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大海真可怕，叫我，水手

    王超的脚步声回荡在异常安静的下部船舱中。

    深处的房门紧闭的屋子里，几个海盗大气都不敢出地躲在一起。他们之前都在圆窗看到了落入鲨鱼血盆大口的同伴，只以为倒霉碰到了海上打家劫舍的同行了。可等了半天，没听到什么大动静，现在下船舱的……好像也只有一个脚步声。

    而且，听这脚步，来人的体型很小？至少，体重不够格。

    哒，哒……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是发现门锁着，也听不见动静，就离开了。门后的海盗持刀，眼露厉色，霍然扭开门，率领几个仅剩的同伴，循着脚步声远去的方向涌了出去。

    给我死！为首的海盗举刀要砍，却愣住了，没找到人。反倒被身后的同伴挤得差点摔倒。不过这也正好让他低头看到了他本来应该砍的目标。

    “你们，是在找我么？”

    一对金色的眼珠，在昏暗无灯的船舱里浮现，仿佛从阴影里轻步走出的野生动物。

    不等海盗们如何错愕不及，王超凭借火眼金睛在黑暗环境中不错的视觉，还有自身矫健的身手，嘭嘭嘭嘭嘭嘭，干脆利落地将几个想偷袭他的海盗撂倒。缴了他们的武器扔到一旁，王超去找了绳子回来，顺便打开灯，船舱里亮堂多了。

    “喏，你们自己来吧。”

    王超把一堆绳子扔到这些海盗面前，示意他们互相绑一下。

    海盗们难受啊，自己绑自己？可是这个小不点力量大得像海里的怪鲨似的，根本不像正常人，他们真的干不过。于是只好乖乖互缚手脚。王超勉为其难给他们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五花大绑。那人泪流满面，这怪小孩什么手艺啊，绑得这么难受，我还不如让其他人捆我呢。

    “那么，你们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吧？”王超问。

    海盗们垂头丧气，认了。

    “我以前不愿意杀人。”王超说，“但是后来发现有时候不得不杀，慢慢地也就不那么抗拒了。或许我变成了最初的自己不希望成为的人，但谁叫那时候的我没经历过后来的倒霉事呢。所以……你们，明白我想表达什么吗？”

    海盗们被捆着坐在一起，疯狂点头。

    尽管如此，王超还是开口点明了：“别惹我，会死的。尤其你们还是海盗，应该早就有被人杀死的觉悟了吧？”

    没有啊，小大哥，通常都是我们杀别人来着！海盗们当然不敢这么说。

    “我这次也是带着死的觉悟出发的哦。”王超风轻云淡地笑了笑，“那么，好，你们现在知道了，我要去一个地方。所以你们，会开船吧？”

    平静的视线扫过这些海盗。海盗们为了活命，哪敢说不会啊。便有海盗连不迭点头道：“会的会的！我还会看海图呢！您要去哪个地方，保证给您送到那里。”

    王超还算满意。

    从漫画里来看，小悟空和布尔玛出发后，没过多久就碰到海龟，然后没多远就来到海边碰到龟仙人。

    那么……包子山，应该离海岸不算太远吧？王超仍然记得神秘老者在地图上圈画的包子山的大致范围——那可真是“大”致范围了。王超猜测是在神秘老者圈的那一片山脉的东边一点，更靠近东海的位置。

    “那么……”

    临走前，王超指了指刚才这几个海盗藏身的房间。“里头剩下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海盗们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里面还有一个人？”

    王超看向他。

    说话的海盗慌忙道：“他是我们船上的俘虏啦！很讨人厌的家伙，船长本来是准备……呃……”说着便停住了，犹豫该不该说的样子。

    王超见这家伙的样子就知道他所谓的船长准备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归入少儿不宜的残暴之举……所以也没兴趣追问。他摆摆手，独自进了房间，打开灯的一瞬间，迎面便扑上来一个形如枯槁的影子，与馊哄哄的臭味。

    “去死吧！！”

    “bang”！

    王超没躲，一拳顶在来袭之人的脸上。手感意料之中的轻飘，因为火眼金睛早就看到对方的人形气非常的微弱。此时一见，果然不假，被王超打飞躺在地上的，是个憔悴不堪的……短发男子。金边眼镜也碎了一大半。

    “冷静点，这位叔叔。”王超说，“我可不是海盗。”

    “呜……”对方在地上痛呼，看清王超一副无辜男孩的模样后，确实松了一口气，呜咽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那些该死的海盗呢？”他咬牙切齿起来，“天杀的海盗！！！”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王超无语道，“怎么这么生气？”

    “你这种小鬼懂什么！”落魄为海盗俘虏的白领大叔怒吼道，“那些畜生到底做过什么事，你根本什么无法想象！”

    “不过气坏身体也不好吧？”王超这么说。发现对方又要开炸，他没兴趣跟路人脸争辩，便点头应付道：“好吧好吧，他们就在外面捆着，你想怎么报复都随你。我去看看船上有多少存粮。”

    晚上，落魄白领宰了一名海盗，宰到一半恶心得吐了出来，那名海盗是流血流死的……

    王超全程旁观，说道：“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自己为什么杀这个人，还有，永远别后悔。”

