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随着悠长的竹竿在河中舞动，一串晶莹水花荡出清河。一位身批蓑衣的老者，面带微笑注视着河面，心情就像与故人相见般愉悦。

    老者已是花甲之年，但面上红光满布，却有一点鹤发童颜的味道。只见他看着山光水景，划到兴头上时，竟抡起胳膊唱来了山歌：

    美若山兮，云里走

    清山溪水，鱼儿游

    山好花红，家家采

    人行山也行

    人动河也动

    莫叫云彩画中游

    不做神仙亦忘愁

    ……

    一首山歌唱完，老者也有些气喘吁吁，将竹篙放在一旁，蹲坐在船头休息起来。这首山歌他足足唱了数十载，但对上如此秀美的景色，却怎么也唱不够。

    “好一个做‘不做神仙亦忘愁’，船家好兴致，能在河中唱出这等豪曲，看来是小生眼拙。这趟价钱便加上十枚山币吧。”

    “客官言重了，既然这样，不如我这把老骨头再出出力，再载公子围着这柳元城转上一圈？”老者放下竹竿拱手道。

    老者见舱中走出的碧衣文生如此大方，也是受宠若惊。十枚山币几乎可供普通人家两月的吃穿用度。于是卖了个巧，也算是顺了对方的心意。

    “不必，船家莫要客气，我说游上一圈，那一圈也就够了。”碧衣文生摆了摆手，踱步走到船头，看了一眼面前高大的青色砖墙，眼中闪过一阵波澜，低头自语道。“柳元城，我柳寒回来了。”

    熙攘的人群掠过桥间，叫卖声回荡不止，街道上满是春风拂面的柳树。

    时节立春，惊蛰未至，路上的微风让人舒适无比，却感觉不到半点凉意，碧衣文生漫步其中，不觉间也信手而立昂首前视，与方才老者唱起山歌的模样倒是有些相似。

    “足有十年未曾回来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柳寒城依然没什么变化。”

    柳元城大街上，此时一名身着碧衣的书生轻摇着手中折扇漫步走着。四下里打量，目中偶尔流露中追忆的神色。

    书生正是柳寒，看其打扮，不过一袭青衣长衫完全普通人的装扮。只是眼中不时流过的精光，昭示着他的不平凡。

    看着周围淳朴的居民，柳寒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声。恐怕只有柳元城这地处偏远的城池，才能有这般和睦的景象。

    行走街上，柳寒并不引人注意，耳中不时的响起的喧哗之声，目光所见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都是让他会心的笑了几声，只是那笑容背后却有一丝掩藏极深的伤感。

    “让开，你们这帮废物，都没长眼睛吗？”突然，一道猖狂的叫嚣之声响起，打乱了周围的平静。

    一辆鹿车，此时正在街道上快速的飞驰前行，驱赶雄鹿的奴役不断地大声嚷嚷，可以看到他面上的快意，连那几匹强健雄鹿，都似乎受了感染，显得更加桀骜。

    不少城民面含怒色，但看到那奴役之后，都是害怕的躲了开来，还有些来不及躲避的，都是被那鹿车撞伤，摔倒在地上。

    只是那车上之人恍若未闻，以柳寒的耳力，自然还能够听到那鹿车之中传出的大笑之声。

    目光锁定在那鹿车之上，柳寒有些诧异。雄鹿并不普通，乃是荒兽。这这种偏僻小城可用荒兽拉车，足见车上之人的身份不凡。

    略微思索一番，此次回来还有要事，不便引起注意，旋即后撤了几步，让开了街道的中央，继续前行。

    “小心！”

    几声惊叫响起，还伴随着孩童的哭声，柳寒连忙转头，便是见街道中央站着一孩童，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此时早已被袭来的鹿车吓傻了般，瘫坐在地上，只能不断的抽泣。

    孩童惊恐的模样，让两旁的城民都是不忍的转过了头。只是那鹿车，还在不断的快速前行，伴随着愈来愈猖狂的大笑声，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

    抽噎之声渐渐被鹿车前进的声音掩盖，只有孩童含泪的神情不断在柳寒脑中划过，最后浮现一副画面：

    遍地的死尸中，一名孩童挣扎的爬了起来，四周的惨象让他极度恐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皆是在他的心中划过，孩童不知道该如何，只能不断的兀自哭泣。

    许久之后，不远处的阁楼群中开始亮起火光，还有一排排四处巡逻的卫兵，口中不断大神嚷嚷着，都是引起了孩童的注意。

    眼看几队卫兵正朝着此处跑来，孩童只能踉跄站起，迷茫的向着远处走去……

    “罢了，还是狠不下心呐。”

    柳寒如同自嘲般呢喃了几句，只是眨眼间后，他的身影便是快速闪动，而后出现在了街道当中，挡在了孩童的面前。

    “嘿嘿，又一个傻子！”

    赶车的奴役见状，并未惊慌，反而冷笑了几声。

    四周的城民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惨象，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只有几个胆大的青年，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

    “一扇清风！”

    柳寒举起手中的折扇，轻喝了一声。面上突兀的出现森然之意，在不似先前那般温和。手中折扇猛地朝着劈去，带起一抹寒光，所使用的招式赫然是铁扇决的起手式。

    “呲啦！”

    如纸被撕裂一般的声音响起，城民们都是再度睁开了眼睛，只是看到地上的惨象，却不由的微愣一番，不敢置信。

    地面上，一只被从中剖开的雄鹿，平摊在地面。雄鹿的内脏顺着血液不断的流出，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恶心，血腥之气更是令人不适。

    冷冷的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奴役，其裆处有着黄白之物流出，如剩余几匹雄鹿一般，都只是惊恐的看着他。

    “小家伙，没事吧？”

    再度看向怀中孩童之时，柳寒已经恢复了温和的神情。

    方才斩鹿之际，大量的血液溅洒而出，因不愿被这孩童看见，柳寒便是将孩童抱起，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家伙许是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柳寒见状，心中叹了口气，冷冷的看了眼地面上的奴仆，便是准备离开。

    “混蛋，是哪个畜生，敢拦小爷的车！”

    四周本来都是松了口气的城民，此时听到这声音，在看着那远处慢慢爬起的狼狈身影，都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柳寒。

    “糟了，卓天舒这小畜生仗着他老爹，平日里就没少作孽，这次恐怕不会轻易放这书生走。”一个城民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听其语气，明显对卓天舒很是愤恨。

    “无妨，你们刚才没有看到，那书生不过是晃了晃折扇，便硬生生拦下了快速前行的鹿车，那少说也有千斤之力，这书生也不简单。”

    一名青年开口，刚才他目睹了全程，看着柳寒时满眼的崇拜。

    此时柳寒听着背后的叫嚣之声，亦是皱起了眉头。

    回过头来，看着远处那穿着光鲜的少年，才想起是方才因巨大力道被从鹿车中甩出去的鹿车主人，面色也是变得不太好看。

    www.bq46.cc。m.bq46.cc