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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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此话一出,容予心中原本翻涌的万般心思,霎时像被泼了一桶冰水,直接冻结了。

    他僵立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城主,愣了半晌,心里喃喃道:……不可能吧?这绝对不能是真的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和师兄谈了个恋爱,万万料不到这还能是他徒弟。可是听了城主这个说法,他心底竟然是隐隐认可的,完全没有陌生抵触之感……

    难不成他真是对自己的徒弟下手了?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容予完全石化了,正崩溃着,城主伸手指了指容予眉心,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敢相信,我年纪大了也不太记人了,但是您额上这枚玉环,我却是印象深刻,这才一下子便认了出来。说起来,这玉环对您来说似乎有什么特殊的作用,您可是从不离身的。”

    玉环?容予脑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他回想起幻境中关于玉环的事情,以及因玉环而想起的部分回忆。

    他怔怔抬起手,轻轻摸上玉环,触手冰凉,只觉陌生又熟悉。这一瞬间,他隐约回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看到自己坐在榻上,摆弄着手里的铜镜,纳闷地自言自语道:“这玉环……还真是那个辣鸡小说里的角色?容予?太虚剑派太清长老?这梦怎么越来越离谱……”

    然后是他坐在高台上,突然看见了远处山阶上一个正被人围起来的孩子,瘦骨嶙峋地摔倒在雨里,看着极为可怜,周围人的讨论声中不时出现“陆识途”三个字。他那时候心里有了一个念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想:我得帮这个孩子。我要看着他,走回巅峰。

    然后是山上山下的一幕幕,在这些场景之中,围着他转的小徒弟也逐渐长大,从瘦弱的孩子到神清骨秀的少年,后来又有了沉稳成熟的模样。

    然后是……深渊之下,天地一片昏暗,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他“师尊”,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电光石火之间,容予想起来了一切。他僵立原地,一时被庞杂繁复的信息冲击得头晕目眩,完全没注意到陆识途正握紧他的手。

    城主还在继续感慨:“难怪当时手下人收到关于你们的消息时,还提过一句,说这西陆的两位仙师长得还有些眼熟。我当时压根没往心里去,也没看画像,没想到还真是老熟人……太好了啊,容仙师,当时您嘱咐我,要是有了被蜃气感染的人,就去找您。几年前我一见有人感染了,立刻就开始打听您,结果才知道您就是据传多年前陨落的那位太清长老……说来不怕您笑话,我还给您烧了些纸,虽说您这样的修仙之人也不讲究这些……”

    容予勉强消化着恢复的记忆,被城主的叨叨叨吵得脑仁疼,正想让他安静一会,又在他的叙述之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便赶紧抓住这点头绪,问道:“对了,梁大人,当初我是不是还托您打听那个江姓人家的孩子,就是最开始产生蜃气之兆的那户人家,您有什么消息了吗?”

    城主愣了愣,惊喜道:“您记起来了?正是,我当初确实打听到了一点:这孩子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拿求药当借口,丢下母亲就一去不回了。他当初真是去了太虚剑派求药,结果似乎出了些问题,药没求到不说,这孩子本身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他后来又回了雾水镇,整天念叨什么‘看见了创世神’、‘自己能和神明沟通’、‘自己是天命之子’之类的话。后来没待多久,他老娘没了,他就又去了太虚剑派。据说现在还在太虚剑派过得好好的呢,也算是老天庇佑,让他逃过一劫了。”

    容予的神色越听越严肃。他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孩子就是江自流。江自流在原小说里就无比自信地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气运加身。而他所说的“创世神”…若说在之前,容予可能会把这话不当回事,听过便罢,但如今他不由想到了三次元里那些经历。

    这所谓的“创世神”,指的是创造世界之人,他有没有可能指的是这本小说的作者?

    他先把这一茬按下不提,又回想了一下刚刚城主的话,顿时想起来另一件重要的事:对啊,当时他下深渊的时候是追着王弋下去的,如今王弋如何了?还有下去之后看见的江成雪,又是怎么一回事?

    “梁大人可知,在我之前的天下第一高手,西州城主王弋,他如今还好吗?”

