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塞北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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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历122年三月末,百经波折,帝国与凤凰城最终达成联军作战的和约,第一军誓师出征,“北伐战争”揭开帷幕。

    帝国与凤凰城大张旗鼓谋划北伐,乌鸦领方面早已得到消息。据斥候探报,奥兰多连月来调动兵马,加强戒备,并把视为左膀右臂的两个儿子——李华、莫里森——分别派往与帝国、凤凰城接壤的重镇黑风城、石门堡,派遣重军把守。自己责督军坐镇首府苍翼城,征兵囤粮,调教将官,厉兵秣马,时刻备战。

    乌鸦领方面军力:正规军原本不足五万,奥兰多提督乌鸦领二十年来,屡屡增兵,现已超过十万。

    此外还有干达婆族部队:地处蛮荒,境内遍布雨林,多毒蛇猛兽,干达婆人全族皆兵,擅使淬毒弯刀,精通丛林作战,能够立即投入作战的族人也不下十万。

    干达婆人本是玄武部族,昔日躲避战乱全族迁入朱雀,背井离乡两百多年,容貌已经与玄武人有了很大差别,但有两项本族特有的本领却一直保留下来。一是对音乐的热爱与精通,二是超强的游击战能力。干达婆人的耳朵特别灵敏,可以分辨出常人不可能感觉到的声波,同时他们的嗓子也非同寻常,能象蝙蝠一样发射超声波。这两桩本领合起来,就使他们拥有了超强的远程通信能力,特别是在丛林中捕猎时,就靠这种手段召唤同伴围杀猛兽。

    此外,干达婆人天生就是夜视眼,这就使他们具备了无与伦比的夜间作战能力。但有利亦有弊,也因为他们的夜视眼,干达婆人异常憎恶阳光,除非迫不得已,极少走出阴暗的丛林。而在阳光下,他们的战斗力也会大幅下降。

    除此之外,乌鸦领素与玄武夫瑞游牧联盟交好,一旦发生战事,玄武方面的援军可以跨过“黑森林”,经由古栈道“一线天”进入帝国领地,也不可小觑。

    得知北伐消息后,奥兰多立刻派遣使节,准备厚礼,向玄武图特大汗递表称臣,请求增兵援助。图特对帝国江山早已觊觎多年,慨然应允,派遣了狂风、暴雨两支王牌骑士团,合计十万兵力,由上将猛军、海江统帅,挥军南下。

    相对于军事上的准备充分,苍翼城统治集团却令人惊讶的忽视了外交手段。奥兰多智囊团中,仅有青雀夫人提出离间联军、远交凤凰、近攻帝国的策略,却因为反对的声音过于庞大而放弃。此事也直接导致了乌鸦领内戚、权臣两派系的不合,迫于多方压力,青雀夫人不得不宣布退出决策集团,以免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联军方面,代表凤凰城统军的人,就是帝国老一辈五虎将中最年轻、名气最响的少帅易水寒。

    本次凤凰城出动了十万兵力,声势虽然不如第一军浩大,战力却不可小视,在易水寒这位“闪电战的魔法师”的指挥下,第二军将转战千里,突破凶兆城、夜鹰城、乌云城三座兵力雄厚的重镇,攻陷素有天堑之称的石门堡,在苍翼城前与第一军会师。

    能否在一个月内完成上述作战计划,无论对于北伐战局,还是易水寒的个人声誉,都是一次严峻的挑战。

    以上就是倾城得到的、关于乌鸦领和易水寒部队的全部情报。此时此刻,他已经身在帝国军先锋部队之中。

    帝国军的策略是分兵两路。

    第一路是春江飞鸿亲领的第一军主力,动用了二十五个军团,骑、步合计十五万兵力,取道罗汉山,迎击南下的夫瑞侵略军。

    除了中军总帅春江飞鸿,另有蟠龙将军古·撒罗、卧虎将军武思勉、流云将军春江冷坐镇,可谓兵精将广。

    第二路是艾尔将军的飞天眼镜蛇部队。这支合计八万人的军团,是独立于第一军之外的帝国军精锐部队。

    春江飞鸿派遣独立军团担任北伐乌鸦领的第一线部队,固然考虑到了在艾尔将军的指挥下,这支精锐部队的强大战力,另一方面,也理所当然的存有“让他们去送死”的私心,以区区八万兵力长途奔袭,所能依靠的,仅仅是元帅大人一句“若有不测,我部定会及时增援”和凤凰城方面同样不堪重负且不可信任的易水寒部队,与其说独立军团是一柄撕破“乌鸦”肚皮的剪刀,倒不如说是昂首窥伺雄鹰的毒蛇,初涉军旅的倾城,实在没法做出乐观的估计。

