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陪

    宽敞的花厅，里里外外地都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在喝茶聊天的，有在闲谈说笑的，还有的似乎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指指点点。

    宋青莲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反倒是宋青萍有些紧张地靠近了她，“青莲，她们是不是在说咱们？”

    宋青萍的手心都是汗水，但她稳得住，不是她能忍住不在人前露怯，而是她维持这张不动声色的脸已经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不是。”宋青莲看了宋青萍一眼，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宋青萍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嚅动着，“可我听说，庶女是聚在一处的，葛小姐她们那一处是嫡女啊……”

    这个规矩宋青萍不是不懂，只是今日才第一次见识到，也是从前宋夫人从不带她们出席这样的场合，不然此刻她也不会像这样尴尬地杵着。

    “无妨，”宋青莲依然气定神闲，唇角带着一抹得体的笑意，“既然是母亲带着咱们来这里的，自然有她的用意，你别着急。”

    “……行，我听你的。”宋青萍点了点头，随即便昂首挺胸地站直了，最差的日子在宋府她已经熬过来了，现在也就是受点打量和嘀咕罢了，她怕什么？

    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宋青莲转头望了一眼，似乎有黑压压的人群向这边聚了过来，便听到有人惊喜地说道：“郭老夫人过来了！”

    大寿星亲自前来，厅里的人自然都站了起来相迎，不管如何今日主人最大，她们自然客随主便。

    宋夫人也将宋青莲她们几个召集了过来，不过她们杵在中间的位置，前面的都是那些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

    宋青莲个子矮，被那些高个子挡了头她也看不太真切，却仿佛听到身边的人说，郭砚也来了？

    他一个大男人，挤进都是女眷在的后院，会不会有点不太自在？

    但想一想这里毕竟是郭砚的家，大周朝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也不是男女独处在一室，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

    宋青莲甚至留意到，有好些小姐听说郭砚来了都开始整理仪容妆扮，还向身边的姐妹们询问有没有哪里不好的地方，可谓是处处精致了。

    宋青莲这才知道郭砚的行情到底有多好，只怕这里来的一大半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是冲着这位敬国公府世子爷来的。

    “母亲，是子钰哥哥呢！”宋青玲都激动地揪住了宋夫人的袖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郭砚。

    离得近了，宋青莲才能瞧见他。

    郭砚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圆领交颈长袍，袍上绣着大幅的团花纹，又用玉钗束了发，他平日里穿着打扮简单素净，稍微这么收拾一下，倒真是俊美无俦潇洒风流。

    郭砚走得很慢，宋青莲能够看到他身旁还有一位老妇人，穿着褐色的万字不到头褙子，手中拿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她的身形有些富泰，头发已近花白，想来就是今日的寿星主角郭家老夫人了。

    郭砚亲自扶着郭老夫人走上主位，沿途都有人让道，唤着，“老夫人、世子爷”之类的话，客气又周到。

    郭老夫人便对着她们一一点头，又扶着郭砚的手往前落坐，带着菊花褶子的老脸上尽是骄傲和自豪，真是放眼整个京城，再没有郭砚这般让人欣赏的同时又觉得自豪安慰的孙子了。

    “给老夫人拜寿了，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义伯夫人有张甜嘴，等着郭老夫人坐定后当先便跨了出来福身一拜。

    紧接着整个花厅里便拜倒了一片。

    宋青莲也跟着宋夫人福身行礼，口中称道：“祝老夫人福寿无边！”

    “祝老夫人松柏长青！”

    “松林岁月！”

    “日月长明……”

    “……”

    一连串的祝寿声仿佛海浪一般卷来，宋青莲听得应接不暇，主位上的郭老夫人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宋青莲趁机打量了郭老夫人一眼，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过她身边那位夫人就太过严肃了些，看样貌和郭砚还有七八分相似，应该就是郭砚的母亲，那位出自清河崔氏的女儿，如今的敬国公夫人。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谢谢各位赏光啊！”郭老夫人挥了挥手，众人的声音这才被压了下来。

    当然祝寿词是一方面，各家的贺礼可是一点不落地入了敬国公府的大门，被堆在门房的迎客间里登记造册呢。

    郭老夫人说完这话又转向了郭砚，笑道：“子钰，你的贺礼祖母可还没有收到，准备什么时候拿出来啊？”