    这一次,还没等城主说什么,陆识途慢慢放开了抓着容予的那只手,缓缓开口道:“师尊……节哀,王弋前辈,他陨落了,当日便……陨落在长恨渊了。”

    容予心头一凉,接着便有几分悲哀和惊痛泛了上来。他咬着牙问道:“长恨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弋早该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了,之所以还守在长恨渊、最终在那里遇上危险,说到底是在替容予履行职责。

    长恨渊许久不曾有异动,一下子出了那么大的差错,就算结界年久失修,王弋先前也都按时去巡视了,怎么都不至于此,其中肯定有问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识途静静地再度伸出手,轻轻覆在容予手背上,有支持和安抚之意。他沉静地看着容予,等他冷静下来。

    容予下意识抬头看他。对上陆识途的视线时,容予才恍然意识到,陆识途也恢复记忆了。

    对,还有陆识途……说起来,他之前明明是回到三次元了,后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隐约听到了陆识途的声音,然后便被什么人拉扯着,接着便昏了过去,再醒来已经回了这个世界。

    所以,他竟然是在两个世界之中来回穿梭了一圈吗?

    陆识途的唇色有些发白,眼眸却是柔和温驯的,好似翻涌着无限柔情,又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温声道:“我知道师尊想问什么,晚些时候弟子会一一为师尊解答。”

    容予一眼看见他眸中难以掩饰的深情,顿时有点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眼,一时心乱如麻,再不能有条有理地分析情况了。

    他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这才吃惊地发现,其实早在许久之前,陆识途看着他的目光似乎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他太粗心,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竟然从未看出来。

    容予心里狂骂自己不是东西,又焦头烂额地意识到了两人目前的现状:他想起了幻境里他对自己这徒弟的所作所为,又想起了昨夜他做出的事……

    如果时光能倒流,容予一定得冲到当时的自己面前,狠狠扇他两个大嘴巴子。这可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他就这么给糟践了!作孽啊……

    容予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四个大字:让我静静……

    城主看他们不说话了,半晌,小心翼翼道:“那……二位仙师可否考虑一下,随我回雾水镇看看?现在东陆蜃气肆虐,由雾水镇开始,许多城池村落都荒废了,被蜃气吞噬了,实在是民不聊生……您哪怕是能去看看,都再好不过了。”

    容予胡乱点点头,算是应了城主的话。他本来也是要回东陆的。城主得了他们的许诺,便乐颠颠地出门去安排了。

    容予坐着没动,紧皱着眉头,脸色差得很。陆识途看他这样,只觉一阵心疼,于是上前接过容予手中的玉环,小心为他戴好,然后轻手轻脚地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容予没说话,似是默认了他这种行为,眉头也慢慢舒展开。陆识途心下微定,面色也比之前好了一点。

    陆识途确实已经恢复了记忆。其实之前在幻境之时,他脑海中就总是会闪过一些简短而无意义的画面,每一幕都有面前这个人。他早就有种预感,或许他的记忆很快便要恢复了。

    但……他以为他会回想起,面前这人真是他的道侣。却没想到,他听到的是“这位是您的弟子”。紧接着,他抚摸着玉环,也真的想起来了面前这人……是他的师尊。

    他想起来了多年以前,明镜台前第一眼,那人披着一身光行来,眉间淡青色光华一闪。他想起来了那人第一次将玉环系在他颈上,被他小心翼翼收入怀中,紧贴心口的一点冰凉。

    他想起来之前师尊如何一路扶持他长大变强,如何离开了他八年,又如何被他硬生生从另一处拉了回来。

    师尊不在的那八年,他从痛苦中清醒过来之后,就控制不住地细细回想着师尊,想着他的言行举止,从记忆的每一丝缝隙中汲取师尊的气息,在蛛丝马迹里还原师尊的一点一滴。

    他逐渐明白了师尊的所有痛苦,所有纠结,所有挣扎。师尊这人看起来潇洒,做事好像全凭心意,许多事都不上心的样子,其实责任感很重。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己把亲手养大的徒弟带入歧途?

