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意

    比关嬷嬷更快抵达京城的是绣庄背后的老板袁宏逸，宋青莲在家里绣完了袍子的最后两针，正抖开挂在衣架上检查着针脚，看是不是哪些地方还要稍作修改，小如便笑着跨进了门槛，手中扬着一封信笺。

    “给我的？”宋青莲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手中针线穿过，将雨过天青色那件长袍的腋窝处稍稍收紧了些。

    郭砚的肩膀比较紧实，她做的时候放多了一些尺寸，可做出来的效果似乎并不那么好，她现在还在调整当中。

    宋青莲也没做过衣服，就是凭着记忆中的感觉，原主绣活好啊，她摸索着也就上手了，如今两件袍子都成型，绣活方面是没说的，就是尺寸拿捏得还不太好，也不知道郭砚和宋青瑜穿着舒服不舒服。

    “是啊小姐，”小如围着宋青莲打转，“是绣庄田掌柜差人给您送来的信。”

    “田掌柜？”宋青莲手中动作一顿，转身接过信拆开，三两下便看完了信中内容，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小如，把这两件袍子收好，咱们出趟门！”

    “好咧！”小如忙不迭地笑着点头，动作利落地将挂好的袍子收了下来，平日宋青莲做这些活时就只有她们主仆在，云慈云雾都少进屋，毕竟给男人做的衣服她们瞧见了也不好，真看到了就说做给宋青瑜的也没事。

    宋青莲收拾妥当后又到宋夫人那里禀报了一声，“要做些绣活，所以出门采买些东西。”

    “用不用我让云霞跟着你？”宋夫人倒没拦着，还殷殷切切地关怀。

    “不用，都去过几回了，女儿找得到路，再说马车来去的就不用云霞姐姐跟着奔波了。”宋青莲笑着婉拒，今日她是去谈生意的，若是谈好了接下来就不愁将来。

    “那你自己当心点，早去早回。”宋夫人送了宋青莲出门，转身便吩咐刘妈妈，“多派两个家丁跟去看着青莲，不要出事。”

    “夫人是怕三姨娘使坏？”刘妈妈目光一闪，三姨娘是确定逃出了大兴田庄，眼下人是不知下落。

    宋夫人已经惩治了田庄的庄头，这事倒没有在府中声张，只是暗地里派人去找，将她娘家也翻了个遍，可人没找着还是没找着，也不知道是躲在哪里去了，还是被她娘家人给藏起来了？

    按理说三姨娘失了宋家的依仗，她那些见钱眼开的娘家人还会管她的死活吗？

    宋夫人着实觉得有些奇怪。

    这段日子她也让人盯着宋青玲，这丫头倒是一反常态老实地呆在屋里，也不闹不吵的，倒是比从前都乖巧了许多。

    但就是这样宋夫人才觉得有问题，仿佛眼前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了一场暴风骤雨，她心里觉得很不安。

    “让人看着点总没错。”宋夫人点了点头，在府里时三姨娘就对宋青莲随意打骂，都还动上刀子了，这出了府是不是更加百无禁忌？

    再说宋青莲若真不是三姨娘的孩子，这狠手她如何下不了？

    “夫人说得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刘妈妈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

    宋青莲一路坐着马车到了绣庄，并不知道宋夫人安排的家丁在沿路跟随保护，说是家丁也不仅仅是看家护院，还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对付几个普通人没有问题，更不用说是三姨娘那样的妇人。

    “哎呦五小姐，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田红绣早早地站在绣庄门口等着，眼见着宋家的马车停下，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扶着宋青莲下了马车。

    “劳田掌柜久候了。”宋青莲笑着点头，跟着田红绣往里走，到了二楼的雅间里坐定，自有人端上了清茶焚了香炉，一室的清幽寂静。

    田红绣招呼了宋青莲几句便退了出去，小如也跟着到了门边候着，刚一抬头便瞧见一截白色的袍角滑过眼前，如水流似的波动着在她眼前一晃而过，人已经是转身进了雅间里。

    “他……”小如目瞪口呆，还想要追过去拉住来人，里面坐着的可是她家小姐，怎么能够随意让外男进去？

    “小如姑娘，那是我们家东，他和五小姐有正事要谈，咱们且在外边候着吧！”田红绣一把拉住了小如的手，东家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她也是要抓住这次表现的机会，指不定开了分店后她还能够兼营打理，毕竟这次的契机是她带来的。