    “切，大言不惭的小鬼……”落魄白领吐得很虚弱，面色仍白。“说得好像你杀过人一样……呕……”他不小心瞥到那边流血而亡的海盗的尸体，血腥味令他再次呕了出来。

    “你是笨蛋吗？这艘船上的其他人……都是这个男孩杀的啊！！”剩下的海盗有人崩溃地大喊。刚才那个男孩似乎对他们没有杀心，但这个被救出来的废物俘虏就不一定了，疯疯癫癫的随时都有可能杀死他们。

    落魄白领难以置信，磕磕绊绊地冲到甲板，果然见不到任何人。

    他如大梦初醒，这才惊觉那个金眼男孩的可怕之处，忍不住感到后脖子发凉。回想起最开始男孩对他讲的那些话，一时间竟讷讷无言。

    ……

    两个月后。

    是夜，海盗船在深黑的大海上前行。

    高处的瞭望台上，王超独自坐在这里，迎面海风吹拂，头顶云雾缭绕。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烦恼，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深邃的天空，恍如回到了一年多以前，他被神秘老者推飞得在大海上飞行时，那犹如梦境般的星河穿梭之旅。仿佛又置身其中了。王超感觉到一种安宁。

    “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懂航海！海盗都是骗子！人渣！”

    下面的甲板上，已经看上去不那么落魄的中年白领对几个海盗破口大骂。他名叫安知尼，原来是一家经纪公司非常厉害的职业经理人，几个月前陪朋友去南都旅游，却在海上碰见这伙海盗……几个月的折磨，让安知尼对海盗简直是恨之入骨。

    王超听到声音，从上面跳下来。

    “这么恨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他说。吓得剩下的几个海盗菊花一紧。

    安知尼咬紧牙，随后叹气道：“不行了，心里的那股狠劲一旦泄掉，让我去杀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停顿了一下，对王超说：“杀人，无论怎么粉饰，只要我是一个正常人，杀人的行为本身就是对我原本的道德良知的越线。激愤之时自然会觉得自己做得好，大快人心！很痛快！”

    他话锋一转，变得有点低沉，抓住头发说：“但是啊，我还得继续活着，我总要正常地生活。仇恨会淡去，愤怒转瞬即逝，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完全体会不到当时的情绪。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杀人这件事本身，还留在我心里了……我会不会偶尔怀疑自己是否做得对呢？只要去想这种可能性，我就对未来不寒而栗……”

    王超静静听着中年男人对着无尽海面的倾诉。

    “所以我觉得你很厉害，王超。”安知尼苦笑后对身旁的男孩说，“你一定是有着我难以想象的觉悟，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事情，一切选择，才能那样毫不犹豫地前进吧。”

    “嗯……”王超沉吟，沉吟，沉吟，沉了老长时间，最后纳闷，“我有吗？”

    安知尼笑道：“你没有吗？”

    王超点点头，“你说有就有吧！”

    安知尼拍腿大笑：“一定是有的！一定！”忽而叹气，指着王超的眼睛说：“看着你从不动摇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王超笑了笑。最后他突然说道：“不过，船上的存粮也支撑不了几天了。现在连海岸的影子都见不到，甚至似乎离陆地越来越远……假如真的要饿死在这茫茫大海上，那该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是在问安知尼还是在对自己发问。

    “嗯……那可就难办了……”安知尼转身打量乖巧站好的海盗，“把他们当存粮？哈哈，我开玩笑的。别紧张。”

    一周后。

    断粮两天了。

    海盗船漂在大海上，唯一的海图快被翻烂了，结果没有驶向任何一座有标注的岛屿，甚至连海岸线都没见过一次，也是堪称神奇……王超依旧独自坐在高高的瞭望台上。

    肚子饿的感觉。

    口干舌燥的感觉。

    王超发现自己并没有忘记。之前在鹤仙人他们手底下时，他曾经差点就被活活饿死。照理说，王超应该会变得很恐惧于食物和水缺少的情况，但当熟悉的事情真的发生，他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这种平静的心绪，叫王超颇有些欣喜。故事书里的主人公们，都是些心灵纯净的家伙。王超很高兴自己没有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怨天怨地怨社会。了不起哦，王超同学，你一定会走运的。王超对自己说。

    轰隆！船体摇晃起来。

    “不好了！！是怪鲨！我们不小心闯到大怪鲨的领地了！！！”

    下面的人拼尽力气大喊起来。

    王超向海面看去，火眼金睛所看到的……是房屋那么大的超级鲨鱼形状的气，从海底浮出，正在对着船体猛然冲撞！

    “岛！前面有岛！是一座岛！有灯光！”

    甲板上的安知尼同时大喊，他在船头举着望远镜。轰，大怪鲨撞了一下船底，安知尼跌倒滚到后面去了。

    王超也拉长单筒望远镜，果然看到在他们前方就有一座岛……而且亮着明显的灯光！

    “哗啦！”

    下方的大怪鲨张开巨口，足可与船头媲美的大小，狠狠地一口咬下，咔嚓就把船底咬碎，海水倾涌。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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