    自己告白之后,师尊其实并不是觉得困扰,只是觉得……自责吧。师尊一定觉得是他做的不好,一定很有罪恶感,但他把那些都自己消化了,最终面对徒弟的时候,还是春风化雨,只有温柔的引导。

    他那时说的那句,“你喜欢的是别人”,根本不可能是想要粗暴地摆脱责任,也并不是慢待这份心意,大概只是他想到的最温柔的帮助自己走回正道的方式了。

    陆识途克制不住地日思夜想,越想,就觉得自己离那个人又近了一分。他仿佛已经能够触摸到那人的心,如此柔软,如此温暖。

    在那八年之中,不知为何,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回想起一件旧事:那是师尊第一次带他御剑飞行,脚下的剑飞在高空之中,他其实怕得很,面如金纸,紧抿着唇,却不敢对师尊说,只敢在身后悄悄攥着他的袖子。

    御剑而行的速度飞快,他以为这样短的时间里,那个面色总是有些冷的仙人不会发觉。但那个人很快就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犹豫着将他抱到身前,叹道:“前头风大,我原本想为你挡挡风……也罢。”说着,那人便用袖子裹在他身上,将他抱在怀中,直到落地。

    师尊似乎总是不记得在御剑的时候开个结界,那时候他想,往后他要好好修炼仙术,为师尊撑一辈子结界。

    就算没办法修炼,他也想站在师尊身前,为他挡一辈子的风。

    那时的想法如此单纯,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面对师尊的心情就变了。他总在患得患失,总在害怕,总在压抑,总在痛苦。

    甚至到了最后,他竟然对师尊说出那样一句诛心的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原来如此。

    陆识途默然看着容予,眸光柔和明净。

    八年了,师尊。你说让我接纳自己,当时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如果爱是罪孽,我甘愿负罪前行。我不会再为难自己,也会努力不再……为难你。

    他静静为容予按着太阳穴,心里有种久违的平静,但又抑制不住地隐隐作痛,好似有些难以压抑的疯狂的渴望在撕扯着他。

    食髓知味,如今就只是这样看着师尊,他仿佛都能闻到师尊身上随着薄汗挥发出的气味,听到师尊濒临崩溃的泣音,触到师尊颤抖汗湿的肌肤……

    那些回忆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别再想了,别再想了,陆识途。放过他,以后就好好守着他,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两人心绪都平复下来之后,陆识途开始为容予一一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想起那段时日,他心中仍有隐痛,便强自压抑着,垂下眼睫,面色如常地开始讲述:“当年,师尊下了长恨渊,许久都不曾回来。所有人都说师尊是陨落了,直到江成雪来了破山峰。”

    容予眼神一凛。他在长恨渊底碰到了江成雪,江成雪又是那副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他觉得此事绝对有问题。果然……

    陆识途继续道:“江成雪说,长恨渊被人动了手脚,灵气暴动,王弋前辈便是因此而……陨落的。而师尊也险些遇害,但他当时戴着我的玉环,玉环是十二楼的一部分,有空间神力附于其上,所以江成雪便隐约感知到师尊似乎到了一处别的地方。后来他也并未找到师尊的……躯体,便猜测师尊在别处,才来破山峰找我。”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容予心头一惊:玉环竟是十二楼的一部分?还能感知到他回了三次元?不过这样一来,也能够解释玉环和十二楼的联系,以及玉环的作用。

    “当时他说,十二楼可以将师尊从那处地方带回来。我是这世上仅剩的拥有玉环之人,便最有可能是十二楼的有缘人。等我修炼到渡劫期,便有一丝机会破开十二楼结界,取十二楼,打开两界通道,带回师尊。”

    他寥寥几句说得轻松,容予却一下子听出来了其中的惊险。单说那十二楼结界,便是集合了全宗门之人,都不敢说能毫发无伤地将它破开……渡劫期,短短几年,怎么可能达到?而且这样荒诞的事,只有这一点点希望,他就真的拼命去做了吗??

