弟，山河军人之亲人，皆是我亲人！”

    山城城主，立刻羞愧闭嘴！

    许太平，走到刘寡妇面前。

    刘寡妇，依旧处于疯狂状态，根本没有在意外界，喃喃念叨着：“儿啊，你在哪？”

    “你答应娘的，答应娘一定会回来的！”

    “你是跟了龙尊大人的人啊！”

    “龙尊大人活着，你就一定会活着啊！”

    许太平，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心头感觉气血涌动，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痛！

    心痛！

    自责！

    最深的自责！

    是啊，自己还活着！

    自己活下来了，那帮兄弟们呢？！！！

    那帮兄弟，永远把年轻的身子留在了域外战场的黄沙之下！

    “儿啊，娘只想听你再喊一声娘，求你了，儿啊！你在哪！”

    “娘不怪你，娘知道，你是大英雄！”

    “呜呜，我的儿啊！”

    疯癫的刘寡妇，说着说着，流出泪水，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许太平，自责到了极点。

    听着刘寡妇的话，他心头好痛好痛啊！

    这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不，这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在期盼自己的孩子能够从战场归来！

    “娘好想你，娘知道，你回不来了，再也不能听你喊一声‘娘’了，呜呜呜……”刘寡妇悲伤抽泣起来。

    许太平，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动弹，终究，张开口，轻声喊道：

    “娘！”

    各大殿主，听到龙尊大人开口。

    望着可怜到了极点的刘寡妇。

    所有人，眼眸通红。

    “是山河军战友的母亲，就是我等的母亲！”

    修罗，沙哑开口，说完，望着刘寡妇，同样一句：“娘！”

    龙王萧烈阳，看了一眼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萧碧海，苦涩说道：“家主，我爹娘在我小时候，就被域外的人害死了，我喊一声，不违背家族规矩吧？”

    萧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怔怔望着刘寡妇，轻声开口：“娘！”

    萧烈阳，懂了，也用真心，发自肺腑，喊了一声。

    各大殿主，齐齐都同样喊出声。

    这一刻，李老呆滞了。

    山城城主，难以置信望着许太平的背影。

    “大人，大人他，喊一个疯癫婆子为娘！”

    而念君，也难以置信，望着这个是自己父亲的传奇男人。

    “这……这……他是那个大人啊，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举世称赞的那个盖世禁忌神话传奇啊！”

    “他，他这样尊贵无比，贵不可言的身份，竟然喊一个最低微，最卑微，宛如蝼蚁一样的疯癫妇人一声娘……”

    “他不应该是高高在上，享受万丈荣光，俯瞰众生的龙尊吗？！！！”

    那粗布衣衫，在山城城主和念君的眼中，仿佛格外的鲜亮了不少。

    这一刻，山城城主早已经历社会毒打、仕途狠狠摩擦、人情炎凉、事故虚伪，早已仿佛失去灵魂和信仰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念君之前经历的残酷、颠沛流离，黑暗，也仿佛不一样了！

    “或许，我以前想错了，龙尊……不是一个官职，一个封号，他，之所以成为龙尊，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了这座江山的孩子，他不是谁的龙尊，他是天下人的龙尊！”

    山城城主，以及念君，感觉自己的心灵，这一刻，在感悟，在触动，在震惊，在洗礼！

    刘寡妇，愕然抬起头。

    “你……喊我什么？”她，眼神有些混沌，有些迷茫，还有一丝错愕。

    “娘！”许太平这一次，声音用力！

    刘寡妇，泪水决堤。

    “孩子，你回来了？”

    “你从战场回来了？”

    “我的孩子，你不是逃兵吧？你不能当逃兵啊，我们忠山村，从古时起，走出去的爷们儿，男儿，就没有一个是逃兵孬种啊！快回答娘，不然，娘不认你，娘的儿子不是逃兵！”

    刘寡妇，疯疯癫癫，激动无比抓住许太平的衣衫。

    “娘，你的孩子，不是逃兵！”许太平，说道。

    “太好了，我儿子不是逃兵，我儿子是大英雄，快告诉娘，给你的父亲报仇了吗？还有你大哥、二哥、三哥，你那三个伯伯的仇，你都一起报了吗？杀了那些域外仇敌了吗？”

    刘寡妇，还处于激动和神志不清之中，却依旧欣喜无比问道。

    许太平，真的忍不住泪水了！

    什么他妈的龙尊身份，这一刻，他不在乎这些，不考虑这些问题。

    他，只想在这一刻，当这位疯癫母亲的儿子！

    许太平，深吸一口气，准备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轰！

    远处，山林深处，一声炸药爆破的剧烈响声，骤然响起。

    所有人，被惊了一下。

    而许太平，猛然望向爆炸响起的地方！

    那个位置，是当年他埋葬八千兄弟遗物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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