    当飞雁关出现在草原前方时,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对于把降魔军留在帝都的决定,也微感后悔。

    出征之前,当初出征,龙之介、雷烽等人也曾请求一起来,可倾城都没有答应,把降魔军留在帝都,不带一兵一卒只身来到乌鸦领前线。之所以作出这种大胆的决定,他有充分的理由。

    联军北伐,帝都兵力抽空,防御比平时更加薄弱,万一盗匪、妖魔沉积作乱,后果不堪。此外,北伐吸引了贵族、学宫两派重臣,这个火药桶般的都市才会更加危险,两大派系主力撤离,正是外来势力趁机抬头的良机。为防止帝都变乱——特别是考虑到那个神秘的第三势力的威胁——降魔军是必不可少的管制力量。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降魔军是作为一种特别警察机构建立起来的,本身并不适合实际战场,即便到了前线,也只能起到天香君私人卫兵团的作用。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难保有什么闪失,都是倾城呕心沥血亲自训练、培养,舍不得他们在战场上牺牲。

    身为监军,置身第一线不合常理,春江飞鸿特意安排他在艾尔军中,名义上是方便与易水寒部队接洽,实际又包藏了什么祸心,那是不言而喻的。倾城毫无怨言的接受了安排,在他本人,也乐意与艾尔同袍。在志同道合的独立军团作战,他建立军功的企图更有希望实现。换言之,若是不幸成为飞鸿部队幕僚团中无足轻重的一员,倾城对自己的发言权也就不敢存有任何奢望了。因此,春江飞鸿的安排,事实上正中了倾城下怀。元帅大人当然不是无心促成,内心里,他正是由于不愿意倾城出现在自己军中,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吧。年迈的王爷千岁,在与这头优雅、年青的狮子的争斗中,已经深深感到力不从心。屡次的失败,在他曾经不可一世的心胸中投下无法抹去的阴影,仿佛即便缚住天香君一手一脚,他也能施展出七十二般变化。

    既然已经控制不了,就退而求其次,来个眼不见心不惊吧!出于这种微妙的心理,春江飞鸿把倾城与艾尔将军如愿以偿的安排在一起,潜意识里也暗示了自己的不欲再以学宫派为敌。春秋渐高之年,为将来留条后路。

    洞悉政敌心理的倾城,放心大胆的交割了帝都一切工作,枢机卿之职暂时由新近入阁的女政治家萧红泪代理,下院事务则委托给格兰特,学宫、医宫照旧由柯蓝、无心打理。皇储无错业已成年,代理了战时近卫统领,比起实际工作,锻炼能力的意味更浓。

    小迦必须回凤凰城送信,降魔军统帅权委托给龙之介。神鹰、卧虎、秘蝶分别由那罗延、阿淳、欧姆·培基和破戒那迦执掌。叶府大小事务有雷烽总管,三堂由无痕月、红线儿小夫妻打理,可谓万无一失了。

    临行之日,先后有三位客人来访。无心公主与红线儿夫人不约而同的选中倾城为信使,不过后者是寄给母亲青雀夫人的报安信,前者却是羞羞答答的准情书。红线儿要求倾城求助生母与覆巢之下,无心则希望他能从易少帅那里带回哪怕只言片语的慰藉。倾城拍着胸膛答应了,心里却暗自叫苦:我这可是上前线打仗,不是旅游观光啊……

    帝都至乌鸦岭,数千里行军,独立军团就一直打着“天香君”的旗号。来到飞雁关,边塞的军卒、百姓,都以为领军统帅就是他叶少君呢。这消息传到黑风城内,奥兰多等人会作出怎样的判断,这不言而喻。

    这招“扮猪吃老虎”的战术,竟从离京之日就已布下,倾城不得不对艾尔将军的机心深感叹服。虽然知道自己成了这场战役的“猪帅”,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相反,倾城还很感激——这是艾尔有意成全,给他立军功的机会。果然不出所料,接风宴罢,艾尔升帐,传令下来,命倾城领先锋印,引五千兵马,攻打黑风城。

    倾城接了军令,却不肯走,望着艾尔发呆。

    “将军,行军布阵我一窍不通。”

    “要的就是你不通,下去吧!”艾尔一挥手,倾城被撵出帐外。

    施施然来到校场,倾城揣着军令去找宫奇,请他帮自己抓出五千骑兵来——反正打不赢,骑兵嘛,逃得快些。宫奇笑着照办了。倾城点起兵马,到了军前,招集一千百夫长,围成一个圈,跟大家胡侃。

    “哎,张三,李四,你们哥俩长的真像!”“王五,今晚出战,你害不害怕呀?”