    容予几乎有些惶然地上下打量陆识途,看他确实无恙,也真是到了渡劫期,甚至体魄好像比先前还要强健一些,这才放下了心。

    只是,他几乎不敢想,那些年,这孩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陆识途面色毫无变化,看容予有些紧张,便对他笑了笑,然后才继续讲述:“但我似乎并非十二楼的有缘人。它……并没有承认我,我凭借着修为,凭借着和它似乎有一些联系,硬生生将它带出,带到了长恨渊,然后在江成雪的带领下,在师尊消失的地方用了它,然后……我真的看见了师尊。”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不自觉地亮起来,神色也柔和了一些,让容予看着心里有点难受。

    “大概是十二楼的反噬吧,我试图将师尊带回来的时候,十二楼消失了,通道也出了些问题,我们险些迷失在其中。后来……便是师尊醒过来以后的事了。”

    容予抿了抿唇,抬手覆住了陆识途放在桌上的手。他实在看不得陆识途刚刚那种神情。

    陆识途似是僵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容予会这样做,然后似乎明白了容予的感受,又对容予笑了笑。

    接着,陆识途将江成雪的身份讲了讲,容予愣了一下,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他回想了一会,蹙眉道:“当初我见到江成雪的时候,就是在十二楼秘境附近。而且当时有几个仿佛得了失心疯的魔修在追杀他,现在想来,那些大概是感染了蜃气的魔修。而江成雪,大概就是在那里查探十二楼的事,他跟着我,拜我为师,也是为了这个。”

    陆识途仿佛一下子洞察了容予心中的想法,温声道:“但即使师尊没有默许,以他的功力,门派也拦不住他。师尊也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帮助,无需自责。”

    容予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向陆识途,但确实被他安慰到了,面色稍微好了一点。他琢磨了片刻,突然回过味儿了:“等等,你说之前他有玉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识途顿了顿,似乎是原本没准备现在就告诉他,神色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他偷走了弟子的玉环,拿去……打开了大陆正反面之间的结界。”眼见容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得要命,陆识途急急补充道,“此事是弟子看护不力,这才叫他偷去了,绝对与师尊无关。”

    容予将手中的茶杯越攥越紧,狠狠闭上了眼,缓缓道:“若非我引狼入室,他不会有这个机会。蜃气,魔修,都是因此才出现的吧。我……我是没想到,原来这天下的祸事,竟是因我而起。”

    陆识途一下子没了方才冷静的模样,几乎有几分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尊,不要这样想……就算师尊不曾默许他拜入门中,他为此而来,又有足够的能力,总能寻到机会打开结界,此事他总会做的,不是师尊的错……”

    容予疲惫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识途心神不宁地看他一会,然后才继续道:“……关于长恨渊灵气暴动的那件事,我和师伯一直在查,究竟是谁动的手。长恨渊那边没查出什么线索,唯一有用的一条消息是,就在它出事的前不久,掌门和凌霄长老一同去往禁地闭关了。掌门是为了养病,凌霄长老就有些蹊跷了;而且当时被容许进出闭关禁地的弟子,只有江自流一个人。”

    容予倏然睁开眼睛,满目寒光。半晌,他冷笑道:“掌门这病,生得可真是巧啊……”

    陆识途要说的都已经交代完了,容予面色沉沉,垂眸细思。陆识途沉默着凝视他,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询问:“师尊……那些年,是去了哪里?那里好像和此处截然不同,而且师尊在那里好像……”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容予犹豫一下,抬眼看他。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在思考了。要告诉陆识途一切吗?用什么方式说呢?说自己的推测,还是原始版本,比如,他或许只是个小说人物?

    陆识途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但怎样说,说多少,对他来说才是好的呢?他又会相信吗?

    他沉默了太久太久,而陆识途只是一直微笑着凝视他,眼神闪亮,但似乎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也罢,最起码关于自己为什么救了他这个问题,陆识途应该知道真相。自己其实是做了一个交易,并不值得他如此感激。

    容予深吸一口气,决定原模原样地从头讲起。他讲述了自己如何看了这样一本小说,如何在车祸身亡之后答应了这样一个交易,先前又如何被世界意识救了,然后送回了原本的世界,以及几天之后被陆识途救回来的事情。

    在听的过程中,陆识途冷静得很,既没有过度震惊,也没有任何不信任的神色。他只是不自觉地抿起了唇,几次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容予没想到他能这样冷静,倒像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似的,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许久之后,容予猜他消化得差不多了,便淡淡收尾道:“所以,识途,你无需对我这样感激,其实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听到容予这句话,陆识途却突然笑了。容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听到他几乎像是被击败了似的,低低叹道:“师尊总是这样。要我怎么能……不喜欢呢。”

    容予:???