    郭老夫人对这个长孙特别满意，文武双全，前景可望，今后他们敬国公府的门楣恐怕就要等着郭砚来光耀了。

    敬国公夫人崔氏也一脸笑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祖母都等了那么久，你可别再卖关子！”

    “祖母，我的贺礼也不算出彩，如今这么多夫人小姐都在看着，您就别让孙儿丢丑了成不成？”郭砚一脸无奈的笑意，他也没想到郭老夫人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原本是想等着客人走后他再献礼的，但如今可是被逼得骑虎难下。

    郭老夫人嗔他一眼，“重在心意，再说我才不相信你给我老婆子准备的礼物不合我心意，快拿出来看看！”话语中竟然流露出了一抹急切来。

    其实郭老夫人也是故意为之，人老了难免虚荣一些，她就是想让这些贵夫人小姐们看看，她的孙子得有多孝顺多优秀。

    郭老夫人早就瞄到人群里还有几个相熟的老姐妹，可他们家的孙子喔都比不上自家的好。

    敬国公夫人也给郭砚使了一个眼色，“既然你祖母想看，你就顺着她吧。”

    郭老夫人的心思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如何会不明白？

    老还小，竟然还有了攀比炫耀之心，敬国公夫人心里自然有些忍俊不禁。

    “那就请祖母稍候，孙儿这就命人去取来。”郭砚到底拗不过郭老夫人和敬国公夫人，转身便到厅外吩咐去了。

    宋青莲却是有些紧张地看了宋夫人一眼，她也没想到那副双面绣的插屏待会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而出，她对自己的技艺是有信心，但也怕碰到不识货的主啊。

    “别担心，你绣的那副插屏我也看过，技艺绣法都没有问题，绣庄制作得也精美，一定会合老夫人的心意。”宋夫人捏了捏宋青莲的手安慰她，到底还是个孩子，遇到这样的场合难免会紧张。

    宋青莲的手心都出了汗，宋夫人笑了笑，又取出自己的丝帕一点点都给宋青莲擦拭着手心。

    一旁的宋青玲看着眼睛都要喷火了，她是断断不愿意看着宋青莲在众人面前出彩的，可她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还有宋夫人对宋青莲的态度，这真相还没有大白呢，宋夫人这样的做法将她置于何地？

    是不是巴不得宋青莲就是她所生的女儿，而她宋青玲是个庶女？

    宋青玲狠狠地咬牙，眸中愤恨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

    宋青萍抬头看了一眼都吓了一跳，赶忙垂下了目光。

    宋青玲那模样就像要吃人似的，让人不禁想到了被发往田庄的三姨娘，听说那一日三姨娘要杀宋青莲时也仿佛疯魔了似的。

    宋青萍觉得她有必要提醒宋青莲一声，不由往她身边靠得近了些。

    “母亲，您看……”宋夫人对宋青莲亲昵的态度引起了葛玉清的注意，她不由扯了扯葛夫人的衣袖，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葛夫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眸中也生出了疑惑。

    宋夫人虽然看着慈眉善目，倒也不是真的大度吧？

    其实对于丈夫的小妾和子女，哪个做嫡妻的真能够做到释怀？

    不过把注意力稍稍转移一些，投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那就能少生些闷气。

    可宋夫人这样，是不是把庶女都当成自己亲闺女来看了？

    又不像。

    若是这样，那宋夫人对宋青莲和宋青萍该一视同仁才对。

    葛夫人又摇了摇头，宋夫人明显是对宋青莲的偏爱，连宋青玲都扔在了一旁，没看到那个丫头眼中嫉妒得都要喷火了吗？

    “奇怪，莫不是宋家真出了什么事？”葛夫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宋大人是她家老爷的下属，其实位置都隔得不远，要说再往上进一步，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葛大人虽说没有怎么提携宋大人，但也绝对不会压着不让他出头的。

    葛夫人也听自家老爷说过，宋大人这人极有城府，心思稳重，将来位极人臣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她才有意和宋夫人交好，并没有端着架子不可一世。

    “回头母亲让人打听一下，或许宋家真有什么变故呢。”葛玉清目光闪动，宋青玲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她不过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让她心花怒放。

    但宋家另两位姑娘……其实她到宋家时也不是没见过，可当初也就只是一面之缘，瞧着也不是如今这样啊。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仿佛性子都变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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