    “不怕,好样的!”

    “什么?赵九,你说啥?本先锋怕不怕?呸,你看我像害怕的样子么?”

    “嗯?为什么哆嗦,呃……哈,塞北的天气可真冷啊。”

    “啊?王八!你真看到我出汗了?王八呀王八,你老兄果然好眼力。啊,今晚的月亮好圆哪……”

    ……

    一千将校见这位贵族出身、权倾一时的美少年将军,非但一点架子没有,且对自家姓名耳熟能详,不禁倍感亲切。

    “少君,该出征了。”

    “宫奇老哥,我根本不会带兵,你来领军可好?”

    “少君有令,本当效犬马之劳,无奈军令难违,另有要务在身……”

    “好啦好啦,胆小鬼——别让我再看见你!”

    撵走宫奇,倾城对一干军官说:“排兵布阵,我不在行,索性布个‘乱阵’罢!把队行通通打散——旗帜、号角、战鼓也不需要那么多,丢掉一半,天这么热,大家不要挤在一起。好,开拔!”

    五千杂牌军嘻嘻哈的出了校场。宫奇见他如此乱来,刚想劝阻,却见纳兰飞骑而来,翻身下马,冲倾城一拱手,沉声道:“启禀君上,元帅大人有秘函在此。”

    倾城拆开一看,不由得莞尔一笑,最后一丝担心也消除了。

    五千大军浩浩荡荡开到前线,倾城举目远眺,时近黄昏,红日西沉,黑风城龙盘虎踞,八面嵯峨,四围险峻,果然是易守难攻的天堑雄关。

    倾城下令安营扎寨,在纳兰及五名千夫长簇拥下,来到城前,派人叫阵。

    城上早有人报与李华、萨摩尔。两人联袂登上城头,见帝国军乱如一盘散沙,士卒三五成群,衣甲不整,浑无半点规矩。一问斥候,才晓得领君来犯的竟是个姓叶的少年文官。

    李华当下就要出城,萨摩尔劝道:“恐怕有诈。”

    李华冷笑道:“此时不战,军功不是都叫别人抢了?我堂堂世子脸上无光,将军你也不好看!再者说,那叶小子行军布阵混无半点章法,定是脓包一个,怕他何来!”说罢不听萨摩尔劝告,点了一万兵马出城应战。

    一发排开阵势,李华催马上前,只见对面帅旗下,一少女端坐汗血宝马,银铠红袍,英姿飒爽,真是花容月貌,秀美绝伦。不由一呆,催马上前,细一打量,更是惊为天人。正叹为观止,却见那少女高举军刀指着他鼻子问:“喂,你是谁呀?”

    李华吓了一跳,两军阵前,可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叫阵。

    吞了口唾沫,李华大声道:“我乃乌鸦岭少主、上将军,‘银枪太保’李华·古利乌斯是也!”

    “哦,原来是乌鸦大少呀!”少女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我不高兴欺负你,回去换个本领大的来。”

    李华勃然大怒,喊道:“纳兰婉容,本少爷不与你罗嗦,快叫叶小子出阵!”

    “纳兰?我是纳兰?”那少女不理李华,扭头对身旁一位同色银铠红袍打扮的白马将军笑道:“你说那家伙好不好笑?她把我当成你啦!”

    “君上息怒,可要末将割了他那胡言乱语的舌头?”骑士掀起银面罩,竟也是位漂亮姑娘。

    李华恍然大悟,那帅旗下的美少女,原来正是名满帝都的天香君叶倾城。他不辨雌雄,反倒恼羞成怒,当下轻浮的一笑,扬声道:“君上艳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君上可有姐妹?不如嫁给本公子为妾,咱俩也攀一门亲家!”说罢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忽听副将惊呼:“少主小心!”

    一人一骑仿佛乌云蔽日般冲到近前,弯刀寒光夺目,直取李华咽喉!