    田红绣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她要牢牢把握住。

    宋青莲静静地坐在桌旁，看着这雅间里的布置，黄铜色的三耳香炉，白色的玉瓶里插着竹枝，屏风上画的是高山流水小桥人家，一派悠闲的意境，这雅间一看就是待客的，且客人的规格还不能低了，和她上次呆的地方不同，这里处处都透着精致与讲究。

    宋青莲伸手抚过桌上放着的玉管狼毫，眼角的余光便瞥见有人转过屏风，一袭白衣站定跟前，对她笑着拱手问好，“宋小姐。”

    “袁宏逸……袁公子？”宋青莲诧异地抬头，在信中田红绣是说了他们东家会来到京城和她亲自谈双面绣的合作事宜，但她以为这个东家不是年长的大叔，就是胡子花白的老头，却没想到袁宏逸如此得年轻？

    眼前的白袍公子看着也不过二十上下，眉眼清俊，温雅如风，一笑时眉眼弯弯自带几分温柔，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宋青莲不由在心里掂量着，由这个袁宏逸出马，只怕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吧？

    “宋小姐瞧见在下似乎很惊讶？”袁宏逸察言观色，心中也起了好奇。

    在田红绣的描述中这位宋家五小姐宋青莲极为精明，论聪慧论城府绝对不低，可眼下他见着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罢了，但袁宏逸也丝毫不敢小觑，在那一眼的对视之中他知道对方也在打量他，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能够看到人心底似的，又有着对一切运筹帷幄的淡定从容。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袁宏逸收起了轻视之心，一撩衣袍坐到了宋青莲的对面。

    这是一个安全距离，既不显得突兀，也不会给人被侵犯了领地的戒备。

    “只是没想到袁公子如此年轻有为！”宋青莲笑了起来，伸手为袁宏逸倒了杯茶水推了过去。

    “不过是家族传承罢了，我比较幸运。”袁宏逸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又看向宋青莲，“我也没想到宋小姐小小年纪就如此会精打细算，田掌柜都说不过你。”

    “那是田掌柜谬赞了，做生意我是外行，也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宋青莲端起茶盏来轻轻抿了一口，心思微转。

    她可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做生意的人，传承那也是要有本事才能挑得起来，袁宏逸应该是袁家最优秀的继承人才能独挑大梁吧？

    俩人寒暄了几句便步入了正题。

    “那日我的意思也说得很明确了，可以教会绣娘们双面绣的技法，你也可以作为绣庄的技艺传承下去，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宋青莲对袁宏逸是几分欣赏的，但这不妨碍她和对方谈生意，“但是今后双面绣的制品我都要抽成，相当于是我用这项技艺入股你们绣庄，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宋青莲想的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当然一捶子买卖也能得个不错的报酬，但她想要的远远不止于此，既然这项技艺能够在绣庄传承下去，为什么带来的利益不能惠泽到她，甚至她的后世子孙呢？

    袁宏逸在心里飞快地估算着价值，片刻后却是无奈一笑，“宋小姐知道我们袁家的绣庄在大周朝有多少家分店吗？足足有六十七家！”他伸出双手比出了两个数字，“若是每件双面绣制品都给你抽成，这财富可是无可限量的！”

    在商言商，袁宏逸在不敢小觑宋青莲的同时他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这样要求。”宋青莲扬起了唇角，她笑容甜美，一双明眸仿佛坠了繁星，一闪一闪的灵动逼人，“难道袁公子不觉得双面绣有这样的价值吗？这可是一项已经失传的技艺了……”

    那么眼下谁掌握了双面绣技法，谁就掌握了衣饰行业的先机，这一点袁宏逸应该能够预见得到。

    “而且我也不贪心，就要你一成的股分。”宋青莲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圆润的指甲盖上还泛着粉色的柔光，就像磨砺过的珍珠。

    这是一双巧手，一双绣娘的手。

    袁宏逸瞧见过宋青莲留在绣庄做为样品的帕子，绣娘们研究来研究去，却还有其中好些技巧不能参透，恐怕宋青莲不说出来，这些人研究到死都不能尽得其中的奥妙。

    而眼下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宋青莲合作掌握住这份先机。

    要么就看着机会眼睁睁地从他跟前溜走，或许宋青莲会选择其他的合作对象，到时候对绣庄来说就不只是损失，而一项严重的打击。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袁宏逸瞬间就做出了决断，“宋小姐，我给你半成的股分，再加五千两银子，但我要求在一个月内要教会我京城店面上的绣娘双面绣的技法，并且那副百鸟朝凤图得由你亲手来绣制！”

    “成交！”宋青莲狡黠一笑，有退有让生意才能做得成，她也不贪心，眼下这个结果已经超出她的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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