    陆识途面上带笑,略微有点为难地拧眉思考了一下,似乎心里早已有了无比笃定的答案,只是在思考用什么说辞解释给容予听。而后,他凝视着容予,温声道:“不管换了谁来做这事,都绝不可能做到师尊这种地步。何况……师尊不是说,看书的时候,就很喜欢我这个角色。”

    容予听得面上一烧。他说的时候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半分旖旎心思,但被陆识途这样温声缱绻地说出来,无端就让他觉得自己这话太暧昧,简直就像是在告白似的。

    陆识途继续问道:“师尊觉得,若非如此,世界意识为什么会带你来呢?”

    “师尊……你是为我而来的。”

    容予呼吸一窒,被这话逼出几分羞意,却像是着了魔似的,抬起眼睛和陆识途对视着。陆识途的眸光沉静如海,海面上是大片泛着金色的光辉,满满全是深情。

    容予几乎要溺毙在这片海里。他回想起了幻境之中,和“师兄”神/交的那种感觉。当时,陆识途汹涌的爱意如同海浪一般一股脑向他涌来,一下子冲破了他心中仅剩的摇摇欲坠的藩篱。

    恢复记忆之后,容予回头去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究竟得到了陆识途什么样的爱。

    就像当初陆识途染了蜃气之后的那场幻梦,竟然只是破山峰上最平常不过的日子。就好像自己的存在,就已经是陆识途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美梦了。

    容予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也从来没这样被人需要过。似乎的确是陆识途……给了他人生意义。陆识途的感情如此赤诚热烈,只是容予自己,一直被困在小说原著的剧情里,坚定地认为陆识途喜欢着尤未晚,从不曾好好看看他的心。

    在失忆之后,容予不再将徒弟这样一个身份凌驾于陆识途本人之上,不再用家长看孩子的眼光去看陆识途,终于能够不受束缚,将目光原原本本地落在陆识途身上。

    于是他看到了“师兄”的好,看到了“师兄”的魅力,在“师兄”的攻势下越陷越深,最终……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师兄”。

    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东西,他无法清晰地分辨出,对“师兄”的这份爱,究竟有没有从前未失忆时对徒弟的感情在作祟。

    但这本来也并不重要。他只是清楚地知道,他如今确实是爱着陆识途的。

    刚恢复记忆时,他确实无比自责,但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已经对陆识途做出了这种事,他必然是会对陆识途负责的。无论以后背负怎样的压力和骂名,他都会好好担着,绝不后退。

    更何况,他们两情相悦,又发生了关系,早已是彼此默认的道侣了。

    容予勉强逼迫自己从这种氛围中抽身出来,他垂下眼睫,不再与陆识途对视。他轻咳两声,发觉自己脸都开始发烫了,心中忙强自压抑道:不行,现在不是沉迷软玉温香的时候。

    得等这些糟心事解决之后,才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到那时候,他还欠陆识途一个正正经经的告白。

    他垂下眼后,陆识途却并未移开视线,仍旧定定看着他,只是微笑变淡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就真的是飞蛾扑火,呜呜。

    不过相信我,真的不会虐!

    强推基友固氮权谋文《摄政王只想篡位》by楼见溪:江怀允穿成了逆袭文中的摄政王,

    书中的摄政王忠心耿耿,辅佐年幼的小皇帝平定朝野,结果却被过河拆桥,受枭首之刑。

    穿过来的时候,小皇帝正抱着自己的腿求亲近,

    江怀允笑了:“陛下记得听话。”

    你若不听话,执意要我的命,本王便取而代之,亲自当皇帝。

    朝中的恭顺王身体孱弱,常年缠绵病榻,

    江怀允想到当初的自己,总会偶尔照拂他,不料好心办坏事,次次破了白切黑的计。

    谋划三番两次被破坏之后,谢祁咬牙捏碎一盏瓷杯,拖着病体踏上了摄政王府。

    江怀允冷目以对:“医馆在东,好走不送。”

    谢祁抵拳轻咳,虚弱一笑:“本王意与王爷促膝长谈。”

    江怀允:“……”

    勿扰,本王只想篡位。

    第无数次被人夜半打扰后,

    江怀允怒而执匕首威胁:“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祁疯子一样上前,哑着声说:“本王想要摄政王——”

    【想要摄政王心上无尘,只有谢祁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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