    仓促间招架不住,李华低头闪避,只听呛的一声,头皮一凉,热辣辣的液体顺着耳根子流下来,若非他躲得快,一刀两断的就不止头盔了。

    纳兰婉容一击不中,再次催马上前。

    “好歹毒的婆娘!”李华稳住战马,也咬牙切齿的挺枪迎上。

    纳兰愤他口无遮拦,一心替倾城出气,出手毫不留情,弯刀借战马冲势凌空批斩,仿佛道道撕裂苍穹的电光,招招夺命。

    李华原本实力不及纳兰,再兼惊魂未定,越发相形见绌了。战了几个回合,倍感吃力,暗道不妙,勒转马头败下阵来。见纳兰追来,心中暗喜,出其不意,猛然回头打出一支袖箭!只听噗的一声,纳兰仰面栽倒,两军士卒见她中计,皆齐声惊呼。

    李华狂喜,方要说几句场面话夸耀一番,忽见纳兰翻身坐起,贝齿尚咬着那枚袖箭。

    “还你一箭!”清叱声中,纳兰拈弓搭箭,破空射来。

    李华亡魂顿冒,一骨碌翻下马背,却又不见有箭射来,却听见对面阵中军士哈大笑。原来纳兰那一箭,只是拉得空弦,并没真射。就是这般,也把李华吓成惊弓之鸟了。

    李华恼羞成怒,早把萨摩尔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下令全军冲杀。两军甫一接触,撕杀得难解难分。倾城军寡不敌众,渐渐呈现败相。见火候已到,便下令退军,落荒而逃。

    李华见敌军溃退,心中大喜,忙下令擂鼓,冲锋。生擒敌将叶倾城、纳兰婉容者赏千金、封将军。城内的萨摩尔见李华轻敌冒进,放心不下,忙也带了本部兵马接应,只留下一副将守城。

    再说李华穷追不舍,不知不觉间来到山南,却见倾城败军逃进一处谷道,旋即不见了踪影。忙勒住缰绳,四处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两侧高山陡峭,密林丛生,己军身陷山谷之中,前方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幽深之地,好不险恶!若是敌军埋伏下一支兵马……

    方兴起不祥的念头,忽听头上三声炮响,杀声震天,数不尽的帝国战士出现在两侧高崖上,人人手执硬弓,滚木、巨石齐备。为首一员大将,生得甚是魁梧,身披玄色战炮,手执大铁戟,乃是独立军团副帅、帝国从二品大将宫奇,原来他早就得了艾尔将军地指点,在此设下埋伏,恭候多时了。

    又是一迭声的战鼓传来,前方旌旗密布,一千白马银铠、左手跨盾、右手执重剑的近卫骑兵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少年将军登上山来。人如玉、马如龙,高踞峰顶,风华绝代,正是刚刚诈败的倾城。

    “李华公子,你已穷途末路,还不快下马授降!”

    “去你妈的!给我冲!”冲山上啐了一口,李华掉转战马,引军向谷外冲去。哪知此地名为“葫芦谷”,两头紧中间宽,最是兵家险地。初时追杀尚不留意,这一败退,才发现谷道狭窄难以通行。

    李华部队兵败如山倒,人人争先恐后的逃命,登时卡在谷口,乱糟糟一团,进退两难。又听山上一串金鸣鼓响,旋即箭如雨下,军兵死伤无数。接茬就是滚木巨石落将下来,砸得谷中尸横遍野,那谷口积满死尸,更加淤塞难行。

    “放火箭!”宫奇一声令下,三千弓箭手点上松明火矢,拉了齐放,万千火蛇凌空泻下。时当春夏之交,那谷中本就生满树木杂草,立刻燃烧开来,顷刻间葫芦谷内化为一片火海,一万兵马全军覆没。李华仗着马快,侥幸逃脱大难,单骑逃出谷外。一路上收敛流兵散勇,凑起一支不足百人的卫队,惶惶然向着黑风城逃去了。

    恨恨抹了把脸,满手的血迹烟灰,又想到一万子弟兵就此葬身谷中,李华更是愤恨难当,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轮圆皮鞭狠抽坐骑。

    心中发狠赌咒:回了城内,定要再领兵马报仇,把叶小子生吞活剐才消心头之恨。正这时,一行已出了山谷,忽见前方平原上,两支大军正在鏖战,不一瞬斥候来报:那黑盔黑甲的一方,竟是帝国久负胜名、百战百胜的“飞天眼镜蛇”独立军团。

    原来萨摩尔引军接应李华,却不知艾尔将军早已率军埋伏在城外。独立军团号称“飞天眼镜蛇”,正是指行军诡秘,神鬼莫测,直到被咬到,才明白这条黑色眼镜蛇已经从天而降。萨摩尔中了埋伏,立时陷入被动,所率本部三万兵马,陷入了黑色的海洋中,先是一阵乱箭,便死伤泰半,待到重型枪骑兵突击上来,早已被冲乱了阵势。阵形一散,统帅的指挥就失去作用,士卒各自为战,成了一盘散沙。

    有心撤退,却也没那么容易。手执斩马刀的轻骑兵自两翼游弋上来,把萨摩尔军拦腰截断,执盾枪兵蜂拥而上。单方面的屠杀随之展开,萨摩尔见大势已去,忙打出一只信号箭,向城内副将盘陀求救。

    盘陀在城头上观战多时,见势不好,忙率麾下的二万兵马倾巢出动,前来救援。谁料刚一出城,却见平原尽处杀声震天,马蹄声惊天动地,银色的海洋照亮了地平线。

    凤翔骑士团到了。

    盘陀大惊失色,忙下令展开阵形,将枪兵推到前列,排成相距十步的梯队,已图迎击骑士团的冲击。尚未布置停当,只见那银色的潮水已经变换成三角锥形,位于尖端的骑士,已然冲至百步之内,竟是凤翔将军纳兰婉容!

    “快放……”只见纳兰一挥手,一团银亮的光盘迎面飞来,带着他的头颅与尚未出口的“箭”字飞上天空。

    “杀!”抬手接住飞回的弯刀,纳兰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弯刀宛若冷空寒月,每每一刀斩下,人头横飞,溅起满天血雨。

    二万重骑兵紧随其后,把乱成一团的敌军冲了个七零八落,战斗在开始的同时,业已注定了结局。

    再说李华。带了残兵与萨摩尔合兵一处,勉强杀开一条血路,逃到城下,萨摩尔见城门紧闭,城头上也无一人把守,不由心中暗惊,忙拦住李华,说道:“势头不对,大公子且稍候,待末将查问一番。

    摧马来到护城河前,昂首喝道:“盘陀何在?还不快放下吊桥,接大公子进城!”

    一连喊了三遍,忽听城内钟鼓齐鸣,一面大旗升了起来,赫然是龙飞凤舞的一个“叶”字。倾城在一干亲卫簇拥下登上城楼,望着萨摩尔,笑吟吟的道:“你家大公子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进城!”

    原来宫奇保卫葫芦谷后,倾城就带了那本部的五千骑兵回到城下,内有五百精锐,早已换上了乌鸦岭的衣甲旗号,诈称是李华部下裨将,中了埋伏,逃向城来求援。

    是时萨摩尔、盘陀都已出战,守城的将官不疑有诈,放下吊桥迎他进城。等到发现上当,哪还来得及,被倾城一剑封喉。发出信号,五千兵马长驱直入,不到半个时辰,便控制了全城。

    李华连番惨败,早就吓成了惊弓之鸟。一见城池被夺,也顾不得萨摩尔,率军落荒而逃,等萨摩尔回头看时,早已窜入山林不知所终了。气得他七窍生烟,跌足大骂李华胆小如鼠、无情无义。

    倾城早从纳兰口中得知,此人堪称豪杰,于是起了怜才之心,晓以大义,劝他归降。萨摩尔犹豫再三,终于滚鞍落马,叩拜请降。倾城大喜,忙开城出迎,好生宽慰了一番。这时城外战斗也已结束,艾尔、纳兰两军大获全胜,除了一万五千降卒,期于乌鸦岭将士,大多战死。原野上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腥风烈烈,好不凄凉。

    倾城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不禁触目心惊,古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慨叹,直至今日,才算有了切身体会。

    人生在世,谁无老小,谁无妻儿?谁又愿战死沙场无人收尸?将军也罢,走卒也罢,人人都只有一条命,命无贵贱,倘若能活着走出战场,也就够了。帝国士兵如此,乌鸦岭的叛军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样一想,心中更感悲戚。

    “恭喜君上得了一员虎将。”艾尔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他的沉思。抬头望去,独立军团的官兵们正策马走来。一张张亲切的笑脸,让他因初履沙场而紧张、彷徨的心情渐渐松弛下来。

    “君上,早些回城休息吧。”一霎间,纳兰婉容的明眸也仿佛格外温柔……

    乌鸦岭降兵被拆小队,安插到各军团中。萨摩尔精通兵马,对乌鸦岭地理环境又很熟悉,颇得艾尔器重,收归麾下,担任副将。倾城安抚了城内百姓,随大军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凌晨,领兵追杀李华的宫奇回来了。

    五千人的追击部队只剩下不足百人,宫奇自己也身负重伤——气若游丝,肩头中了一刀,伤口乌青,显然淬有剧毒,方一下马,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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